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我 十

李幺现在能看玄道布置法阵，那么他的确————的确个头啊……以后都不感谢了，这种开头扯不下去……

在玄道了解完蚊香的用途并要走几盒蚊香之后——玄道那里是山里，一到夏天，玄道就成了蚊子的饲料糟，虽说可以烧艾草驱蚊，但那东西劲儿太大，弄得玄道也睡不好，不如带些蚊香回去——他开始布置法阵。地点嘛，就在李幺的卧室。

反正父母不在家……

玄道从红木箱里取出画阵用的朱砂、鸡血、数张鬼画符(看不懂画的啥可不就是鬼画符嘛)、一个小香炉、几个不同材质做成的巴掌大小假人，还有一堆或方或圆的木块石头块(说不定是什么东西的骨块)，以及不少算筹还有俩李幺从没见过的器具看着像鼎，又不太像，怪模怪样。

紧接着就用朱砂鸡血在地板上勾画出一个奇怪的大阵——也不大，估计面积覆盖不到四平米——将各种东西放在相应位置。

勾画布置完毕，玄道让李幺送他回去再过来，因为施法中断的话可能会反伤玄道自己，所以必须确保时间充足。

李幺照做。

一切准备就绪，玄道盘腿坐到大阵中间，身上散出淡淡的光晕，阵上的几张符纸便浮到空中。

“幺儿，出去稍等片刻，施法最忌受扰。“

李幺听罢，立即离开卧室，关好门，坐在家厅沙发上无所事事，于是掏出手机逛皮皮虾的文字区。

约过七八分钟，玄道从卧室里走出，脚步紊乱，脸色相当苍白，说话有气无力：

“幺儿，且送我回去，我已勘破因果，虽仅是初步，不过推出凶手足矣。然此术耗损极大，我需休养些时，半个时辰后唤我来。”

“是。”

白光闪过，玄道消失。

半个时辰是吧?半个时辰……是一个小时来着，还得等……为什么他脸色那么苍白？奇怪……

还是接着玩手机吧，不去找小幺了，那丫头估计还在睡觉。

时间一到，李幺立即唤出玄道。

玄道回去吃了几颗灵丹，气色好了许多，脸上苍白之感尽无。

“幺儿，将你二叔画像衣物予我。”

李幺便将东西递与玄道，玄道接过，又快速进了卧室，丢下李幺一人在客厅。

在后来李幺得知，玄道算命是通过一种名为“天机术”的古法秘术来算的，“天机术”说白了就是因果律的运用。

天机术目前共有三章：一，识因，知道某件事发生的原因；二，断果，判断一件事最终的结果。三，逆程，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通过各种改变使过程逆转，以达到改变最终结果的目的一一比如。小明今天早上要被车撞死，但昨天就已运用天机术算出他会被车撞死，这时，派个人横插一脚，拖住那辆车的司机，小明就能活着。但是，这都是命中注定好的，横插一脚，那么很可能会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救了小明却害了他人，所以，这就要求施法者去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对策。

这意味着什么?折寿。同时这也是天机术的缺点。

折寿的原因无外乎两点：一，大脑的超负荷运算导致的脑损伤。天机术发动后，计算所用时间非常短，而施法者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大量计算就不得不多开发大脑功能——不要以为开发大脑单纯是好事，你要知道，普通人的大脑功能开发不到10%，即使这样，你的大脑每天约耗去你身体总能量的20%~25%。再往上开发能耗更高，能量供给不足，大脑就会产生不小的损伤，玄道还能吃灵丹补回来，你能吗？——进行超负荷运算从而损伤大脑。

二，身体上的损伤。发动天机术需要付出一些能源，而这些能源，除去玄道体内的一种名为“灵”的能量外——“灵”，是这边宇宙中道士都具有的一种能量，后天修炼获得，你可以理解为内力、魔力、查克拉什么的，不重要——还有最重要的一种东西，是的，你没猜错，血，施法者的“精血”。发动一次天机术就像被抽了一次血。

玄道之前从卧室里出来后脸色是因为这个而苍白吗？不，不是，事实上，玄道一开始那个阵只是做准备工作，但是准备工作可比正戏麻烦多了。

在发动天机术之前，必须运用大阵探查出这个宇宙的因果律，运行大阵几乎耗干了玄道的灵，来这儿带的三颗灵丹都没补回来，但又得硬着头皮整完，天机术是因果律的运用，因果律都不知道——每个宇宙因果律可能因宇宙参数的变化而变化，不相同——还弄个屁啊?

而现在，玄道才真正开始发动天机术，这次找凶手，只需要使用“识因”，知道李龙为什么死，就能反向推断出凶手。

又过七八分钟，玄道缓缓从卧室走出，脸上微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漠然，一出门，他便三声叹息，之后发表言论：

“恶果必有苦因，善恶有报，幺儿，我问你，你对你二叔，多少了解？”

“嗯………”李幺放下手机，“也没了解太多，当然也不能算少，那得看哪方面……”

“你可知他年轻之时，乃是祸害一方的狂徒？”

“这……多少知道……但真不知道具体干过什么……总之他不是好人这点我明了……”

“呵，我与你细说，你便明白，你二叔，可是死有余辜了。”玄道伸出右手摆了摆，“先送我往返，此事，一言难尽……”

??????二十六年前，有两个黑帮火拼，一方老大是个年轻人，二十来岁，正值年轻气盛，算是刚发展起来的，他的对手，则是当地家大业大的老牌，老大是个半大老头儿。

?年轻人知道硬拼不过，但知道什么叫“墙都塌在墙角上”，于是就重金收买了对方的二把手，二把手借故把手下马仔(黑话，打手，小弟的意思)支出去一半，老头没多想，答应了。

这边马仔刚支出去，那边年轻人就带人来了，不只是年轻人自己的手下，还有其他同样想吃下老头地盘的小黑帮——他们都知道，老头占据的地方是块上好的肥肉，谁吃到，谁就算发达了。

老头看情况拼不过，就召集剩余马仔，在一个菜市场里和年轻人对上，先谈判，崩了，就要开打。最终没打起来，因为老头死了——自杀的，他就想安度晚年，没承想遇见这出事，也罢，地盘让出，我这条命也不要了，但你得留我一家妻儿老小性命，还得给弟兄们一条生路。年轻人笑着答应，老头就放心地用枪口对准了自己心口......

老头死了，年轻人成了新的老大，新老大的确给了弟兄们活路，他说，以前跟着老头混的兄弟，想并入我手下的，那就是我的兄弟，吃香喝辣，不想的不强留，每人一万块钱，（你应该知道二十六年前一万块钱意味着什么)回老家娶老婆过安稳日子。

大部分人留下了，小部分人真领到钱走了。从此，新老大的名声更壮。

但是，新老大并没有让老头妻儿好过，他作出了一个在道上人看来也不人道的事情——他亲自带人灭了老头全家。然而，新老大没想到老头的三把手正好在前一天把老头一岁多的儿子接走了。

事实上，就连二把手也不知道老头还有个儿子，老头一向对外保密，除了他忠厚的外甥——三把手。

三把手得知新老大的所作所为后，立即带老头儿子逃到了边远地区改了身份活着。

那个二把手下场也不好，新老大杀了他，因为新老大最烦也最怕内鬼，今天他敢卖老头明天他就敢卖自己。新老大杀了二把手，提着二把手的头去祭奠老头一家。

再之后，老头儿子长大了，三把手告诉了他一切，老头儿子试图报仇，却找不到新老大的消息了，因为新老大早舍了大地盘，跑到小地方准备金盆洗手了。

后来，在三把手努力下，他们找到了新老大，但是，头一次暗杀失败，从那以后，新老大要么出门带群保镖，要么就行踪诡秘，除几个心腹外没人知道他去哪儿。另外，他还会对那几个心腹每个人都说不同的目的地，省得出事。

老头儿子只能强忍着找机会，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次机遇让他得以雪恨，他不仅杀了新老大，还宰了一个大官儿——如果不是这个官儿在以前对自己管辖范围内黑帮火拼不闹不问的话，他父母或许不会死。

“我已说完，其中人物，想必你心知肚明。”

玄道讲完，背靠沙发慢慢咂着一杯冰镇可乐——李幺倒的，这东西是玄道头一次喝，出手意料地满意，就是太“躁”了些，失了清茶的淡雅。

李幺坐在沙发上，从玄道讲故事到现在，始终无神地盯着对面墙壁，嘴巴微张，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

他惊于二叔的狠毒，在道义上讲，如果他是老头儿子，他也会去杀二叔报仇，杀人偿命，子报父仇。

——但现在是法治社会……

不……就凭二权的手段，进去了照样能出来……还是直接下手好，二叔被杀，那帮手下肯定不敢报警，他们也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道理，一旦警方介入，暴露出来东西，可就麻烦大了……

李龙这种人连死都见不得光……

…………

…………

哎呦！差点被玄道带偏了!玄道不知道老头儿子所为对其他宇宙的影响，一直在老头儿子复仇正否作文章……

侧重点都错了……

果真当局者迷，没说老头儿子不该复仇，复仇可以弄完这次就收手，主要是怕老头儿子再弄下去会影响其他宇宙安危……

防患于未然嘛！

李幺一拍脑袋，明白过来，立即将法拉所说大概转于玄道。

“原来如此……”玄道喝光了可乐，捏起一块冰块放入嘴中嚼着，“呵呵呵，你可知，我原意并非如此，我虽看淡人事，但也尊崇侠义，此人替父雪恨，我应当守住其身份，免得冤冤相报。然是听罢你那番话，如此这般，此人身家姓名，我须得告知于你了。”

玄道取出一张黄纸，手指在其上勾画，虽未蘸颜料，但手指所过之处，皆留下黑色痕迹。

二十余秒，一张简笔人像画便完成，玄道将画递与李幺，李幺接过一看，画虽是简笔，但足以看清此人面相。

“此人名叫徐坤，今年二十七，属酋鸡，我经相面之书推出，此人五行自缺土。不过‘坤’字为阴，有地之意，正对补上。另外，此人戾气过重，下场注定不会太好，如果能看到他的手相，我便能推出他的死期。但具件下场如何，我不得而知，天机术只能推事，不能推人，更何况他现在未曾制出事因。”

“制出事因？“李幺不解。

“制出事因，万事皆依因果，须制因而后得果，他如今一切都正常，很普通，找不到可供天机术计算的事因，小事不值得推算，也推不出什么结果，除非是位大能出手，我功力不足。”

“那，上哪儿请大能?”李幺急问。

“大能很多，但不会帮你。他们无法穿越宇宙。”

“呃……”?李幺相当婉惜。

“徐坤住址，离此地不远，你可以亲自找他，”玄道迅速取纸写字，递于李幺，“我可以走了吧？”

“当然，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李幺看着徐徐站起的玄道，“那老头儿子，也就是徐坤，到底遇到了什么机遇，您知道吗?”

“这个嘛，我不知。”玄道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似乎又牵扯到其他宇宙的事情，算不出来。”

“哦……”李幺若有所思点点头，“麻烦您了，道长。”

再之后，李幺帮玄道收拾好东西——留下了两个假人，抵消那几盒蚊香的重量——送其离开，

一看时间，该吃晚饭了，于是买了烤鸭，荷叶饼什么的给法拉送去，顺道汇报情况。

“嗯……这样说，他什么都不做倒是好事，”法拉嚼着东西笑道，“明天早上八点咱俩一块儿去拜访拜访他去。”

“你笑什么？”

“要你管?你他妈配?明天八点去找他，你他妈七点就得过来，还得带上我的早饭！”

“您吃什么?”

“有什么推荐?”

“怼碗胡辣汤?”

“怼碗胡辣汤。”

“油饼油条?”

“油饼油条。”

“撑死你………”

“试试？”

“…………”

离开法拉，回到家里，李幺亲自下厨给父母做饭，好久没这样了啊……

吃过饭照例去陪一会儿小幺。

说真的，李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抱着小幺睡一觉，你想想，小幺那么大一点儿，搂在怀里软软的，热热的，香香的，多好的抱枕呐……李幺虽然经常抱小幺，但是…只有十分钟………哪里有搂着睡觉舒服……如果能的话，那肯定是李幺这辈子睡过最香的一次。

唉……想想就算了……

李幺躺到床上，合上眼睛莫名想祈祷一番：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顺利什么呢？不知道，因为李幺已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