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 第十四章.谋划（2）

“根据昨日回归的侦查小队的报告，”金光熙缓缓在沙盘上勾出一道痕迹，“调查小队只到了大裂谷的边缘，发现异兽集中在裂谷下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组织性。小队发现了那头怪物。”

营帐内参与会议的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许之远眯起眼睛。

“它还活着，伤的不浅，但似乎成为了异兽们的核心。”瞿飞接着说道，“许多异兽围在它身边，舔食它的血液。而且它们的身体都异常庞大。”

“我推测异兽们的变异和这头怪物的血有关系。”金光熙说。

许辽若有所思地道:“的确可能。这家伙的血十分特殊，连雨水都冲刷不掉，想必混入了什么物质。”

“异兽的数量十分庞大，正面对峙是不可取的。”金光熙说，“我们可能需要派人暗中杀掉它。在他全身而退以后，我再动手封印边缘之地。”

俞南抄起手里的“睚眦”拍到桌子上，几乎是大吼着说:“不必如此麻烦，我去干掉那个东西。”

“不必劳烦。”许之远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即使只能从远处暗杀，我也要亲自结果它。”

“我也去。”许辽也站起身，坚定地说，“许之远会需要我的箭术的。”

石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腿还伤着，别勉强自己了。还是我去吧。”

许辽争辩道:“可是您也……”

“我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寻找说话人的方位。金光熙意外地睁大眼睛。

罗成一正坐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我去。”他又说道。尽管他的声音有些小，但声音很坚定。

众人一时沉默。许之远开口道:“你确实不必如此。”

“之远，给他这个机会吧。”金光熙笑道，“成一从来不主动请缨的。他随你一同前往，还能相互照应。”

许久，许之远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

“此行凶险，还要多加小心。”金光熙叮嘱道。他转过头，又对罗成一说道:“罗成一，作为龙国的一员，能有这样的儿子。我很为你骄傲。请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倾云侯。”

“孩儿一定不负父亲众望。”罗成一行了礼。

许之远双手抱拳，郑重地说道:“各位，现在就去着手准备吧。我们争取在黑夜之前出发。”

许之远扑灭了火堆的火焰。山洞外，来自失落之地深处的狂风厉声呼啸着，卷着沙尘，使整片天空都弥漫着暗黄色。

在许之远和罗成一二人出发两个时辰后，沙暴便从失落之地袭来，两人随后又受到了一小群异兽的围攻。复仇在即，两人却只能躲在一个背风的小山洞里。许之远强忍着心中的恼怒，长舒一口气。他复仇心切，完全没把其他异兽放在心上。他也确实没想到异兽竟然会变得如此具有群体性。

“别太焦急。”罗成一轻声道，“风沙这么大，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现在我们只要做好静心养神便足够了。”

许之远有些疲惫地叹息道:“我怎能静下心。这么久以来，我从没睡过一个好觉。那个畜生把我的家全毁了。”他最后几乎痛苦地低声道。

罗成一微微怔了怔。

“父亲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我到底该怎么办？”许之远忽地极度难过起来，这么久的情绪积压，崩溃其实只需要一瞬间。

罗成一意识到了些什么，不禁握紧双拳。犹豫了许久，他才微微颤声说:“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许之远并没有察觉罗成一的异样，只是摇了摇头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与父亲的关系之前不太好。”他闷闷地道，“许辽一直鼓励让我与父亲好好谈谈心。我本来想等父亲从白虎岗回来就请他好好喝一顿，但他却被……失去亲人的孤独感，或许难以体会吧。”

罗成一的目光沉了下来。“相信我，我可以体会到。”他轻声说。

许之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可罗成一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哥哥为什么叫我阿劭么？”罗成一忽然问道。

许之远摇摇头。

“那是我母亲的姓。”罗成一说，眼里有些忧伤，“从小父亲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只能由母亲的家族带大。后来她去世了，父亲才姗姗来迟，他接走我们，给我们改了名字，却不允许他还有我们和母亲的家族再有瓜葛。可能他不想再想起难过的记忆。”

“父亲一直在龙王身边工作，这么多年改了姓名又有了府邸，却从来没过问过我们和母亲。”罗成一攥紧了拳头，“他很不认可我和哥哥。”

许之远不禁想到了段修诚。“金国师一定是想让你更优秀才会对你严厉的。”许之远安慰道。

罗成一听就这句话，点了点头。“之远哥，谢谢你。”他轻声说。

许之远迷惑道:“谢什么？”

“谢很多。”

如果那一天许之远没有纠正他持弓的那句话，罗成一的世界可能永远是孤独和无助的。一直以来，无论是父亲还是师父从来都不在乎他和哥哥的感受，哥哥则为了被认可拼了命工作，也愈发不在乎他想要什么。

许之远的出现就像打开了一扇窗，让他感觉到还是有人愿意走进他的心的。

许之远细细地看着罗成一安静的样子，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暖意。许之远突然发现无论是龙国大会，还是边境驻扎只要罗成一在他身边，他会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平静感。

罗成一意识到许之远在盯着他，有些拘谨地向熄灭的火堆靠了靠。那里还有余温。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许之远忽然说。

罗成一看着他振作起来，温暖地笑了。“我们天亮就出发。”他坚定道。

虎国主城上方的天空十分昏暗，云层低压，似乎随时都能降下倾盆大雨。吴宸逸突然的到来令段修诚欣喜若狂，两人促膝长谈了整整一夜。

但虎国与狼国相约的婚期将至，两天前段修诚亲自前往狼国去迎亲，主城一切事宜交给李鸿管理，段修诚临行前命令吴宸逸辅佐湛绍钧负责主城安全。

这名曾经的鹿国修者如今竟然可以熟练驾驭虎国修法，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虽然众人对他依旧是戒备，但他看起来也是如过去般温文尔雅，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所有人都想错了。

明光殿空了两日的王座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平昌公李鸿跪坐在殿下席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分明是满殿的人，却沉寂如死水。

一串又重又急的脚步从殿外传来，满脸胡子的魁梧男人大步踏进大殿怒吼道：“大胆吴宸逸！竟敢如此亵渎王座！”

王座上的男人不恼反笑，语气温和道：“湛将军来了，快快请坐。”

“区区阶下囚也凭对我指手画脚？来人，把他给我拖下来！”

殿内竟然没有一个人移动。湛绍钧震惊地盯着满殿文官，最后与李鸿对视了。但李鸿只是一语不发地摇摇头。

满腔怒意顿时燃烧起来。一串雷电伴随灵力从湛绍钧掌心窜出，怒不可遏的文将军大吼一声冲向王座上慵懒的男人。没等湛绍钧踏上台阶，他便毫无征兆地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浑身的肌肉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一样，湛绍钧奋力想站起，但只是徒劳。无法忤逆的压制力从王座上的男人散发而来，湛绍钧这才意识到这股力量早已充斥着整个明光殿。

所有的人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又一股力量如同无形的丝线突然提起湛绍钧的双手狠狠扼向自己的咽喉，湛绍钧顿时感觉被剥夺了呼吸。喉咙和肺部逐渐由于窒息感到疼痛，他艰难地想呼吸，看着王座上的人，不禁恐惧起来。他何时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

吴宸逸伪装起来的温和态度早就消失殆尽。他眼神冰冷地盯着跪在脚下的湛绍钧，一字一句道：“本王不需要不听话的废物。那么对虎国的制裁，就由你来开始吧。”

湛绍钧只觉眼前发黑，而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抽搐，翻起眼白，口涎流到手腕上。扼住咽喉的手愈发用力，喉骨几乎要被捏断。突然，跪坐的众臣中突然爆发出一个艰难的声音：“手……下……留情……”

吴宸逸不禁挑挑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禁笑道：“难怪能突破我的限制，原来是湛将军的儿子啊。怎么，你想救你的父亲？”

湛丘似乎使近浑身力气，却只发出呜呜声。

吴宸逸不慌不忙地换了一个坐姿。“我之前就听说你的嘴很不干净，但罪不至死。这样，你脱光上衣爬过来舔我的鞋，我就放过你和你父亲。”

紧紧拧着湛绍钧喉咙的手突然失了力，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钻进胸腔，狼狈的文将军头磕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吴宸逸的目光重新移回失去控制的湛丘身上，更加狰狞地笑起来：“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