天启 第三十一章.夺回战（3）

与此同时，罗成一正坐在马背上，在小山坡注视着远方亮着灯火的城池。身后的众多鹿国士兵已经纷纷安顿下来了。宫烨遣着马，闲散地踱到他身边。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打算休息？”宫烨笑着道，看起来还是那么精力充沛，“别担心，箫逸飞早就带人先行了，有什么情况会及时汇报的。明早再出发会事半功倍。”

“你对吴宸逸了解多少？”罗成一突然轻声问。

宫烨闻言摸了摸下巴。“我只知道他离开鹿国到处游历的时候，因为锄奸扶弱得到很多百姓的尊重。后来他到了虎国就再也没离开，甚至失去了音信。不过听起来他倒是个极具风度的人。”

罗成一道:“无论过去如何，他给虎国带来太多灾难了。”他眯起眼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公主的死和他脱不开干系。”

宫烨不禁感叹了一声:“是啊。不过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堕落到如此地步呢？”

罗成一没有回答，他面色毫无波澜，仿佛刚才问问题的人不是他。沉默了一会，他又低声说道:“大船都造好了，你们其实不必跟来的。”

“鹿国的古木神琴还在金光熙手里，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的，鹿国的战士不能退缩。”宫烨丝毫不在意他跳转话题，语气轻快地回答道，“况且我和你说过我会现在你身后的。而且你现在不能过于勉强自己——”

“有些不对劲。”罗成一打断她的话，充满温柔的眉宇突然皱起来。

“什么？”

“那里的火光越来越大了。”罗成一指向远方的那座城，“主城中心起火，定是出事了。宫将军，我们现在就得出发。”

·

“叛徒！”

面对许之远的怒吼，湛丘的反应称得上冷漠。“惭愧。”他声音很低，但语气却反常地坚定，“我不能让你过去。”

“你这懦夫！那杂碎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是叛国！”

湛丘狠狠咬住牙齿，忽地举起利剑向许之远刺来。许之远立刻闪身躲开，湛丘没有一丝犹豫紧跟着许之远躲闪的身影频频挥剑。手中“穷奇”嗅到了来者色厉内荏的气息，嗤笑般喷出一股蒸汽。许之远冷笑一声，反手抬剑将利刃弹开，抬起一脚将湛丘踹翻，趁其在地上狼狈挣扎之际将刀锋抵住他的喉咙。“我看谁还敢动！”他怒喝道，“通敌叛国之罪势要诛其九族！”

“许侯！湛将军还有许多大臣都在吴大人手里！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面对着许之远和他身后杀气腾腾的狼国士兵，其中一名士兵再也绷不住，跪下来哭诉道。

“逼不得已？我看倒是乐在其中。”许之远讥讽地看着刀下人，“刀刀刺向我的要害。过去我只听说湛将军之子胆小懦弱，没想到如此勇猛。怕不是对陛下怀恨在心，想趁机篡权吧？”

湛丘面色涨红，甚至暴起血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许之远眯起眼睛。“我不管你什么想法，现在告诉我他在哪。”他冷冷地命令道，“不然你没机会等到与你父亲见面了。我说到做到。”

湛丘咬着牙沉默片刻，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他在明光殿。”他叹息道，“我们的家人都在他手里，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许之远啐了一口，一脚踹开湛丘大吼道：“士兵们！流血和牺牲随时会有，但我们不能退缩！跟我杀向明光殿！能否拯救虎国，就看今日一战！”

虎国士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跟上了这名虎国复仇者的步伐。四周充斥着火光和战斗发出的哀嚎声，但许之远的步伐丝毫没有减缓。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揪出吴宸逸，然后杀了他。

他要为他造的孽付出代价。

“倾云侯，别来无恙啊。”

话音未落，原本没有一丝光亮的明光殿突然亮起紫红色光芒，几十个骨骼暴突有着修长獠牙利爪的身影一涌而出。这些难以称之为人的东西甚至比主城宫殿入口与左天纵纠缠的龙国异化士兵更强壮。

许之远顿时捏紧了“穷奇”的剑柄。他猛地抬起头，狠狠瞪着站在明光殿长阶尽头的修长男人，咬牙切齿道：“吴宸逸！”

吴宸逸挑起眉看着被龙国士兵围困的入侵者，讥笑着道:“还真是福气呢，竟然让我见到了活着的倾云侯。”

“少在这里跟我废话。”许之远抬起手臂，剑尖直指高高在上的吴宸逸，“放了陛下和虎国大臣！”

吴宸逸假装哆嗦了一下，他抬起脚踢了踢脚边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许辽，戏谑般地抖了下身子道:“哎呦，好凶的小老虎，吓得我快站不稳了。”

许之远的目光移向弟弟，牙齿几乎快咬碎了。看着许之远由于愤怒扭曲的脸，吴宸逸继续冷笑道：“我听说你很倾慕狼国公主啊。你怎么甘心让她嫁给别人呢？”

许之远被狠狠戳了痛处。“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吴宸逸撇撇嘴，“要不是你太懦弱，那个该死的女人没必要死，我也不会如此憎恨你，憎恨你们。说到底，做出那些丑事，你们就是该死。”

许之远再也忍无可忍。他怒吼一声，用力向下一踏，火焰从脚下燃起。吴宸逸拔出青色的‘竹君’抵在许辽的脖颈处，许之远顿时僵住了身体。

“当心点，尊贵的倾云侯大人。”吴宸逸讥笑着道：“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什么事。”

许之远呲出牙齿：“你到底想怎样！”

“昔日我在虎国时，许忠将军带我不薄，我是不希望他死的。”吴宸逸淡淡道，“只要你协助我统治虎国，我不仅会放了你的兄弟，还答应救出你的父亲。如何？”

“虎国的战士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国家！”许之远怒吼道，“没有人会拥护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吴宸逸冷笑一声：“那你就和他们一起去死吧。”他摆摆手，一道光亮透过长袍在胸口亮起，被控制龙国士兵亮起利爪，扑向怒不可遏的许之远。

许之远没有丝毫停顿。他灵活地避开利刃，将剑身接连穿透已经变形的铠甲刺进几个士兵的身体。血液流淌着，被“穷奇”极速地吸收掉，暗红的剑身重新变成猩红色。

以鲜血为食的邪剑随着不断吸食力量愈发强大。短短数秒，台阶上已经遍地尸体。许之远的脚轻轻点地，双眸也化为血红色。他狠狠向吴宸逸劈砍，血色气浪夹杂着火焰飞向吴宸逸。

吴宸逸被这强大的力量惊得脸色一变。他立刻松开许辽抽身一跃，血色浪涌冲过他原来的位置，将原本在他身后的门板劈成两半。

许之远丝毫没有给吴宸逸反应的时间。他将双手提到胸口，剑尖朝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吴宸逸。吴宸逸无法躲闪，只好蹲伏下身体，双手奋力扬起，粗大的绿色枝干破出地面，涌在他的面前，生生拦下了许之远的攻击。

火焰的燃烧噼啪作响，顷刻间，灼热的“穷奇”便在层层木盾中烧出来个大洞。许之远刚想再次攻击，吴宸逸打了个响指，左右的两名龙国战士凶猛地向他扑来。“穷奇”感应到了危险的来临，剑柄的黄色眼睛亮起。它呯地一声分为两半，许之远双手持着半剑刺穿了两人的胸膛。

看着“穷奇”贪婪地吸食着垂死者的血液，吴宸逸惊愕地道:“这是什么邪剑？”

“试试不就知道了。”许之远冷笑着道，“让我尝尝你这渣滓的滋味。”

正当许之远准备再度发起攻击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殿内一具被吊着的女孩尸体。尽管披散的秀发遮住了她的脸，但许之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她……她是李乐儿。

那个和他去拳剑司练武的李乐儿，那个一直喜欢许辽不好意思表达的李乐儿，如今变成了一具被吊起来的毫无生气的尸体。

“你……”许之远缓缓拔出武器，将它们重新合二为一。

铺面而来的杀意让吴宸逸有些胆寒。他有些僵硬地看着眼前被火焰灵力包围的年轻男人，勉强扯起嘴角冷哼了一声。“休想杀了我。”他突然抬起手中青色长剑掀起一团叶箭风暴。许之远抬箭抵挡，叶箭触碰到“穷奇”的一瞬间立刻化作青烟。许之远立刻意识到这是吴宸逸的障眼法。他环顾四周，发现了已经奔出数丈远的吴宸逸。

许之远怒吼了一声：“别想跑！”便疾奔着追了上去。

一直被强迫跪着的许辽突然感觉身上的绳索松脱了。他转过头，认出来者是湛丘。身后的虎国士兵紧跟着冲进明光殿去解救人质。许辽又回过头看向吴宸逸和许之远离开的方向，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还能动吗？别急，我马上去找医师。”湛丘道。

“不必。”许辽支撑自己站了起来，他轻轻拨开了湛丘搀扶他的胳膊，沉声道，“我要去找许侯。”

湛丘安慰他道:“我们马上派兵去支援，你别担心。”

“这不是重点。难道你没看到吗？他在屠杀那群龙国士兵的时候，竟然笑了。”许辽转过头看着他，眼里似乎闪动着一丝恐惧，“那种笑简直是在享受杀戮。”

湛丘愣了愣，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他越是执念，那柄邪剑吸收越多的鲜血，对他心智的伤害越是巨大。”在说话间，许辽已经冲下了台阶，朝许之远离开的方向追去，“而且吴宸逸突然逃跑必定是有埋伏。我必须在这柄剑彻底影响到他之前，拦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