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子 清风寺

两鹿从山下爬上来，清风寺隐秘在半山腰的郁郁苍翠中，周围被群山环绕，草木繁盛葱茏，古树参天蔽日，山门的牌匾上写着古朴的“清风寺”三个字。一个和尚在唐桂下扫树叶，两鹿上前询问，果然玉坠出自于这个寺庙。在和尚的指引下，两鹿走进了清风寺，寺庙依山而建，殿宇层层叠叠，在正殿在最后的院落，也是最高处，从下院到到正殿十分陡峭，建筑是在北魏年间建造，是仿唐的建造风格，古朴、雄浑，庄重、豪迈，他们隐隐约约能听到肃穆的诵唱声，还不时传来阵阵的茱俞的香气。

他们拾阶而上，台阶虽然陡峭，路途漫长，但是有别致秀美的景观相伴，他们也就不觉得累了。正殿台基较高，飞檐翘壁，雄伟壮观，牌匾上书“正风殿”三个大字。

他们步入正殿，佛坛宽及五间，坛上彩塑佛像身材高大，惟妙惟肖，慈善的菩萨、庄严的佛像、威武的天王，衣带飘动，拂袖潇洒。“你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倏然一个飘渺的声音在四周传来，两鹿转头四顾寻在寻找声音的主人，但是声音却在高大的佛像周边飘荡，好像是高高俯视他们的佛像开口说话了。两鹿晕头转向，迷乱在众佛像发出的浩大佛光当中。“你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来。红挺起了鼻子嗅到一股臭味，是人类放屁的味道，从一尊佛像后面传来的，她双腿蓄力，跳上了佛坛。“红！！。”阿正在下面喊她，不知道她又要干吗。“你们为什么不说话。”神秘的声音又响起来。就是这里，红钻进了佛像后面，声音和味道就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红看见一个老和尚躲在那里，背后墙上是一个隐秘的小门，老和尚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装置———将声音传到装在众佛像上的音响上，这样就营造出了声音在四周飘荡的效果，当然红和阿正不懂这些———正要说话。“你在干吗？”红的声音把老和尚吓得瘫倒在地，颤颤巍巍的食指指向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红，脸色苍白像涂了一层米糊，口中只能说出：“你...你....你...”。

“乖哦乖哦，长得好重喽。”老和尚双手穿过小哭的腋下，抱着他头顶盘旋。老和尚法号正玄大师，是这个寺庙的主持，身材矮小清癯，已经七十八岁了但是精神矍铄，面容平和，听了两鹿的请求后就把他们带到了会客室。小哭又哇地哭了起来，正玄和尚赶紧把给了红，红抱回来后小哭才止哭泣，眼泪汪汪的眼睛依旧狐疑地看着和尚。

“他就是这样，不太愿意被陌生人抱呢。”红一边用手温柔在小哭背上抚摸，一边说。“忘恩负义的小崽子，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呢。”和尚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头丢进了平静如镜的湖面，激起圈圈密集的涟漪。

“什么？你也替小哭取了名字？”

“嗯，”老和尚点了点头，继续说，“他的名字是华明，寓意前途正大明亮，你们真是幸运，要不是华发集团的崽子，不然我就认不出来了，毕竟每年来这里祈求佛祖开光玉坠的人可不少。”

“华发集团？”红不可置信看着正玄和尚，红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你是说那个华发地产公司吗？”

“嗯，在地产公司中华发集团绝对算是龙头，华明又是那个老头子的亲孙子，所以是他亲自送过来.....”还没等和尚说完，小哭就以一个抛物线扔像和尚，和尚连忙仓促接住，红莫名其妙气呼呼地跑了出去。“红！”看着离去的红，又看看在和尚怀里嚎啕大哭的孩子，阿正犹豫了一下也跑了出去。

红在院子里横冲直撞，把精心修建的花草乱踩一通，这让老和尚心痛不已。

“红！你停下来，”阿正追了上去，抓住红的双肩，因为身高差，所以准确来说应该是手臂，“你在干什么？”

“什么我在干什么？”不能得到阿正的理解让本在气头上的红更是火上浇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那个华发集团就是开发我们月森林的地产公司，他们把我们的树砍倒去卖钱，然后在光秃秃的土地上建无数高楼大厦。”红最后甚至歇斯底里喊了出来。

阿正吼道：“我知道。”他看着全身颤抖的红，他知道失去家园的感受，他明白红的愤怒，他也和红一样面临即将失去家园的绝境，但是这个时候必须保持冷静，他一定要冷静，他不断告诉自己。“我知道，但是真是如此我们才需要孩子，”他看着红的眼睛，以温柔的口吻对她说，“这个孩子唯一可以让他们放弃开发计划的筹码。”

红嘴巴张了张，不发一言，最后垂下眼眸，阿正明白这是红正在为刚才自己的冲动而感到愧疚，但又不好意思说出道歉的话，多年的朝夕相处，两人脾气性格脾气都相当了解，一个刚烈要强，一个自卑羸弱，两个完全相反性格的鹿是怎么在一起的，这个要从小时候讲起了。阿正的母亲是生他难产死的，而他父亲却是吓死的，被吓死的，听起来很荒诞，但是事情就是这样，一天他的父亲在小溪边喝水，倏然山中响起一声虎啸，震得万鸟群飞，树林摇晃，父亲以为老虎发现他了，吓得慌不择路，转身一头撞在岩石上，就这样突然去世。父亲被吓死的事情成为了麋鹿们下午草点的谈资和笑话，阿正自然也成为了大家眼中的小丑，孩子们也不跟他玩，经常结群欺负他，骂他是没爹娘的野种，用石头扔他，甚至在他身上撒尿，性格软弱的阿正自然没有一点反抗的勇气，红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们一个个痛揍一遍，大鹿们虽有不满，但是却不好介入孩子们的事情当中，自此没有人敢欺负阿正，两只同是孤儿的麋鹿也越走越近。每每想到此阿正都会感到无奈和甜蜜。

小哭躺在被窝上嘴里发出“啊啊呀”的声音，他歪着脑袋看向坐在远处的红，红哼了一声转向窗外。“啊呀啊呀。”小哭不明白为什么红会变得那么冷漠，故意不理他。

“赶紧睡觉，要不是你华发集团的公子哥，我们早就把你丢掉了。”红说完后才发现自己说得不对，如果小哭和华发集团挂不上关系，自己和小哭会变得很亲密呢，红越想越气。“你是个骗子，你知道吗？一个感情骗子。”

“啊啊哇。”小哭在被子里蠕动胖乎乎的身体。

“说对不起也没用，你生而为人就是最大的错误。”

就这样小哭说着无法理解的话语跟红你一言我一语，似协商又似吵架。而另一边，正玄和阿正坐在会客厅里。和尚说明日一早就有班车，他们可以坐班车出山赶往江莞市，把孩子送回去。之前和尚就提议把孩子留在寺庙内，然后派弟子把孩子送回，阿正巧妙地拒绝了和尚。

“现在很少有施主这么好心的人呢。”

“我们也是顺路而已啦。”

“哈哈，尝一下我们清风寺的柑普茶。”和尚把茶杯端到阿正桌前。黑色浓稠的茶水微微荡漾，从中飘出了柑橘的清香。“好香啊。”阿正赞叹。

和尚听到后笑的很开心：“喝起来更香呢，快试试。”

阿正在和尚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端起了茶杯，茶杯小巧玲珑，显得茶水少的可怜，直接仰头一口喝了。只他见正紧抿着嘴，发出“嗯嗯嗯”的声音，大脸涨得通红。“怎么样？”和尚肯定以为阿正会说出“太好喝了”之类的话。“噗”一声，茶水喷得和尚满脸都是。”好烫啊。”阿正把殷红的舌头晾在嘴外面，像夏日的狗一样快速呼着气，可怜的老和尚却变成了落汤鸡。

第二天一早两鹿收拾好东西就赶上了在山门下免费大巴，刚坐下来就被几个大妈包围。“孩子几岁了？”“好可爱啊。”“叫什么名字？”她们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抱着小哭的阿正疲于应对，她们又拉拉小哭的小手，又挠挠小哭的小脚丫，一股无名火在红的心头燃起，就在红想把这些长舌妇从身边赶走的时候，“长得真像妈妈呢。”她们突然冒出了这一句。像妈妈，她们这是在说我吗？红心里又被一种无法言明的愉悦感淹没，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小哭转头看向她，绽放出融化寒冰的笑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把这种愉悦感表现出来，不然她就输了，红心想，她又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哼”的一声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