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非山 为救佳人，死又何妨？

“大师兄。”龙虎山上，小师妹正无聊摆弄一支竹签，正是前些日子梓轩抽中的上上签。

“怎么？”

“前些日子来此求签的少年，气运好像弱了许多。”

“离开了扬州罢？”

“大抵不是，我初感只怕离我龙虎山不远，可现再去算啊，已经没了踪影，他身上的气运也是弱如风中残烛，要不我下山去看看？”

“人各有命，气运一说本就是天上人传下，如今天上人已降临不到凡间，气运也就可能说不通了。”

“可就算如此，叫梓轩的少年若渡不过此劫，对我四山而来也都是一大损失。”

“非也非也，四山总不可能指望出几个如你和他一般的大气运人。退一步讲，武当山洪老头岂会是守株待兔之辈？估摸早在百年前就做足准备，哪怕梧桐巷少年真就是天命之子又如何？洪老头早有更好的人选。”

小师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望着山下，她所担心倒不是梧桐巷少年的安危，每一位大气运者游历都是丢的多拾的少，自己伤痕累累，只是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罢了。

天蒙蒙亮，章水旁早点铺就开始摆摊叫卖，豫章城有赶早市的习俗，外人不太喜，总是过早把人闹醒，就如让人知晓坐在岸边埠头船坞上就只剩少年他一人了。

早点铺的商贩端着一碗热豆浆递给他，问道；“年轻人可是露宿此地一宿了？来喝碗热豆浆暖暖身子吧，老哥我不收你钱的，就当和我唠嗑唠嗑。小哥也是性情中人陪身旁的意中人赏了一夜的月色罢？”

梓轩正欲掏着口袋给钱，听闻此处，也不摇头也不点头。

商贩又端碗豆浆回来提着几笼包子和少年对坐边吃早点边聊；“再过两日此地就热闹许多，方圆十里乡镇都来此观赏十年未见的百支龙舟大赛，小哥也可邀出你的中意人来此观赏，要是嫌外边人多坏了你们美事，就来哥这里的早点铺，准留一张长凳给你俩挑个好地。”

梓轩摇摇头，也不知何时作出的决定；“我打算后天启程出豫章城，大哥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啊？这样啊，不多留几日陪你城中的心上人？我可和你讲，当我来铺子收拾时可见着了小哥的意中人，轻柔帮你盖上毯子，走时还在小哥你头上啄了一下下。要是老哥我家中的悍妇会给我来这调调，我也不愿大清早跑城外开早点铺，可把我羡眼死了。”商贩有些激动，但眼底是真的由心祝贺之意。

梓轩将喝完的豆浆放置地上，温热的豆浆使其脑门上布满一层细细的汗珠，不急不缓问道；“大哥可曾看到她去往何处了？”

商贩迟疑片刻，指着后边豫章城说；“不出意外是进了城。”

少年沉寂了好一会，见路边也没有几位行人，商贩也陪着少年坐着。

“大哥你是本地人士吧，可知城外少女失踪案？”梓轩似乎不经意提起。

商贩挠了挠后脑勺，整理了些思绪才回答少年；“要说这起悬案啊，得追究至三年前，那时下游一村庄少了两个姑娘，后边陆续到现在少了也有六十号人左右，衙门官府也是吃干饭的，始终查不出一点眉绪。偷他人养育儿女之贼人也是畜牲不如，被拐走的女子大到二十未嫁，小到八岁出头，都是父母养的水灵还未嫁出的宝啊。”

“倒最近还有一趣事和此案........大致无关吧，就当听一乐呵。”商贩大口吞下一包子用含糊的嗓子说道；

“城中有一药铺，平日养尊处优惯着太死，女儿被玷污后疯了，整天去城里衙门告状说鲍老爷是罪魁祸首。不是咋们不信哈，实在是她空口胡言，拿不出半点证据。你说每次遇旱灾洪涝就捐钱施善的豫章城大恩人，怎么会去做如此龌龊之事。人家大院丫鬟，夫人都五六十人，何必呢？前些日子亲手送了三万白银去上游渡口镇军修船坞，昨儿还筹钱为方圆十里百姓摆一出端阳龙舟，总不能为她一个不知疯了没有的丫头错把人家好人抓了吧？”

商贩见他身体紧绷，不过面上表情依旧无多大变化便问道；“小哥是怎么了？”

少年站起身将口袋所有的铜板递给商贩，一声不言转身朝后进了城，商贩刚想说钱给多了，见他背影凄凉又憋回去了，这哪里是和心上人幽会整夜的少年，分明是失去了最重要玩具的孩童，有一股天塌下来的凄惨。

下游村庄孩童最高兴之时，便是陪他们娘亲去河边洗衣，自个儿和小伙伴在旁边戏水玩耍，妇人们则聚在一起洗衣唠唠嗑。

江水上忽悠的一阵白影闪过，水中被疾风带出了一条细长的波痕，在往四周望去又什么都没有。

“娘亲，娘亲，刚刚好像有神仙路过。”离得近孩子指着水面的波痕，开心地叫到。

“哪有什么神仙仙人，要有仙人早就把偷别人家闺女的畜牲剁碎了喂狗。”岸边洗衣妇女骂骂咧咧，自家的女儿便在三年前失踪了。

“神仙爷爷，神仙爷爷，把抓走我姐姐的坏人惩罚死吧！”小孩对着水面喊到，除了山间回音引起不远处同在洗衣妇女的注意，再无掀起一丝波澜，小孩有些失望地看着上游，神仙并没有理会他。

可刚刚过去的哪是神仙，分明是从彭泽一路赶回来的白面书生。眼睛充血，估摸着有一夜没合眼，羽扇就浮在水面，他正站在上面往上游赶去。

城中一药铺，少年进门也没拿出药方也没说要抓什么药，就望着阁楼楼梯出神，待到药铺伙计赶也询问也无反应，倾耳细听之下阁楼上还有争执吵闹的杂音。他托伙计将掌柜请来楼上才安静下来，一和蔼可亲的锦衣郎中从楼梯口走下。

药铺掌柜虽不喜也无表示出来，让伙计打水泡了一壶绿茶倒给少年，随后问道；“小哥你若是要抓药尽可和我说，我家药铺药材一应齐全，价格也是最公道。”

少年捏着杯子轻轻旋转，杯壁画了一副凤凰号百鸟图，依旧不言。

掌柜脸色阴沉许多，在城中做生意什么大风大浪没见着，自然不怕一毛头小子，有些愠怒说道；“如若是来找茬碰瓷之事，我现在就叫伙计赶你出去，老二送客！”

正在算账的伙计听罢一脸横意过来就要夺走少年捏在手里的杯子，誓要赶少年出去。

“我来是找一个人，不太妥当啊，应当是我要带走一个人！”少年努力用最霸气的方式说出口，可无奈眼前仅仅是十几岁少年，药铺掌柜和伙计都觉得滑稽，哈哈大笑笑起来了。

伙计笑着对他嘲讽；“你要搁娘胎多喝几斤奶我就怕了。哈哈，怎么会有你这天真的小屁孩。”

少年又严肃几分，依旧没去看伙计，用狠厉的眼神直视掌柜，仿佛他眼睛便是一面镜子能把人心底所有邪恶倒影出，把掌柜看的有些害怕，后退半步。

“我要带走一个人，刘樱草，你意下如何？”

身旁伙计感觉有些荒谬，刚想抬手赶人却被掌柜拦下，吩咐他去招呼进店的客人。掌柜再次直视少年，梓轩眼底依旧清澈，眼中倒影的掌柜却是一副扭曲的表情。

“我观公子也是一谦谦君子，应该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家樱草如今过得好好的，将来继承这家药铺救病治人，哪有道理和一不认识二无瓜葛之人走？速速离去我也不会去官府衙门报官。“掌柜失去耐心将茶壶提起，也不顾被捏在少年手中的杯子，径直上楼。

“若有意，便可去城外埠头找我，我会一直等着....等到后天约定之时。”少年将杯中茶水一齐喝光，茶水中几片略苦的茶叶也吞了下去，凤杯也被他带走了。

至于这豪言壮志是说给正上楼的掌柜还是阁楼二楼迟迟不肯下来之人，也不重要了，让她自己作出决定就行了。

正前往凉州，西行骑驴的浪荡剑客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拿出纸笔写下‘吴梓轩’三字，墨笔刚过似龙腾虎跃，待墨迹散开风干，也就如私塾弟子练字一般，平平无奇。

剑客将纸捅了个对穿骂道；“这牛犊子也是倔，非得把自己磕死在南墙。也不知出了扬州还剩几分气运，能不能活下去。如此去江南水乡游历还不如来感受大漠历练，哪有如此多人情世故，活着就不错了。”

座下的灰驴也跟着嘶叫几声应答，大漠这千里无人烟万里不见城，哪会比江南水乡差，更重要的是这边可是没有讲究儿女情长的江湖，剑便是凉州江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