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集序前夜 第三章 禁林阁

自当晚，和凝和决明就住了下来，师傅美名曰为授课所准备。小木屋本就狭小，除云娘子占得一间内阁，和凝占得一间，决明只得在中厅打了个地铺睡。当晚也是苦不堪言，每当和凝几欲睡着，除云娘子总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石子打在厅中的锣上，吓得和凝和决明弹跳而起。

“呼吸太重了，打扰我好眠。”除云娘子的声音每每都带着笑意从内间中传来，一来二去，天都快亮了，可是到了卯时除云娘子边伸了伸懒腰，把还在睡梦中的和凝和决明提溜了起来。

拉到禁林里拉练，未曾想除云娘子弱弱小小的样子确实个练家子，脚步轻飘，在树林里窜梭片叶不沾身，于是乎除云娘子便手拿手臂粗的树棍，在后面驱赶着和凝和决明，在树林窜行。

树林里本就有枯枝烂叶，荆棘满布走都不好走更何况是跑步前行，除云娘子在后面拿着木棍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行走着，边走边打在和凝和决明的小屁股上。

“你们这速度走回去，怕是花都谢了。”除云娘子带着笑意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森林。和凝和决明叫苦不迭，后背的衣服湿透滴汗干了又湿不知多少遍，更别提挨在屁股后面的棍子了，青青紫紫疼的走路都倒吸一口气。

好不容易熬到日上三竿，除云娘子却把他们二人带到了湖边。

“抓五百条小虾。”除云娘子轻飘飘的飘出一句话，让和凝眼睛都瞪大了。

“师傅，你认真的么？”这湖清澈见底，正是繁育的季节，小虾不过是指甲盖大，又极为灵敏，哪那么容易。

“还不快去。”笑语盈盈的抛下一句话，让和凝和决明狠狠的打了个冷战，这脸上的阴影太吓人了。

除云娘子不知从哪拿来个吊椅坐在两树中间悠然的扇起了扇子。

当和凝和决明好不容易完成任务，都要日落三杆了。

“我还以为我要等到明早了呢。”师傅悠悠然晃了晃扇子，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小虾，“放回湖里吧。”

“师傅！！”和凝几欲吐血，哀嚎回荡在树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和凝和决明终于明白为何师傅临走前的眼神是为何。

每日在森林被师傅的小棍追打，湖里挑水挑到山顶，在清河里捉虾，故意捣马蜂窝躲避蚂蜂，在黑夜的山洞里被师傅鞭打躲避攻击，睡觉呼吸不能太重，每日清醒先要打坐冥想心法。

一天下来，浑身是伤总是在所难免，于是和凝和决明边使出一行大师教授的医术，浑身解数只为了活下来。而一行大师每周都会送来厚厚的医书，有些是古典名籍，有些是师傅自己所著，首页上总是会写上一行字：好好活着，自求多福。

和凝每看到着，气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心里暗骂师傅不疼自己，但却还不得不每天面对除云娘子的“温柔”笑脸，但值得一提，师傅的医书倒是十分管用，尤其是自己所著那本，用针灸行医倒是新鲜，平日的伤总是一针见效，师傅的医术精湛绝伦，寺庙后山上也有种的药田，每周都剥去一天去采摘回来，甚至到后来在除云娘子的逼迫下还被迫研究出来许多美容养颜膏，孝敬给除云娘子，只求手下留情。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在师傅的全力追逐下，两人也很少被师傅的小棍打中了，尤其是和凝仗着身量娇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除云娘子的全力追逐下还能回头对除云娘子做个鬼脸，气的娘子的棍子只能往决明身上打。

倒是决明跟除云对打时展现出了天赋，一开始与其说是对打倒不如说是挨打，现如今也能跟除云过上几十招，而和凝在挨打的过程中长着自己躲避的功夫少挨了不少打，但也只是躲避的多。

到后来，除云娘子不知从哪里寻出来的棋子，开始教两人排兵布阵，学习兵法。

和凝乐此不疲，决明却意兴阑珊，每每和凝精神抖擞投入其中，在师傅的排兵布阵奇门遁甲中乐此不疲的时候，决明总是打个哈欠，和凝一个脑壳敲在决明疑惑无谓的增光瓦亮的小脑袋上，骂道：榆木脑袋不开窍。

除云娘子随身的行李很少，多是书籍，只有一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很是显眼，通体红棕，背面是玄漆配上繁复的花纹，琴柄上嵌着红色宝石，看起来就不似范品，和凝每次鬼头鬼脑的问师傅从哪里偷来的，都被除云娘子一顿暴揍。

除云娘子也弹得一手好琵琶，一曲春日宴听的心尖都颤了，让和凝啧啧称奇，原来师傅还有这种小女儿的姿态，但大多数师傅总是弹些悲伤寡淡的曲子，还有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听起来壮阔无比带着丝丝杀气和战场的悲壮，除云娘子也不知此曲名字只说是听高人谈过一遍，被和凝拿来改编了一下结合每日的心法和针法，将丝丝银针藏到袖子里，到曲中一击发出去初次实验削掉半截树枝，让和凝开心的差点蹦起来。

于是乎和凝便决心要好好钻研，如何将乐器变为大杀器。

决明看着也是惊叹不已，也学着削了个竹子做了个竹笛，看着除云娘子的乐谱摆弄研究起来，天长日久，也卓有成效。

一日，除云娘子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本女诫，逼着和凝看了一天，和凝苦不堪言。

“这都什么鬼话连篇，乱七八糟，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天下而论，女子为何都要依附男子过活，天地广阔，身为女子就不可去领略一二了？”和凝撇了撇嘴，放下笔着实也在看不下去了。

“你真这么认为？”决明有些微愣，从小他接受的就是佛法道义，倒是很少接受这些，今日听和凝这么说，有些乖张恣意，但也不无道理。

“看不下去就不看了，撕了吧。”除云娘子在旁边看着百无聊赖的和凝，微微有了笑意，这孩子注定不是寻常道路的孩子。

“真的？”和凝瞪大了眼睛，熠熠闪光。

“嗯。”除云娘子轻轻点了点头。和凝手起刀落，将这书撕了个痛快，笑得酣畅淋漓。

“但是，诗书礼仪还是要学，不认同是一回事，会不会做还是一回事。”除云娘子笑着看在纷纷落下书页她的明媚笑容，微笑着说了让和凝笑不出来的话。

于是乎，诗书礼仪也被迫加入列表，坐、行、食、语都得像师傅看齐，初次见师父端庄无比原来都是这些小细节堆砌而来，现在思索都是不易。

除云娘子的随行行李中还有一本《茶经》非常对和凝胃口，先前看一行大师喜爱喝茶，寺庙也总有禅茶供与宾客，供佛，结缘，自饮，现在每每冥想心法总有了其他的顿悟，正所谓禅茶一味，正、清、和、雅，跟着除云娘子修习心境也上了好几个层次。日子就这么过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