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议会散会,许之远向起身离开的将领们致意,便理了理手中记录集议的纸张。
异兽虽然已不能成群出现,但几乎每隔几日就有几只在边境徘徊。匪寇成灾,规模大且组织性强,许之远已经带兵清剿几次,但效果甚微。
许之远盯着纸张,上面没有一个好消息,愈发心烦意乱。
许之远向来不是很会动脑筋的人,眼下没有许辽在身边,他没有什么好办法。
直到有个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许之远才回过神。是这里的随侍主管老陶。老陶五十来岁的样子,干瘦干瘦的,模样精神。
“许侯,罗领侍在您的住处等您。”老陶礼貌地微笑道,“许侯今天就别熬夜公干了,早些回去准备准备。”
许之远抬头向窗外看了看天色,还没到正午,但庭内比平日清净许多。他有些迷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可是秋龛,许侯不会忘了吧?”
许之远一拍脑门,这几日一直忙着对付那帮土匪,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节日给忘了。
秋龛带个秋字,故是在早秋。在这一日家人们会一起去灵堂祭拜祖先神明,再弄一桌好菜,好好喝上一顿。
去年的秋龛许之远还在主城虎骑营训练,父亲那时还没去前线,一家人的秋龛节十分热闹。
而今年父亲早已去了前线,许之远又来了东南境,根本谈不上团聚,更别说一同祭拜。不过许家代代从武,其实很少有机会可以团圆。
他只能靠身在主城的许辽替他好好祭拜祖宗神明们了。
“看我这脑子,竟然一点没察觉。”许之远有些局促地笑道,“难怪罗领侍今日会回来这么早,我这就回去。”
从公干处到许之远的临时府衙需要走上一小阵。许之远四处张望,发现街上确实没什么人。
“人都去城东逛会去了。城郭这里将军们公干,相对清静些。”老陶跟在他身后解释道。
许之远一听说逛会,便有心去凑凑热闹。他想了想,说:“部下们今天也得好好吃上一顿,现在能请到厨师吗?”
“厨师我已经请好了。”
府衙的大门敞开,罗成一正站在门口,背着手眼含笑意地看着他。罗成一今日一改平日的素白长袍,着了一身金丝边的缎子袍,腰间还系着一条腰带,上面的龙国暗纹在阳光下闪着光。
许之远看着罗成一这身打扮,惊讶道:“难得你穿的这么鲜艳。”
“今日是秋龛,当然要穿得正式些。看之远哥的样子八成是忘记了吧。”罗成一温和地笑道,“我给之远哥带了新衣服。”
许之远看着他:“你去逛会了?”
“我托人带来的。”罗成一伸手将许之远向院内引,“进去说。”
老陶行礼道:“那属下就告辞了。”
许之远被拉到侧厅,罗成一抖落开整整齐齐叠在桌子上衣物,一件崭新的红白相间长袍呈现在他眼前。
就在许之远惊叹这件衣服华美的纹饰时,罗成一递了一只香囊给他。
许之远有些惊讶。他双手接过,顿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香囊底色暗黄,上面纹着一只金红色的老虎。
“给,一件小礼物。”罗成一道,“里面加了檀香,可以提神。”
许之远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只张着大嘴的老虎。“香味不错,可这老虎的胡须怎么秀到下巴上了。”他有些忍俊不禁道。
罗成一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己缝的。太久不缝东西了,有些粗糙。”
许之远没想到罗成一对这个节日这么上心。“那就谢啦,阿劭。”许之远十分开心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会一直带在身上的。”
罗成一向来腼腆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先把新衣服穿上吧,看看合不合身。”他说。
“那我先去换衣服。”许之远接过罗成一手中的长袍,“怎么辜负你一片心意。一会我们逛会去!”
转眼已经是傍晚了,两人逛会逛了一个下午,许之远有些意犹未尽,又来城边的一处山坡练剑。
许之远提着“重甲”猛地一跃,在空中利落地飞转两周,大力向巨石劈砍。一阵铮鸣声后,“重甲”的剑身嵌入巨石当中。
他松开剑柄,搓了搓有些发麻的手。“好身手。”身后的罗成一称赞道。
许之远笑了。“花拳绣腿而已,又不实用。”他耸耸肩道,“许辽要从主城回来了,明天就会到,你可以好好向他讨教讨教箭法了。”
罗成一点了点头。他向来十分拘谨,不过许之远能看得出罗成一还是有些兴奋的。“没想到我可以当面向许辽讨教。”他说,“我还以为我没机会了呢。”
许之远皱皱眉:“这话怎么说?”
“昨日侦查的士兵回来报告说寻到了匪窝的所在地。匪徒被清剿干净后,虎国的边境会慢慢平定,我们也就不必再援助。龙王昨日下达了命令,清剿行动过后,我们就该启程归国了。”
难怪罗成一今天反常的热情。倒是有一种要道别的感觉。
许之远有些迟疑地点点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许之远已经习惯罗成一在身边了。朋友的突然道别,让他心里有些失落。“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惋惜道,“以后想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罗成一刚刚张开嘴想说话,便被几声凄厉的呼救打断了。
“救命啊!”
两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小男孩从树林里逃窜出来,一道黑影紧随其后。许之远立刻辨认出异兽独有的瞳孔颜色。
“是异兽!罗成一,你没带剑,快去救人,我来对付它!”
许之远回手想抽出“重甲”,但发现“重甲”的剑身已经死死卡在石缝,根本拔不出来。
可恶!竟然栽在花拳绣腿上了!
罗成一来不及说话,飞速冲上前去,提着两个小孩的衣领躲开了异兽的深扑,退到许之远身后。
异兽紧跟着冲了过来。许之远退无可退。他握紧双拳,一跃而起,火焰的浪涌喷薄而出。他抬起右腿带着火浪狠狠轮向异兽的头。
这一脚踢得不轻。异兽被踢得向侧面趔趄几步。它狂怒地甩甩头,死死地盯着许之远,磨了磨牙齿。
许之远顿时冒出一股冷汗。
异兽张开血盆大口,蹿出身咬向许之远。许之远紧接着躲避,同时拳心燃起烈焰,对准它的眼睛挥拳。失去一只眼睛的异兽哀嚎一声,张开利爪胡乱踢蹬。许之远躲闪不及,被推倒了。
异兽不顾伤口的疼痛,对着许之远的头就要咬下去。
白色身影映入许之远眼帘。罗成一高举手臂,用手腕抵住了异兽的利齿。许之远惊慌道:“罗成一!”
一发燃着烈焰的利箭破空而来,顺着异兽的耳后插进它的头。异兽疼的大声吼叫,松开罗成一向树林逃窜。
一小队人赶了过来,许之远立刻意识到是许辽来了。瞿飞紧跟在弟弟身后。许辽三步做两步地冲到许之远身边,焦急地查看他的身体:“你不要紧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许之远转过头看向罗成一,“罗成一?你手腕伤得严重吗?”
罗成一扬了扬左臂的护腕:“没关系。没有大碍。”
“伤口必须立刻处理。”许辽严肃道,“医师呢?快为龙国修者处理伤口。瞿飞?派人去追杀那头异兽,别让它跑远了。”
“是!”
许辽再次怒视许之远,一把将他拖到一边。“还有你,我说你多少次了,不要秀这些花拳绣腿的东西!”
“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贡品都准备好了。”许辽回答道,“承风府就我一个人,倒不如提前回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刚才差点把命搭进去了知不知道!”
许之远没机会争辩,只好不停点头认错。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了瞿飞的身上,顿时目光一滞。
许辽看着他痛不欲生的表情,有些迷惑道:“怎么了?”
许之远悠悠道:“我突然想到,有个人对我说,瞿飞看起来,很像一只倒立走路的公鸡。”
许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沉默了。
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瞿飞快步走了过来。“骑长是在叫我吗?有什么吩咐吗?”他问道。
“……”许之远拍了拍许辽的肩膀,“我去看看罗成一的伤。”说完便逃一般地走开了。
瞿飞不明所以地将目光移到了许辽身上。
许辽暗自骂了许之远三十遍。
“是我。”他清清喉咙,语气弱弱地道:“我是想问……我可以参加小队截杀那头异兽吗?”
段修诚读完最后一篇奏文,将它理好码在了一边。“做的很好,我没有什么能建议的。”他说,“我最开始上任的时候,边境乱象频出,国内也不够安定。多亏有了你们一直以来协助,才能使国家逐渐转危为安。”
“身为虎国的臣民,能为虎国的兴盛做出贡献,是臣等荣幸。”李鸿恭敬地回答道。
段修诚罕见地开心的笑了。“过去我还因为冠军一事与众人产生不快,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一事。”
李鸿只是回答道:“求胜之心人皆有之。”
段修诚的目光突然暗淡下来,在旁侧帮他整理卷宗的许之远猜测他是想到了他已经故去的父亲,那个时刻对他严苛有加的国王。
看到这么久以后段修诚依旧在自责,许之远心里不禁难过一番。他换了个坐姿,转移话题道:“我从边境归来的路上可听说狼国向您提亲一事?”
段修诚点点头:“狼国国王几日前派特使向我传达了结亲的意图。”
“想必是看在了虎国日益兴盛,想拉做友国,在这乱世能站稳脚跟。”许之远回过头,发现是林秋明从明和殿外走了进来。
林秋明向段修诚行了礼,又向李鸿和许之远微笑致意才接着说道:“狼国国王打的真是好算盘。龙国士兵洗劫熊国主城后,现在整个熊国如同一盘散沙。如果这时结到盟友,便能保住安危。”
许之远十分赞同。作为国王,段修诚确实也应该娶妻生子。他问段修诚道:“陛下有什么想法?”
段修诚露出了极其纠结难过的表情。沉默许久,他低声道:“你也觉得他不会回来了么。”
许之远突然意识到,段修诚还在等那个人。
林秋明一时语塞。他面露难色,看了看许之远。
许之远最后说:“陛下,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
段修诚没有回答,只是叹息一声。“你父亲怎么样了?”他忽然道。
“父亲一直患有伤寒,症状较前几日严重些。”许之远有些忧虑地道:“看来得再换副药了。”
段修诚点点头说:“我明日会询问金国师。金国师是龙国国师,医术会更精湛,想必他会有医治的方法。”他顿了顿,又说道,“今日便这样吧,天色不早,二位请回吧。林秋明有什么要事吗?”
林秋明看了两人一眼,许之远和李鸿立刻领命起身。在走出大殿门外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段修诚。
“给我点时间,许之远。”段修诚扶着额头说道,“让我再想想提亲的事。”
许之远弯腰行礼,随后快走几步跟上等在他前面的许辽,离开了明和殿。大殿外门柱的阴影处,一个人影动了动,盯着殿内,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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