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子 顺风车

太阳越升越高，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虽然有亭子的荫蔽，两鹿还是热得汉流夹背，小哭的小脸蛋也热得通红。

红又不满地抱怨起来。“他们不是说很快就有车过来吗，现在都过了多久了？”

“好像来车了。”阿正指着远处说。果然在公路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阿正激动得又蹦又跳。黑点慢慢变大，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越来越近了，阿正赶紧伸出左手，做出拇指向上其他四指握拳的手势，但是黑色小轿车就像没看见阿正一般从公路上快速驶过，带起一股闷热的风。阿正的脸一阵白一阵黑，被人忽视的感觉不好受呢。

“你是不是做错手势了，你的方向反了。”

阿正挠了挠头说：“是吗？”他随即把手势换了个方向，把大拇指指向地面。这个手指在接下来不久得到了验证，一辆全身黄色的时髦轿车看见阿正的手势后果然减慢了速度，但没有停下来，而是摇下了车窗，里面戴墨镜的男子面露挑衅地对着阿正竖起中指后就匆匆驶离。

“什么意思？”阿正不明白哪个年轻人的手势，反正是又失败了。

“真是没用，让我来。”红把小哭交给了阿正。

红的奚落让阿正感到十分委屈。阿正对着小哭问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肯帮我们呢。”小哭伸出肉乎乎的手臂摸了摸阿正的酒糟鼻子，他在抚慰阿正，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似的。

时间过了一个时辰才等来了下一辆车，是一辆银色的面包车，太阳照在车表面反射着圆润的光泽。

“看我的。”红转头得意对着阿正说，好像车子已经答应要载他们似的。白色面包车靠进了，只见红并没有作出任何手势，而是撩起了布裙子，伸出了毛茸茸的大腿，没错，是腿毛茂盛的腿，大腿在公路边上一曲一张，像极的大闸蟹的毛钳子。只听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轮胎和地面擦出了又黑又长的痕迹，面包车翻进了公路旁的田垄里。两鹿二话不说带着孩子就使劲地跑，跑得离那里越远越好。

他们跑啊跑啊，头都不敢回，只怕那个翻车的车主会在后面追，小哭在阿正怀里颠上颠下，兴奋“咿咿呀呀”叫了起来，以为在玩游戏。他们跑得口感舌燥，看见前面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西瓜地，他们眼睛都发起光来。圆润饱满西瓜吸饱了了夏日的精华，深色的纹路精神抖擞烙在绿皮上，就像穿着绿花纹背心的绿胖子安逸地躺在土地上。两鹿坐在简易的木亭子里，亭顶盖着厚实的干茅草，这是农民们守夜时候休息的亭子。他们挑了一个最大的西瓜，阿正铆足劲一掌拍了过去，西瓜立刻四分五裂开来。小哭瞪大了眼睛，又咿咿呀呀说着，仿佛在问阿正是怎么做到的。“厉害吧。”阿正得意扬扬起来，红却嗤之以鼻。深红的果肉里夹杂着黑溜溜的瓜子，还带着大地的温热，红和阿正吃得满脸红沫，小哭也向前伸着手想要吃。

“小哭你还太小了，不能吃哦。”红两边腮帮子鼓得大大的，话也说得支支吾吾的。小哭撅起了小嘴，表示他的极度不满。

“那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好了。”只见红肚子急速瘪了下去，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发出“突突突”声向空中发射一颗颗子弹。小哭兴奋地两只小手握在一起，像是在鼓掌，等到最后一颗子弹发射完，小哭还一脸期待看着红。

“你来。”红对着阿正说。阿正二话不说，肚子也瘪了下去，子弹一股脑喷在小哭脸上，瓜子粘在他小脸上就像长了麻子，小哭立刻皱起了脸蛋，这是想要哭了的前奏，好不容易小哭今天心情那么好，却被阿正给搅坏了，红眼睛冒出了火花，阿正心虚低下了头。

“呀呀。”小哭松开了紧皱的脸蛋笑了出来，他在跟他们开玩笑呢。“你这个小淘气，”红狠狠在小哭小脸上亲了一口，嗔怪地说，“吓死我了。”阿正看见小哭没有哭，紧绷的心才松懈下来，吐了一口浊气。

“强盗！”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农民拿着竹竿气呼呼跑过来。见状两鹿带着小哭撒腿就跑。“强盗，不要跑。”老农民气喘嘘嘘放慢脚步，在平常会时不时来个偷瓜的人，到了他这把年纪也只能追一阵做做样子，把盗贼赶跑就完事了，但是这个矮胖的盗贼竟然中途还踅了回来。难道是想跟自己道歉？老农心想。事情却大出老农预料，阿正返回拿起还未吃完的半片西瓜又撒腿跑了，气得老农直跺脚。“无耻之徒，不要跑。”老农又蹒跚地追了过来。

“快跑啊。”阿正追上跑在前面的红，两鹿抱着孩子和半片瓜把老人远远地落在后面。“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老人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地在后面响起。

“在见到我们时你就会再少一个西瓜，哈哈。”红在前面喊道。

两鹿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跑啊跑啊，他们到了一个简易的停车场，停着几辆大货车，旁边就是一个公用厕所，这里成为了货车司机暂时休息的地点。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从一辆货车上下来，他的头像鸵鸟蛋一样光溜溜的，他对着地上擤了擤鼻涕，然后走向厕所，看见光头步入厕所后，两鹿赶紧溜进了货车驾驶车厢里。

“这个怎么启动啊？”他们在控制盘上乱按，扭了扭方向盘，一会儿灯亮了，一会儿喇叭响了，但是车就是一动不动。“怎么回事啊？”阿正周边的东西拍得噼里啪啦，洪亮的摇滚乐倏然响了起来，在逼仄的车厢里，震耳欲聋。“快关掉。”摇滚乐把红喊的话都淹没了。他们把刚才碰过的东西又噼里啪啦乱拍了一遍，摇滚乐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去。阿正叹了一口气，像瘪掉的气球一样瘫在座位上。红愣愣地看着车窗，像是被窗外的景物吸引。阿正也顺着红的目光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玻璃窗外面有个鸵鸟蛋。

货车笨重地行驶在公路上，在车厢里坐着两鹿和鸵鸟蛋，阿正右边的脸颊高高肿了起来。“你们要打车就说啊，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鸵鸟蛋一边开车一边训斥，挤在旁边的两鹿就像做错事的学生不敢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