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昼之下 第二章 不甘

砰！

像是一场噩梦。

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突兀的毫无征兆的，像极了此刻。

少年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即便心有不甘……

当被这声闷响惊醒，重新睁开双眼时，只能满脸错愕地看着面前两条断腿。

就在刚刚那一瞬怪物突然由内自爆，只剩下这两条近在眼前倔强屹立在大雨中的绿皮断腿。让他有种仿若幻梦中的不真实感。

“死了？就这么死了……”

无法适从的抽离感让少年瘫坐在原地愣了许久，身上的阵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这并非梦境。

将血沫吐出，扶着墙吃力起身。

这一刻雷声滚滚，血光染红眼前一切，他看到更多扭曲狰狞的身形隐现在雨幕深处！

将半米长的柴刀紧攥手中，俯下身子迅速穿行在交错的小巷中。

那些怪物的嘶吼格外刺耳，少年听声辨位成功避开数次正面遭遇，额头冒出的冷汗融入了冰冷浑浊的大雨中。

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镇已经变成了陌生的地狱，到处响起嘶吼轰鸣，随后便是那恐惧到极点的尖叫呼救。

“这些怪物在找躲起来的人！”

血液都要凝结，当他即将要从一头绿皮怪物身后成功摸过去时，熟悉的哭嚎让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二虎？！”

只见那头怪物身前瘫坐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鼻沫横飞，挣扎着往后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救命，谁能来救救我……”

这个叫做‘二虎’的少年是本地的一个阔少爷，家里经营着酒楼生意，人性却很善良从不仗势欺人，算是他在镇上唯一的朋友。

眼看这二虎就要惨死在绿皮怪物利爪下，砍柴少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好似本能反应一般提着刀便从雨幕的阴影中冲出，“给老子死！！”

冲着怪物后劲全力挥砍，淡绿且黏稠的鲜血喷溅一身。

这些怪物的身躯坚硬到匪夷所思，虽然这一刀还是无法将其砍杀，却也破开了皮肉让其痛嚎。

“起来，跑啊！”

冲着还在愣神的二虎大吼一声，他拔出柴刀绕到怪物身前，刀剑对准其眼睛发狠刺入。

“嗷嗷嗷！！”

“还愣着等死啊！站起来跑！”大力拽起二虎，又反手拔回柴刀。

两个少年玩命似地拔腿就跑。

“柴，柴哥你还没死啊？”这是二虎一向对自己的称呼，以往都带着几分调侃，当下倒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废话，我死了谁救你！”

瞪了二虎一眼，少年心有余悸地瞥向身后，那瞎了只眼的绿皮怪果然追了上来，速度极快横冲直撞！

眼瞅着怪物不断逼近，又扫了眼身旁喘着大气明显已经跑不动的二虎，少年心头沉重。

砰！

就在此时，身后的独眼绿皮怪毫无征兆地自爆开来，烂肉碎骨胡乱四溅，比之前碰到的那个怪物更加彻底，连一点渣都没有剩下。

砍柴少年虽不明情况，却不由长松一口，将踉踉跄跄地二虎搀住，扫了眼周遭后冲入了一旁还未完全塌陷的小院中。

一踏入院中便是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混杂着血腥味与其他恶臭，令人头昏脑涨。

他尽量不去看那几句惨烈的尸体，搀着二虎快步走入角落中的地胶。

“呼呼呼……”急促的喘息中，二虎无力瘫倒在地上，身上好几处伤口都在往外淌血，脸色惨白不时抽搐。

“疼，好疼……”

“别说废话，我先帮你止血！”少年脱下汗衫用力撕成布条，很熟练地给二虎包扎伤口。

“嘿嘿，柴哥你懂得可真多……”

二虎的声音愈发虚弱，惨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意，只是这份勉强很快便被剧痛吞没，身上的抽搐比刚刚更加强烈，“疼，好疼啊！”

少年也慌了神，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只能按住二虎以免伤势恶化。

“我中毒了，柴哥我中毒了！”二虎带着哭腔，虚弱的声音夹杂着沙哑，“我不想变成那样……”

“你在胡说什么，不要乱动啊！”

“我爹也中毒了，刚刚那个怪物就是我爹。”二虎崩溃恸哭，“我眼睁睁看着他变成怪物，我娘他们全部……”

二虎突然激动，用力攥住少年的左手，巨力如同铁钳骨头都要别捏断！

“柴哥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想死！！”

声音愈发沙哑，其目光也变得无比渗人，这让少年浑身发毛，下意识想要挣脱却恐惧发现整只左手麻木没了知觉！

“二虎冷静，冷静！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右手已经将柴刀攥紧背在身后。

“雨！雨……”

二虎的身体开始猛烈抽搐，双眼瞪大好似要撑爆眼眶，声音像极了那些怪物的嘶吼，仍死抓着少年左手，“突然变天下雨了，有个伙计中毒……变成了怪物……”

“我们刚躲起来，我爹就开始哀嚎，然后也变成了怪物……”

豆大的冷汗交织着冰冷浑浊的雨水，顺着鬓角滴落在二虎那张开始扭曲泛起绿光的狰狞面孔上。

少年心中仿佛骤停，他长舒一口用尽全力要将左手挣脱，却不料这一举动瞬间激怒身下二虎。

“嗷嗷！”非人的嘶吼从其口中传来，“你不能跑！我不想变成怪物，柴哥不要抛弃我！”

浑身骨骼咯吱作响，浑身皮肉好似在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绿，筋条似爆炸般隆起，直到利齿拉扯腥臭粘液，二虎已经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他的身躯仍在膨胀！

“放开我！”如此近距离目睹好友可怕异变，少年崩溃，这一刀并非他极恐之下的本能反应，横砍在了二虎的手臂上。

噗呲……

已经燃上绿色的血液顺着伤口喷溅。

这一刀虽然破开了皮肉，却无法砍断其筋骨，甚至刀锋崩裂缺口，险些脱手震飞。

在二虎狰狞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理智，只剩下凶戾，嘶吼着将少年整条左臂险些扯断，这洪水般的剧痛险些将其意识吞没！

“啊啊啊……”

强烈的求生欲让砍柴少年只能果决，臂骨粉碎整条左臂以废，索性便不要了！

手起刀落，这一次他将自己的左臂砍断，在鲜血喷溅中强忍剧痛起身，连滚带爬冲出地窖。

二虎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身形巨大从地上猛地窜起，嘶吼着扑杀过来，双肩却卡在了地窖口无法冲出。

看着近在眼前这张与其他怪物毫无差别的狰狞面孔，砍柴少年终于不再犹豫，淌泪大吼，单手持刀，锋利刀尖对准其长开的血盆大口狠狠刺入。

“二虎不要恨我……”

如其所料，这些绿皮怪随皮肉坚韧不惧刀斧，但并非固若金汤，眼睛与口中仍是弱点。

一刀深刺，绿色血液如同泉涌。

少年咬着牙将刀迅速抽出，对准其双目又是两刀，直到绿皮怪的嘶吼逐渐虚弱，也不再有任何动作时，他才停下手中动作。

顺着院墙力竭瘫倒，绝望惨笑，断臂处仍在淌出大量鲜血，自己的生机也在流逝，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砰！

不就后，二虎变成的怪物与其他怪物一样，在逞凶不久后便毫无征兆地自爆粉碎，烂肉碎骨被大雨冲入地面裂缝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在人们的尖叫与呼救，仅剩下那些怪物在自爆前一声声不甘地嘶吼。

砍柴少年在这浑浊的大雨中无力瘫坐在墙边，再没有一丝力气，死灰爬上双眼，却不愿闭上眼睛，死死盯着远处。

无比不甘，他不愿在着毫无征兆的灾祸中如此不堪的死去。

“被爹娘抛弃，连个名字都没有……”

“甚至没有像个人一样好好活过一天，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就这么死掉，像老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