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图志之江山多娇 浮生若梦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在了白马晋仲的头上和肩头，但白马晋仲却丝毫也不介意。只是加快了脚步，他忽然有了一种预感，这次和采莲的见面，可能是诀别，虽然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但是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房子旁边的马棚里的那匹白马还在悠闲的吃草，只是白马旁边多了一匹红色的骏马，那应该是采莲的坐骑，因为他记得采莲也有那么一匹枣红色的马，那是采莲十分珍视她的马，据说是她爹爹花重金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白马晋仲看到院落中站着一个少女，只见那少女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绸布棉袄，下着青色的裙子，头上覆盖着一张橙色的头巾，头巾上已经满是皑皑白雪，她正背对着院子的大门，面向一株开的正艳的梅花，一动不动的仿佛有若一尊雕像。白马晋仲从那背影中看到了人类亘古不变的孤独和寂寞，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呆滞。

“采莲......”白马晋仲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不知道为何，白马晋仲忽然觉得一阵悲伤。只见采莲转过了头来，那曾是一双明亮而充满活力的眼睛。可如今那双眼睛里却包含着一缕沧桑，仿佛经历了无数的风霜。白马晋仲记得上次见到采莲的时候，她浑身都洋溢着青春与活力，而两个月后的今天，采莲的眼中失去应有的色彩。

“白马......”采莲忽然有些哽咽，只见她用沧桑的眼睛深深望着白马晋仲，眼前的白马晋仲依然英俊潇洒，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丝让人无从捉摸的笑意。采莲心中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中往下掉。她只觉得眼泪划过的脸颊一阵冰凉，那阵凉从脸颊一直凉到了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身子。白马晋仲看得一阵心疼。

只见白马晋仲上前两步，脱下了自己的白色长袍，给采莲披上，又紧紧地拥抱住了采莲。这时候的采莲不由得轻轻啜泣出声来。白马晋仲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过了半晌，才轻轻问道：“采莲，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伤心？”说着赶紧拉着采莲的冰凉的小手，将她拉进了客堂。

采莲沉默着，半天都没有说话。白马晋仲轻轻一笑：“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沏壶茶吧，”说完就往厨房走：“我很快就回来。”忽然他的胳臂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了：“等等......”采莲终于开口了：“白马，我这次是来道别的。”白马晋仲听到这话一呆，他虽已预感到了这样的结局，但是听到采莲的话还是不由得心中一痛。然后他觉得拉着他的那只冰凉的小手缓缓放开了他的胳臂，却又听到采莲轻声说：“这次道别后，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

“为什么？”白马晋仲心中一阵悲伤，他和采莲的无意间的偶遇，在两年时间中他们的好感在无形中与日俱增，虽然他和采莲彼此间都没有提及什么，但是心灵间却是十分默契的。“是不是张大人出了什么事情？”白马晋仲问道。

只见采轻轻莲点了点头，然后慢慢掀起了盖在头上的头巾。白马晋仲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叫出声来：“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采莲......”只见采莲头上的青丝全然不见了，竟然变成了一个光头。只见采莲凄然一笑，虽然是笑，却是一种令人心碎的笑。

采莲缓缓说：“白马公子，今日采莲前来相见，就是为了见公子最后一面，我......我不日就要前往伽蓝寺出家为尼了。虽然我从不信命，但这冥冥之中却有注定。”她停了停，又轻声道：“在这样的乱世中，皈依我佛可能是我最好的结局吧。”白马晋仲听得一阵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采莲笑了笑：“白马公子，曾经我以为我与你的相遇是上天的注定，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你。当年，我想我爹爹推荐你，其实就是想你能成为我爹爹的幕僚，那样我就能经常见到你了。但是那次我爹爹向你问道天下后，我爹爹自然明白了你志在天下，你注定将要在这乱世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的。而我爹爹，我爹爹却是希望我能平安幸福一生而已。”采莲提及爹爹不由得又是眼眶一红：“我现在才明白我爹爹的愿望，那是这乱世中，一位父亲对女儿的最大的奢望。”

白马晋仲木然地站在，静静地听着采莲的话。只听她又轻声说：“我虽然明白我爹爹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但是我却......却是真的对你......”说到这里的时候，采莲苍白的面容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那个元宵节的灯谜会上，你的才华已然让我折服和心动。后来听闻你的故土也在江南，而我也本非这北地之人，所以就更加......只是我爹爹知道我心意后，自然反对。但是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我还是喜欢往你们这个村跑，就是希望可以见到你......”

“那时候我单纯地以为，只要我坚持，我就可以......可以和你在一起。”说道这里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的红霞更红了，然后更是轻轻低下了头，露出了白净而纤细的脖子。“可是，可是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人这一生，如梦啊！因为你在梦醒的时候你会发现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采莲忽然抬起了低下的头，一双眼睛盯着白马晋仲。白马晋仲知道要她讲到重要处了，便悄然坐了下来，静静听她述说着。采莲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寒光，显然陷入了沉思中，不一会终于开口了。

一切的恩怨因果都起源于半月前那个夜里。那夜和平常的夜一样，郡守张大人一家吃过晚饭后，便走出了院子。张大人有个特点，那就是每日晚上用过餐后，都要到府衙去转转。那日，张大人也和平常一样又转到了府衙，只见府衙出了值守的几个小吏外，并无别的人在了。张大人抬脚就要往府衙的后院走去，却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刘大人，只要您答应了，我们必然不会亏待您的。”

这刘大人叫刘正雅，五十多岁年纪，在这河内郡担任副郡守已经二十多年了，在张大人未来这河内之前，郡里的大小事务，均由这个刘大人一人做主，因此在衙内他曾经被手下人称为“刘一言”，意思就是除他外，其他人的都不能做主。直到十多年前，张大人带着使命来治理河内郡，才结束了“刘一言”一手遮天的独断时代。

说起来，这个刘大人也是极为贪婪的的人，他家的宅院是整个河内郡最豪华的，在他主政河内的那些年，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利用百姓之力为他修建了豪华宅院，他家有仆人丫鬟都有四五十人。他还垄断了郡里的布匹、绸缎，马匹和盐铁生意，那些年可谓是赚得金玉满钵，这在整个郡里都是首屈一指的。这张大人也是个奇才，来到郡里后，竟然奇招尽出，逐渐将他的生意全数收归了郡里统一管辖。而郡里被刘大人欺负和盘剥过的人都暗中支持张大人，所以张大人渐渐成为了郡里的实际管理者，这对刘大人来说无疑的致命。刘大人内心对张大人的恨意可想有多深了。

张大人自热明白这刘大人对自己的恨和戒心，但仗着肩负使命的他，也并不害怕这刘大人敢做出出格的事来。但是当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时，不由得留心了。刘大人这是要做什么事情，还有得到什么好处，他可要听个仔细了。于是，张大人就悄悄躲在了长廊过道隐蔽处的角落里静静听着。

只听那个陌生的略带沙哑的男人声音继续说道：“刘大人啊，那个这十余年来吧，您在张德厚的治......下，过......得应该没有您想得那么开心吧？”只听这男人把“治下和过得”这个词语拖得很长，无疑是想要勾起刘大人对张大人的恨意，可见这男人极于攻心之计。“刘大人呐，您要是把这件事儿干成了，你既可以剪除您的政敌，又可以再次拿回您丢了十余年的利益，还能得到您想不到的好处，这可是一箭三雕的买卖啊，您做了，就是大丰收。”这个男人不但擅长攻心还对刘大人的心思揣摩的极为透彻。

张大人一听这话，更是心中一凛，这刘大人与自己一向不睦，随时常和自己有所分歧，但明里还不敢与自己对着干。这刘大人极为能隐忍，这十多年来都未曾真的和自己翻脸。但今日无意间听到这话后，才发现自己可能是真的小看了这刘大人，特别是听到了陌生男人对他极具鼓动的语言，还没有表明态度，可以说刘大人还在刻意隐忍，但这样的人也是极为可怕的，就像蛰伏的毒蛇，一旦发难必然是致命。

过了半天刘大人也没有说话，更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个时候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我说刘大人啊，给您说了这么多，您就是不说话，其实我家主上还说了一句话，让我一定要转给您。”虽然看不见这陌生男人的表情，但是却听到这男人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生冷了。只听他缓缓地说：“我家主上说了，刘大人答应了合作固然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但是如果不答应合作，那么就......全杀了吧。”这声音已经变得冰冷，让人听得不寒而栗，这男人先前的利诱，现在的威逼，可谓利害至极。

这刘大人听了这话之后，常常叹了口气，终于缓缓说话了：“十日后的腊月初八，夜里寅时，等守城的兵士换值，本官会安排好心腹去替值。”听得一阵轻响，仿佛刘大人站起来了，接着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可能是刘大人在房中踱着步子。刘大人轻轻说道：“等本官安排好后，请贵主上星夜来袭，我等自会让东、西城门大开。”刘大人又叹了口气，低声说：“到时候还望贵主上能放过在下一家老小。”刘大人之前讲话时还带着本官，现在说话却分明带着一丝恳求。

看不到刘大人的表情，但想来必然很精彩。张大人心中冷笑一声：“刘大人果然是要通敌叛国，今儿幸好被我无意间听到了，看来是天意如此，天不亡我。”正当张大人想悄然离开的时候，这时候听得“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张大人赶紧悄悄缩了缩身子，一动不敢动了。只见从门中伸出了一张带着黑色面巾的人脸来，那人脸左右瞅了瞅，见四下无人，才一闪身从房里走了出来。张大人想看清楚了这人的模样，只见这人一身黑色的普通紧身衣服，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除此外再也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