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集序前夜 第二章 夜中人

永福寺一直避世，背靠陡峭悬崖，上山只有一条路可走，且路陡峭难行，自己在这儿住了两年也未见什么外人，自己寺中僧人又怎会伤了小白。

“后山！”和凝蹙眉，心中却有不好的预感怕不是有人夜闯“走，去看看”

决明也心知，兹事体大，沉重的点点头。

和凝将小白的后腿，包扎好，放在榻上，拽着决明，出了药堂。沿着小白的血迹，一路寻找，穿过后山的青湖，一路来到设置木牌的禁区。

看着血液还有像里面延伸的痕迹，决明有些犹豫了。

“和凝，师傅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进入禁林，这……”决明站在禁牌前犹豫不决

“那也得进，伤了小白的断然不是寺里中人，永福寺向来不与外界接触……怕就怕有心怀不轨之人，闯了进来。”和凝神色变的严肃起来。盯着漆黑的禁林，墨色如寂，潜藏着不安分的因子。

正说着，脚步声自远而来。嘈杂的脚步似乎不止一个人。

“走。”和凝对视一眼决明，拽着他隐身躲藏在一旁灌木林后。

夜色中，薄雾弥漫了整个森林，就着不太明亮的月光，只见身穿靛蓝色的少年，后跟着一黑衣少年，从入口处走了出来。

“呵，禁林”蓝衣少年手摩挲着着入口处刀刻的木板，“真是讽刺”蓝衣少年微微勾了勾嘴角有些嘲讽。

“属下会打点好一切，跟一行大师提前知会一声的，主子莫要太担心了。”身后的黑衣少年沉声回道。

和凝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零零散散的听不真切，只听见一行大师四个字顺着森林的薄雾飘来。不禁攥了攥拳头，这两人莫不是要对师傅不利？

心底暗暗心惊，听脚步声沉稳有力，必然是会武之人，且神不知鬼不觉后院禁林出现，到底所为何事？

和凝满心都是猜测，一时间心乱如麻。

“谁？”且听黑衣少年沉声一和。下一秒，带着破空之势的袖箭朝着灌木丛而来。

“小心！”在身边的决明反应更快，长臂一身，拽了一把和凝，向侧边滚去。袖箭堪堪擦过和凝的肩头。

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住身体，和凝皱了皱眉头，真是残忍，不想灭口，却想活捉。和凝转了转眼球，心上一计。趴在地上按住决明，使了使眼色，让他按兵不动。

“出来。”黑衣少年挡在蓝衣少年面前，朝着灌木丛喝到。

四寂无声，只听见叶子哗啦啦的作响。

黑衣少年抬步向着灌木丛挪去，又从袖口拿出了一枚袖箭，心下想着，莫不是一击致命？

蓝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看着黑衣少年逐渐靠近，皱了皱眉头。

“谁，出来。”黑衣少年停下脚步，抬起了手，小心翼翼的拨开灌木丛。

“呜呜呜，你们好凶啊”和凝撇了撇小嘴，娇憨的说道，趴在地上抬起了头，泪眼汪汪的看着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面容清秀，白净的少年不似会武的样子，可是修长的身型满含肌肉，确实个俏生生的哥儿，和凝心底暗笑，哭的越发投入。

黑衣少年有些微愣，没想到是个小女娃，白嫩的小脸脏兮兮的，手捂住胳膊，似乎还有点红色血迹，一双眼睛噙满了泪水，像是无声的控诉。本以为是杀手，但没想到是个扎着小抓髻的女娃娃。

“好疼啊，呜呜呜呜呜呜……”和凝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泪水有愈来愈决堤的趋势。

“你……”黑衣少年有些束手无策，看着似乎要失控的女孩，暗叫不好，本就寂静的夜，趁着女娃的哭声更加突兀。

“哥哥，要你扶……”和凝伸出手朝向黑衣少年，语气更加委屈，小嘴都要撅到天上。

转头不经意的给暗中的一脸担忧的决明使了个眼色，让他沉住气。

暗中的决明，更是心急如焚，这死丫头，耍什么花招，也不看看对方是谁。

黑衣少年呆在原地，这，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娃娃，黑衣少年瞥了眼自家主子有点不知所措。

蓝衣少年站在后面勾唇一笑，心领神会。

“哇……哥哥”看着小女孩又要开始的哭喊，黑衣少年有些头皮发麻。伸出手去打算捂住她的嘴，拽她起来。

好机会，和凝暗自沉吟，瞅着黑衣少年伸手的档口，抓起一把沙土扬在黑衣少年的脸上。

“啊”黑衣少年猝不及防，下一秒和凝从地上弹起来，抬起脚向黑衣少年的裆部踢去，说时迟那时快，黑衣少年双眼迷住，依靠声音后退两步避过和凝，长手一伸向着和凝脖颈抓去。

“和凝！”决明见黑衣少年已有杀意，从灌木丛飞快钻出，心里暗叫，不可，且不能伤到她，意欲为和凝当下一击。

“共我，”身后的站着的蓝衣少年突然出声。黑衣少年立马收手，往后退了两步。“小小年纪，如此狠厉，怕是长大没人敢娶。”蓝衣少年调笑道，声音如清泉般动听。

共我？到是个好名字。和凝心下暗叹。

“彼此彼此，小女子不过迷路路过此地，哥儿都要下杀手，半斤八两而事。”和凝稳住身形，拍了拍决明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给了个安心的眼神。

抬眼望去，靛蓝色的锦衣华袍，秀满了银色暗纹，腰间系着丝绦挂着一枚墨色的玉佩，眉如墨画，唇若桃瓣，笔挺的鼻，右侧鼻尖一点小痣，添了一些妖孽，顾盼多情，目光流转，月光洒在脸上，流光溢彩，眼睛清澈见底，在黑夜中熠熠闪光，像是月上仙人，样貌是极好的，身量修长，比自己还高个大半头。和凝心道了一声精彩绝伦的哥儿。

“可是你伤了我家小白。”和凝拍了拍自己的袍子，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却忘了手上全是土，摸的小脸脏兮兮的。细长的眼睛睨着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被沙土迷了的眼睛全是泪水，看起来有些无辜的意味。

“小白？”蓝衣少年一挑眉，有些不解。

“是了，多半是你。”和凝有些生气，四下无人，还拒不承认，是多无耻的人啊。“四下无人，且只有你二人，无耻……”

“和凝，不得无礼……”

一行大师，负手而来，只因步履匆匆，还带着些许喘息。

“师傅。”和凝和决明见着一行大师而来，些许震惊。

“一行大师。”蓝衣少年拱手做了个揖，惊的和凝差点掉了下巴，这……师傅和这少年认识？

“公子，不必客气，天色已晚，除云娘子一切安好，公子便早日离去吧，天黑路滑，不便行走，一路小心且是。”一行大师深邃的眼睛有些疲惫，盯着蓝衣少年别有深意，苍老如钟的声音直击心锤，师傅这有些话里有话。

“有劳大师。”蓝衣少年微微作揖，“在此别过。”

“公子，时期非常，永福寺水远山长，不必常跑，就此别过，珍重自己，阿弥陀佛。”一行大师作了个揖，直直地看着他几分不忍又有着几分无情，面前少年不过十几岁正是在父母膝下承欢之时，却要背负如此。

蓝衣少年微微一愣继而一笑，点了点了头似是读懂了一行大师的眼神深意，深深的看了一行大师一眼。

“走吧。”转身带着共我离去。

“喂，小白的账你是必然要还的。”和凝朝着蓝衣少年背后喊道。

少年转头，用嘴巴嚅嗫出两个字。

等你。附赠了一个欠抽的微笑。

和凝愤愤不平，这笔帐记下了。

“你们俩还是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一行大师目送两个少年离去，转身用着从未如此凌厉的语气，胡子气的都一翘一翘的，朝着两人厉声喝道。“寺内规戒岂容你俩人如此儿戏。”

“师傅，都是我的错，我心知此地我们不可踏足，可是小白受伤让我慌了神，是我不顾戒令带和凝出来寻找都是我的错。”决明自知此事做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师傅说道。

“师傅，是我的错，您罚我吧，不关决明的事。”和凝看了一眼决明跪在地下的决绝模样，这怎么能行，自己做的事自己背锅，和凝也跪下来向着师傅恳求道。

一行大师双眉紧锁，瞅着跪在地下的两个人思索着如何是好。

突然，布谷鸟鸣自森林深处传来，长短长短长短，极有规律，在这深夜的森林更是突兀，带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一行大师双目紧闭，侧耳倾听，在鸟鸣停止之际，突然睁开了双眼，叹了口气。

“你们跟我来。”一行大师自步越过禁牌向森林走去。

和凝和决明跪在原地，对视一眼，不明所以，这……峰回路转？师傅这是怎的了。

两人只得起身跟在师傅后面向着森林走去。

随着进入森林越来越深处，密不透气的森林更是将月光都遮挡起来，死寂无声，黑黝黝的树影随风飘动，整个四周都变的更加诡异起来。

“脚步.”一行大师转头提醒，只见他左一步，右一步，极其有规律的向前行走，脚步落在枯叶上极有节奏感。

跟在后面的和凝和决明只得学着师傅的步伐，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行走，心里越发疑惑。

“你说，师傅莫不是要关我们禁闭吧，只向着森林深处走，黑漆漆的好让人害怕。”和凝压低声音对着决明说道。

“不可能，要是想关禁闭，我们早就被师兄们押走了，还跟着师傅来这儿做甚。”决明瞪了她一眼。

一行大师往后瞥了一眼。

“嘘……”两人低了低头，做贼心虚，赶紧禁声。

走了快半柱香，眼前有烛光点点，忽见眼前忽然开阔，一栋小木屋出现在眼前。俩人更是惊讶，这，禁林还有人住。

小木屋不是很大，也只有两三间的样子，透着古朴的意味。

“麻烦大师了……”一声温婉的女声自屋内传出，透露着不自而威的力量。“进来坐。”

一行大师皱了皱眉头，随即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那也没有办法。

“随我来。”一行大师拢了拢衣袖，吱扭一声推开了小木屋的门。

只见一青衣娘子站在木屋中央，不带任何配饰，不使任何妆容，清水出芙蓉，面若银盘，一双杏眼炯炯有神里满是笑意，发丝盘在脑后一丝不苟，但却夹杂着几丝银白，手握一串佛珠，不怒自威，端庄典雅，竟是个带发修行的娘子。

“这就是跟共我打架的小娃娃？”青衣娘子撇了一眼满脸泥土的和凝，只一眼，和凝便倍感压力，心底一股凉意从脚底钻出。

“白教了那么久，对敌人善良总归是最大的弱点。”青衣娘子勾起一抹微笑，清甜的嗓音却是冰冷骇人。

“娘子，可是想杀了我？”和凝压下心里的冷颤，两拳都握紧了起来，世事无常，难不成就要陨身在此。

话音刚落，青衣娘子的杀气更甚，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和凝双腿发软，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娘子，大可不必。”决明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和凝面前，挡住了青衣娘子大半部分视线。和凝的压力骤然下降，几乎支撑不住要瘫坐在地上。

“鬼主意挺多，实力太差。”青衣娘子笑了笑，收敛了气息，一双杏眼恢复了满是笑意。

“除云娘子，考虑好了？”一行大师看着眼前的青衣娘子，问的有些突兀。有转眼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和凝，满是担忧。

“丫头，拜我为师如何。”青衣娘子猝不及防，问出这一句话。

和凝有些一愣，但随即跪在地上。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青衣娘子笑容更甚。

开玩笑，不答应她，难不成等着死在这里么，和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出个不字，下一秒就血溅当场。

“师傅也收下他吧。”和凝拽着身边决明的袖子，脏兮兮的小脸上，眼睛亮闪闪的。决明愣在原地，不明白事情的走向为何完全出乎意料。

一行大师叹了口气，看向和凝和决明的眼神全是同情。和凝有些疑惑，自是捡了条命，虽和凝也知道在师傅的面前，娘子必然不会杀了自己，但却不明白师傅为何看自己是这个眼神。

后来，她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