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小货郎

京都繁华的很，诺大个城池规划布局也很精细。北边儿是皇城，再靠北点就是武卫大营，说这武卫大营也真是与以往千年来每个朝代都不一样，哪有皇帝让数万人马的军队就驻扎在皇城边儿上的？出来溜个弯都到皇城脚下了，不过先皇就敢这么做，这武卫大营的兵可个个都是军里最壮实的汉子，有些个校尉将军更是跟了先皇十来二十年了，忠心的很，所以才选的他们拱卫皇城。

南边儿是官宦世家的宅子，住的都是上等人，房子都是一片片连着的，这些房子早就在先皇刚登基时就被封完了，所以啊这城南的地儿可精贵着呢，那些打京都来赶考的书生们，那是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套宅子，所谓“紫袍上身不如城南一屋”就是这么个道理，那得是绝对的权贵才能在城南有这么一块儿地。

西边呢那是一些权贵家公子哥最好光顾的地方，青楼酒馆赌场是样样都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在这里都能卖出大价钱，这里可谓是机遇横生的地方，毕竟那些公子哥出手阔绰，父辈积累了数十年的财富也够他们随意挥霍了，个个对钱都是没概念的人。

最盛的当属现今首辅的公子李玉郎了，就在三年前，李相的夫人也就是李玉郎的母亲因病过世了，这小子不知被哪里来的破烂假道士诓骗了个什么招魂之术说是李母生为宰相之妻，死后无财无钱在地府当会有劫难，需要生者将钱财寄送到地府中去，这送的方法就是当街撒钱，这道士边说自己能将这些钱灵往送到地府之中，并和其对话，助她渡劫，这李玉郎听了后那是大把大把的撒钱，从城东直接撒到了城西，这还不算，在城西撒的可都是沉甸甸的银块，当时全京都城的百姓就抢疯了，搞得武卫大军以为有奸人作乱，是忙前忙后的维持秩序，整整劳累了几天几夜。

以晋王为首的整个御史台的人都围在皇极殿弹劾李相，先皇知道了这件事后也就是笑笑当作乐子，说是李相给京都百姓发了一笔横财，是好事。至于李相，据说当时正处于大病之中，没管李玉郎好长一段时间，只这一次是京都人唯一说李玉郎好话的一次，个别个游手好闲的癞子还天天盼着他撒钱。

东边儿就是寻常百姓和一些商贾住的地儿了，京都最大的集市就在这边，因为靠着水，所以还有个小港口，每天都有商人来往，繁华的很。一些个把力气大的汉子在庄稼收成不好的时候靠着给人卸货搬货也是能养活一个家的，再靠着家里的女人勤快点手，织几件布到集市里卖卖，碰上价格好的时候也能赚上不少钱，过个七八年凑凑补补，说不定就能在这京都城换个大房子，这也算是大多数汉子的理想了，所以很多人在这边讨生活，城东也算是京都最冗杂的一段地儿了。

早些年的时候，也就是六七年前，这京都还没这么好的规划，城东城西都是乱糟糟的，天气干的时候还常常起火，而且因为布局混乱所以治安很不好，一些小偷强盗总能从各种各样的地形里溜走，当时朝堂大臣想了个点子，说是把城东城西拆了，重建过，可这拆了百姓住哪啊？当时的百姓也都不太愿意走。这事没个解决办法就搁置了。

可你说好巧不巧，有个蟊贼偷错人了，据说他偷了二皇子喜爱的玩物，二皇子下令把城东城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抓到这个贼，气的当时二皇子是一把猛火，直接把城东城西烧了个干干净净，把十几万百姓赶到了城外去，据一些传言说二皇子烧死了几万人，所以才连忙把这些百姓赶了出去，不让他们看见许多烧焦的尸体，不过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谁家人死在火里，而且这火像是通灵一样，除了城东城西，别的地是一里都不烧，你说怪不怪？

二皇子本来就名声不好，这把火以后也正式的被称为了京都魔头，先皇虽然也顶不住御史台的压力，但也只是草草的关了他几个月，连一顿板子都没有，待到放出来以后据说京兆府还专门设置了小吏盯着他的动向，随时向各个区的百姓官员报告，只要他一出宫，全城的百姓那是比宵禁的时候还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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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的人流密，这人一多，吃喝拉撒都得花上不少钱，所以这城东做吃食的小铺子是特别多，各种各样的吃食都有，什么北齐的羊肉烙饼，后蜀的鸡汤面条，东越的断生鱼脍，那是应有尽有。也有些百姓盘不起铺子，肩膀上就挑了个扁担，扛着两个货箱子，前头放些做好的小吃食，后头放碗筷和板凳，走到哪就吆喝到哪，这一个个担货郎也是京都的人文风景之一。

“馄~饨~咯！”

“好吃的馄饨~”

“先皇都吃过的馄饨咯~”

一个小货郎挑着担子，在城东码头口吆喝着，肤色黝黑，皮肤粗糙，一看就是风吹日晒出来的样貌，他人高袍长，看着瘦但手上的青筋又显得有劲儿，尽管皮肤糙但吆喝声还是很青涩的，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声儿不大，但亮堂，声音打胸腔里出来，传的老远了。

“段家二郎，来十碗馄饨。”四五个精壮的汉子边擦汉边走了过来，看上去跟着卖馄饨小货郎挺熟捻的，“盛快些，后边还有几个兄弟，吃完得赶紧回去赶工，好在这听说那二皇子跑宫里去了，不然咱还不敢上工，这大冬天的日子短，过几个时辰估计就见不着太阳了。”

“好嘞，劳烦几个哥哥自己拿板凳了，馄饨这就来。”这几个汉子对这小货郎来说是熟客了，也就很熟练的招呼着他们。

“你家这馄饨确实香，说是皇帝吃过我也信，兄弟几个不吃一口都没力气上工。”汉子看着碗里皮薄肉多晶莹剔透的馄饨，也不管烫不烫，三下五除二先来了几大口，嘴里还含着馄饨就囫囵的说着话。

“那可不，俺爹的手艺更好，俺常常听他说先皇经常来这吃馄饨。”

“哟，夸你几口还喘上了，哈哈哈哈。”

“俺这可不是吹牛，俺小时候还见过萧妃呢！”小货郎的表情中带着几分神气。

“得得得，不跟你小子唠，你爹走的早，你能踏踏实实做馄饨生意就好，攒个几年钱，早点让你娘抱孙子吧，不然过几年哥几个的孩子都有你这么高了。”

“就是啊，可别想着当大侠了，不然哥几个可吃不着你这馄饨了。”这段家二郎算是这码头上有些名号的人物，这名声主要是靠他爹那一辈儿来的，听说他们家是外地搬来京都做着馄饨生意的，他们家的馄饨鲜香多肉，这些个做工的汉子最是喜欢，不过这段二郎不是什么本份的人，早些年一心想当个剑客，听说还打算跑去武当嘞！后来他爹死了他娘又生了病他这才安分下来做着馄饨生意，个把相熟的汉子经常拿这事调侃他。

“那俺可不当，俺是干大事的人，等过几年俺钱攒够了就跑到武当去学剑，要做个飘逸江湖的剑客。”

“哈哈哈哈，你小子大白天还做梦呢。”

“哈哈哈哈！”几个汉子也是轰然大笑。

“俺爹说了，人得有梦想，大小都好，那才有活着的意义，你们只是不懂我的梦想。”小货郎习以为常的反驳着众人的调笑。

“行行行，钱给你了，后边几个兄弟待会就来，咱先回码头去了。”几个汉子把碗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连汤都不剩，给了钱后，心满意足的回了码头，他们得抓紧把今天的货都卸了，早点回家去，外边的天气乖冷了，家里的老婆孩子热坑头才是硬理。

“俺可跟人约好了，他做第一刀客俺做第一剑客，可不能毁约。”小货郎嘴里念念有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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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皇极殿外

“驾！哈哈哈哈哈，陆哥，这可太解气了”

两匹骏马一黑一白，把一批官员赶的是东跑西藏，一众在朝堂上能呼风唤雨的人，眼下却显得无比狼狈。仔细看这两匹马好像只追着某一批人，因为不远处还驻足着两批分着站的紫袍红袍大臣，但他们只是看着被赶来赶去的那些官员，眼神中没有惊恐，还努力的憋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