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急报

太阳才刚刚升起，京都城的大街上已经稀稀疏疏的见到不少人了，城东的港口也逐渐开始忙碌，冬季的时节白昼短的很，所以许多人家都早早的起了。

如今离年节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港口来往货物很多，自然需要不少劳力，只要是有个把力气的汉子都争着去做点小工，赚点钱争取给家里的老婆孩子过个好年。

码头边。

“嘿，陈三哥，你也来做早工啊？”

“哟，小李子，是啊，你小子这么早就来啦？”

“家里媳妇上个月又给我生了个带把的，今年年节得多挣点钱。”被称作小李子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模样，不过这倒是也不奇怪，中原历经三十年战乱，人口凋零何止百万，光是那个叫做段焕的人屠就杀戮了两百万有余，这还仅仅只是士卒，死在他手中的百姓更是不知有多少，好多人为了谋求生计都不惜背井离乡迁到了江南、荆楚等地生活。

正德初建的时候，中原几乎是一片废墟，人口是十不存三，于是先皇采纳了帝师的谏言，鼓励生育，生男生女都有奖励，或是土地或是牲畜，而要是超过一定岁数却没有子嗣，国家也是要惩罚的。这项政策如今也一直在实施，按百姓们的话说现在虽然活得不富裕，但至少不打仗了，有了好日子的盼头。

若按以往，往常人家就怕妻子意外怀了孕，为何？——养不起！不仅养不起，而且因为妇人怀了孕，家中还少了个劳动力，这样下去本就饥寒交加的家庭又多了几分痛苦。于是养不起只能将孩子卖了，这还是找了个好出路了，若是遇上战乱饥荒，直接就是抛弃荒野，或是易子而食。

不过眼下正德政策开明，为了发展国力，都是鼓励百姓生育，就算你养不起，大可交给官府，官府会负责抚养或是交给其他人家抚养。

“那可是好事啊！嘿小李子，你小子命好啊，我要是没记错你小子家里都有三个带把的了吧？”陈三哥拍了拍小李子的肩膀。

“嘿嘿，那也是我媳妇的功劳，这不我就出来找点工干，年节给家里添点衣服。”

“好样的，俺陈三没读过书，却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让妻小吃苦，你小子有能耐！”

“哟，哥两这么早聊啥呢？”迎面又走来七八个汉子，为首的汉子身材孔武有力，但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张大郎，哥几个都来的这么早啊？正说小李子有出息呢，他家媳妇又给他养了个带把的。”

“哟，能耐啊你！”张大郎笑着拍了拍小李子。

这张大郎今年不过三十五六，可他自打少年起为人就仗义疏财，谁家有难他都愿意资助些。

四五年前码头上有个做长工的汉子忽的好几天没来上工，张大郎也是在这码头上干长工的，跟那汉子算是脸熟，就打探了一番，发现原来是那人的母亲生病了，又没钱治病，就把自己卖到了一家有钱人的府上当苦力。卖身救母的事情传到了张大郎耳朵里，他二话不说当夜硬是跟了几个兄弟借钱也把那汉子用双倍的钱财赎了出来，而且之后决口不提这件事。这汉子完全没摸着头脑是怎的一回事，自己就自由了。后来还是借钱给张大郎的其中一个汉子在一次酒醉下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这张大郎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人见了都称赞一句张仗义。平日里就积累了些声望，在这码头算是个包工的头头。

一众汉子也都夸赞了小李子几句。小李子年不过二十，一时之间脸都有些红了。

眼下时间还算早，几个汉子就围着码头边儿的一个小口坐了下来，唠着嗑。

“嘿哥几个听说没有，那陆王八回京了。”一个面相有些粗犷的男子说道。

“你这一口一个陆王八的，可别被人家砍了头了。”

“怕甚，武皇帝已经不在了，还有谁能护着他？我可听说当今圣上当初不愿意北齐放他回来呢。”

“这有啥，你能当皇帝还会放什么人回来跟你争吗？”几个汉子互相呼应着。

“我听说他昨日在城西纵马呢，把一个叫什么赵穆的官员之间吓尿了。”

“嘿尿了？这当官的也这么没种？”另一个汉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可别笑人家没种，那马蹄子直接就要踩到蛋了，那搁谁都得吓得抖三抖吧。”

“哥几个说话还是注意些好。”张大郎笑着说道：“昨日我有一个宫里当差的护卫兄弟说了，那二皇子何止是京都纵马，他跟那李玉郎直接跑到皇宫里去了，把什么御史台的大官都吓尿了，现在整个御史台都要弹劾他呢。”

“这王..这二皇子还这么大胆呢？”那粗犷的汉子也收住了王八的称呼，改称二皇子。

“诶，这纨绔性子跟先皇简直是天差地别，哥几个应该庆幸他没做上皇帝。”

“诶，是啊，现在想想还是先皇好啊，这新皇帝一上台就加税了。”陈三叹了口气。

“慎言！”一个汉子捂住了他的嘴：“背地里哪能议论皇帝的不好。”

“三啊，你这就小气了，我可听说加税是因为要准备南征了，眼光宽阔些，南边儿要是统一了，咱正德就能跟北齐扳扳腕子了，这天下要是能一统，对咱也有好处。”张大郎起身望了望河面。已经依稀能看到船只的身影了，不过昨夜下了一场雪，河面上有一层薄冰，那些船只得跟在前头那个大家伙后面慢慢的走。

大家伙就是那个船首支棱个长角的破冰船，冬日里都得靠这船才能将八方生意运营起来，毕竟这船只能载的货物多，涉及的贸易也就比走陆路要广一些。

只不过这船也不是万能的，要是河流途径山川或是狭小的地方，这船就起不着作用了，毕竟是个庞然大物，不够灵活，不过一般也只有大商家才能用的起这船，他们的船自然是走大河道的。还有冰层如果太厚也是不行的，据说这船是萧妃在北齐发明的，但是就是因为北齐冰层太厚，这船就被局限了。汴京虽处在北方，但不像北齐那般的严寒酷冷，这河流虽会结冰，但大多数地方都是不甚厚的。

众人看到张大郎起身了，也纷纷站了起来。

“诶倒是老三我短见了，统一那自然是好的，做生意的能做起来，咱们卖力气的也能多赚几分钱。”

“是啊。”一众汉子也应和着这话，谁不希望天下太平呢，中原男儿的一腔热血从来不会输给齐人。

“船来了，大伙准备一下吧。年节要到了，今年大雪纷纷的，甚是严寒。这几日我可约了不少商家，大家干完就回家准备过年吧。”

“老三替兄弟们多谢大郎了，我们都是糙汉子，不会讲什么文绉绉的话，往后只要大郎需要，哥几个都愿意赴汤蹈火。”陈三和一众汉子抱拳行礼。

“是极是极。”

“诶！”张大郎摆了摆手：“哥几个认我张某做兄弟，卖我一份情义，这些都是应该的。”

...

忽地马蹄声响，众人都看向了城门处。

“八百里急报，闲人退散！”

“八百里急报，闲人退散！”马上的汉子扬起马鞭高呼了两声，马不停蹄的直往皇城。一众街上的百姓都闪的远远的。

“大郎，这八百里急报可不是小事啊。”

张大郎眯眼看了看，好半饷才说道：“要打仗了，真是个不安稳的年份。”

京城北门

相同的一幕八百里急报也在这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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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大殿内传来了一声怒吼，随后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打碎的声音。

“小小荆楚也敢学北齐犯我正德？”殿上的男子语气中饱含愤怒。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这荆楚必是与北齐暗地沟通了，北边儿有徐将军大可放心，眼下需冷静处理南方事宜。”

“李海！”

“老奴在。”

“荆楚使团可在鸿胪寺馆？”

“在的，陛下。陛下可要...”

“把他们给朕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