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图志之江山多娇 红尘万丈

过了半天，听得房中传出了一声摔杯子的声音，接着是刘大人轻声的怒骂声：“他妈的，这些年老子也是受够你了，张德厚啊张德厚，你就洗好了脖子乖乖等死吧。哼哼，等你一命呜呼后，这些年你让老子失去的，我会连本带利的收回来的。咱们走着瞧吧。”过了一会儿，听得他又轻声自言自语地说道：“等老子收拾了张德厚，老子到时候给你来个翻脸不认人来，到时候一切都在老子的掌控中，看你们这群王八蛋能把我怎么样？你们这群王八蛋居然敢威胁老子，去你娘的！”这刘正雅的名字听起来是温文尔雅，但这时候没有人的时候却是另一番景象。说完后又听得“砰”的一声，是座椅倾倒的声音。

张大人正想悄悄离开的时候，门又“吱呀”一声，刘大人走了出来。只见这刘大人用手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又伸手轻轻扯了扯身上的官服，才踏着步子轻轻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哼着风月场所特有的小曲儿。刘大人面白无须，虽已年过五旬，却也精神抖擞，一想到十余年的隐忍即将结束，不由得脸上出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等刘正雅走远了以后，张大人才从暗处悄悄走了出来，望着刘大人远去的背影，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然后也快步走了出去。

这时候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张大人在书房里点燃了灯，灯火将张大人的影子映在了墙上，只见他坐在书桌前闭着眼，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拿起书桌上的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笔来，他将写好的东西拿在手中用嘴吹了吹，然后又仔细看了看。

然后推开了书房的门，对这门外叫了声：“张老......”只见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驼着背，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这老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苍老，脸上一片苍白，脸颊两边凸起了高高的颧骨，额头上布满了皱纹，花白的眉毛、花白的头发，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整个老人就像一本被岁月镌刻的年历，因为他经历的风风雨雨都生生地印在了他的身体上，那蹒跚不稳的步子，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刮倒在地。

张老是张大人对这个老人的尊称，这个老人虽然也姓张，但是和张大人却没有丝毫亲戚关系。这个老人是当年他在北亡的路上收留的。但是张大人却知道这个老人真的不简单，自从这老人跟着他这十余年来，每次他遇到困难，都会很轻易就能解决掉。而张大人也从不会去追问老人的过往，老人为报当年张德厚对他的收留之情，也尽可能地帮助于他，两人之间从不说任何客套和感谢的话语，一切都很默契。

“老爷，您这么晚了还叫老张，不知有何重要事情吩咐？”张老恭敬地站在一旁，哑着嗓子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但张大人却丝毫不介意，也很客气地对他说：“张老啊，我这回可是真遇到点麻烦事了，您......您能帮我去查证一件事儿吗？”张大人对这个老人是从内心地尊敬的，连采莲也对这个老人很尊敬，平日里都是叫老人为爷爷，这老人是看着采莲长大的，所以也从内心疼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儿。

张老笑了笑，脸上堆起了厚厚的皱纹：“老爷，您有事儿，老张我必然全力帮您完成。”张大人看着这饱经风霜的老人，忽然一阵心疼，这老人都那么老了，还为他的事情奔波真让人于心不忍。但一想到刘正雅通敌这事儿不容有半分闪失，便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这事儿以后不再让老人帮着做任何事了，让他在家颐养天年。

张大人把嘴凑近了张老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什么话。张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拿着张大人写的字片，转身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回到了老张自己独居的那座小院子里，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特别怕吵闹，所以张大人就给了老张一处幽静的小院，但这小院的隔壁就是张大人的书房，所以只要张大人在书房门口叫上一声，张老就能听得到。回到房间后，老张用一根用的发亮的铜制拨棍轻轻拨了拨灯芯，努力将昏花的眼睛凑近了那张纸片，微微半闭着眼睛想要看清上面的字迹。好半天，张老轻轻叹息一声：“浊浊红尘，烦恼万千，最诱人不过世间名利，最毒也不过人间名利啊！”

然后张老拿出纸笔，快速地在纸上画了几个怪异的图案后，将之卷起来放进了一个长约寸余的细小的铜管中，又将铜管用塞子塞好，走到了小院的角落中，从那个关着鸟的笼子里抓出了一只灰色的鸟来，这只鸟小巧玲珑，赫然竟是一只鸽子。张老将小铜管捆绑在了鸽子的右腿上，轻轻抚摸着这只灰色的鸽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鸽子的后背，轻声说道：“去吧，去吧！”鸽子轻轻展开双翅，在小院子里盘旋了一圈后，才展翅飞向黑色的夜空。

张老用那昏黄的眼睛望着漆黑的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过那佝偻的身体来，慢慢走近自己的房间，又将房门关上，房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张大人依着书房的门，透过围墙的孔洞，默默看着老张做完这一切，不由得浑身一阵放松，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接着走近书房“呼”的一声吹灭了灯火，又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夜晚就这样悄然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一阵鸡鸣声。接着，太守私宅附近的邻里逐渐起床了，不知是哪一家传来来了一阵阵的“嘎吱”声，仿佛是磨豆腐的声音；时而又传出一阵开门声，那应是有谁走出了院子，去寻找生计了；不知从谁的院子里传出了一阵“嘿哈”的呼喝之声，那应是勤奋的少年在苦练拳脚的声音......渐渐地，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沉寂而还冷的长夜终于过去了，人们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只是这样的平静生活能持续多久呢？谁又能真的明白在这浊浊乱世中讨生活的人们到底有多么地艰辛？

张大人自然知道郡里的人们有多么的勤劳，也知道郡里的人们有多么的艰辛，所以他从十年前就已经决定，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维护好这一方百姓。张大人时常对自己的心腹们说，人之为人其根于道，道之为道其源于心，所以为官要坚守本心，只要本心不乱，则道不乱，人伦纲常就不会崩塌。

他也有自己的道，天地无心人心恒在，太平盛世中守仁守义，为君守国门；无常乱世尽心尽力，护民守本心。张大人生于乱世，长于乱世，所以十余年来总是夙心夜寐，殚精竭虑方使郡里一片祥和安宁。在郡里居住的人们，都对这位大人感恩戴德，心中充满了无穷的敬意。

冬日的太阳升起来了，照耀在这边宁静的土地上，郡里的人们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来之不易的生活。守城的将士们身着盔甲，手执长长的枪矛，太阳的光芒照射在枪矛上，发出阵阵寒光。张大人穿着官服，一大早就骑着那匹黑色的骏马走上了城头。他从城头走到了城尾，又从城尾走到了城头，一路走一路查看着这些将士们，将士们看到郡守大人亲自走上了城头来查看城防，不由得都挺了挺身体，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精神，更加威武。

张大人在一个士兵的面前停了下来，微微一眯眼，盯着他看了好一阵。那个年轻的士兵被张大人看得一阵脸红，不由得有点紧张：“大......大人......”张大人替士兵正了正头盔，和颜悦色地问：“你是新招募的士兵吧？挺年轻的啊！”那士兵缓了缓紧张的情绪，朗声说道：“回大人话，小的正是前几天应征招募而来的新兵。”张大人拍了拍新兵的肩头，忽然大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来当兵?”听得张大人提高了声音，新兵心中又是一阵紧张：“小的......小的......小的当兵是为了讨......讨口饭吃。”其他将士听了后，不由得发出一阵笑声来，这新兵感觉自己这回答可能有所不妥，不由得涨红了脸，轻轻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张大人。

张大人听完之后也是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小兄弟说的也对，这年头当兵是为了讨生活，但小兄弟说得也不对。”说着环视了一下城头上的将士们，然后举目远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这乱世中，我们当兵，是为了讨生活，但我们更是应该为了守护我们的家人，守护我们全郡的老百姓！”张大人说着，缓缓转过身，将脸面向城内，望着城内忙碌着的人们，用手指了指他们，朗声说道：“看看他们，这里有你们家人，有你们的亲人，你们的职责就是守护好他们，就算是被利剑刺穿胸膛也不能放弃他们。你们就是他们的能够存活下去的屏障啊！”

张大人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得将士们用枪矛顿地发出的声响伴随着他们整齐的吼声：“誓死守卫家人！誓死保护河内郡！”张大人转过身来，满意地看着这群将士们，露出了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