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华陵 第二章 亲情

晚膳开席前，千家一众人等齐聚旁厅先聊几句是千家的传统，待快开席了主位的千老太太拂袖起身道：“吩咐膳食吧。”身旁千老太爷也跟着起身，一般家中膳食都是由千老太太安排的，自然也由她开口。

青羚退出时拐弯却遇上了千苌萂，福身恭敬道：“见过大小姐。”

千苌萂伸手虚扶了扶，就听千老太太捎带惊喜的声音响起：“萂儿来了?”,她脸上扬起一抹笑，快步走出去，盈盈福身：“祖父祖母安，父亲母亲安，可是要开席了？孙女是不是来迟了？”

“你怎的来了，不是说好这几日你且先歇着么？”千老太太上前几步牵着千苌萂的手往主位走去，安置她坐在身旁。

千琅月见状心下恼怒，祖母偏爱千苌萂，还从未唤她坐过旁侧，一时心里觉得难受，面上也摆了出来。

千苌萂余光瞥见了也不说什么，安安心心坐了下来，悠悠开口：“今儿个是我回家的日子，既已回到来就应一起用膳，怎好叫我自个儿躲那和沁园里，况且我是祖父祖母的开心果，可是要担起责任，哄得二位多吃些才行。”

千老太太千老太爷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的确是开心果，刚回来就急着管起他们来了。

“姐姐说的好听，你既知道不好一个人躲着，怎的也不来早些，咱们家可都是按时用膳的，你莫不是还以为在尼姑庵里那么自在。”千琅月看着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忍不住开了口，抬手扶了扶晃动的步摇，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满是对千苌萂的不屑和讽刺。

满堂静默，全府谁不知大小姐自小便被父母送往千里之隔的江南尼姑庵，一个人跟着庵主生活，可也没人敢这么往千苌萂心头上扎刺，果真嫡女就是不同。

禾菱狠狠瞪了千琅月一眼，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十四岁了还不知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眼见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黑，千琅月还不知道俯身认错，禾菱只能尴尬笑笑，柔声对千苌萂说：“苌萂，琅儿年纪还小，说话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母亲，我不会在意。”千苌萂无所谓，反正这些话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伤害。

千琅月扬头，就知道千苌萂刚回来还不至于敢反驳她。

这时“啪”一声，老太太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千琅月身子抖了抖，赶紧低头盯着地板，只感觉老太太灼人的视线望着她，望得她浑身不自在。

不就说了几句话，有什么好拍桌子的，她心里嘀咕，只听老太太淡漠的声音响起在她耳畔：“琅月都十四了，没大没小口无遮拦，日后婆家哪个能容她这张嘴，迟早把人得罪透。萂儿大度不追究，我却不行，为了她好，轲儿你将有关乱嚼舌根的书文、律法全找出来给琅月，一个月内抄写百遍交过来。”

千轲面无表情点头，他脑子就是藏书阁，不消半个时辰便能找齐，这对他来说最无难度。

千琅月此时已是一脸苦相，求助般地看向最疼爱自己的母亲，禾菱一对上那双眼就心软了，刚启唇唤了声娘，老太太就挥袖打断：“别叫我娘，你若不想你的好女儿日后嫁了人家却因这张嘴被休弃回来，你今日便容着她胡闹吧，我是管不了这不肖孙女了。”

一旁端坐，从头到尾未发一声的千佲一听见不肖二字，立刻恼了：“千琅月，还不快向你祖母认错！整日里说三道四，净学你娘的坏毛病，一个月时间是不是太长了，还在这里推三阻四，给你半个月时间，不将罚抄交给你祖母，家法伺候。”

千佲做官以来最在意的就是名声，最讲究的就是规矩，若不肖孙女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名声了，此刻千佲是真对千琅月恼怒了。

“孙女知错，孙女不该逞口舌之快，对大姐姐不敬。对不起，大姐姐。”千琅月孤立无援，听到家法二字更吓得浑身发抖，忙跪下给千老太太和千苌萂道歉。禾菱在一旁面色僵硬。

见老太太脸色有所和缓，千苌萂抢在禾菱之前开口：“祖母，莫气坏了身子，晚膳估摸着都快凉了，孙女可是饿着肚子过来的，闻着外边的菜香都馋出口水了，祖母您大人大量，体谅体谅孙女的小肚子吧。”

婉转的撒娇，一派小女儿模样是摸准了千老太太的命脉，她可就喜欢千苌萂大方不矫揉的性子。

明知千苌萂是为了逗她开心，千老太太还是不忍饿着千苌萂，当即说道：“起来吧，且记住以后莫再嚼人口舌。”

见到地上的千琅月乖乖点头起身，千老太太才收敛怒气，拍拍千苌萂的小手，笑道：“用膳吧小馋猫。”

千苌萂莞尔一笑。

晚膳用毕，待撤桌后，千苌萂挽着身旁千老太太的手臂，娇声道：“祖母，祖父，我从江南归家，给大家带了不少东西，也不知道你们是否喜欢。”

话音刚落就见汀儿领着一排或抬着箱子或捧着托盘的下人鱼贯而入，箱子放下后被打开，托盘也被一一掀开，琳琅满目的物件呈现眼前，满堂众人无不被这豪气差点闪瞎了眼，不谈几口大箱子是满满当当，就是几个托盘放置的物品都由雕工精美的沉香木盒装着，整个厅堂都是沉香浓郁。

不是说千苌萂去的是尼姑庵吗，她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好东西。

千苌萂挥挥手，第一个下人端上来一个普通但雕满了喜鹊绕枝的长盒子，虽不是沉香所制，但也是普通木材中上好的。千苌萂指着这盒子对千老太太道：“这上头的喜鹊绕枝是孙女刻的，只盼着呀，这喜鹊能日日停落，给我的祖母带来好运。祖母快打开看看。”

千老太太被千苌萂的巧言巧语逗的是开怀大笑，此时真是恨不得千苌萂说什么她便做，要什么她便取，不无欣慰又开心地说：“好好好，萂儿真是祖母贴心的宝儿，这便打开。”

只见盒子里是一块块茶饼，难怪要用普通木材，若用沉香木，此时都不知道是哪个散发香味了。

茶饼包装也与现今不同，千老太太惊喜地拿起茶饼凑近鼻子闻了闻，又打开包装，仔细观摩包装内容，眼眶渐渐红了。

众人都在疑惑不就是茶叶，隔着几人远都能闻得到香味，那顶天也就是上等茶叶，老太太有必要如此感动吗。

只见老太太抓着千苌萂的手，眼眶中已有泪涌出，声音颤抖地道：“这，这是......”

千苌萂点点头，鼻子微酸：“是的，祖母，我幼时知您最喜这茶，可年幼调皮，不知所存无多，全用来玩耍了。我在江南也曾找过制茶卖茶的茶园商家，竟无一人知晓此类茶叶。幸的孙女始终记得它的味道，便照着记忆自己制了。”

“傻孩子，这茶饼是我闺中好友病逝前制的最后一份茶叶，此天下唯有那一盒，便送予了我，连家人都无所得。你可真是......”千老太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陪过她小姐妹制茶，那般苦累岂是旁人所能想象，可千苌萂身为千金大小姐，竟不惜从头学起，一遍遍摸索，纵是千苌萂没说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她都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夸。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这千苌萂好本事啊，又会雕工又会制茶，还有什么不会的。千琅月却再度撇撇嘴，这一天千苌萂可是出尽了风头。

“好了祖母，快收收眼泪，我们看看祖父的礼物是什么好不好？”千苌萂无奈，只能轻声哄道。

无视厅中所坐他人的异样目光，千苌萂再度挥手，呈上的是更长些的沉香盒，盒上刻的是牡丹富贵。

她绕到千老太爷身旁站立，柔声说道：“牡丹富贵，盼的是祖父一生圆满，不失富贵。”

千老太爷早些一直不言不语，眼看千苌萂孝心满满，老伴都被搞的快要情绪崩溃，此时更期待自己的礼物了。

千老太爷应了声好，迫不及待的打开面前的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幅极厚的画卷，赶忙让身后候着的刘管家安排长桌来。

刘管家是自小跟着千老太爷的，也是府里的家生子，见千老太爷如此激动，又探头看了看那画卷的厚度，哪里还顾得了什么礼仪，一溜烟小跑了出去，不稍片刻就带来了这府里最长的桌子，这桌子是专门拿来铺画的。

画卷被小心铺开，与桌子那是几乎长度一致，这又惊了众人，一般来说无人会去描绘长画，画师要生活，画的都是一般长度，唯有极其出名的画师大家或者家境极好爱作画的世家子弟，才有闲情逸致和财富支持去描绘这么长的一幅巨作。

千佲禾菱等人均站起围在桌旁，千佲眼界不是窄的，看了几眼就能确定实是大家所作，笔触流畅，人物精细，构图完美，堪称举世无双。

千老太爷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完了全画，看到落款处身子一颤，手也跟着抖个不停，他的天爷啊，怪道他老伴能激动成那样，他此时此刻是当真能体会了。

千佲见千老太爷不说话，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大步来到卷尾，顺着千老太爷的目光看去，瞳孔一缩，面露震惊之色，猛地转头看向千苌萂，食指指着画，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缕诧异：“这是傅骆青大师的画作？！”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