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纪英雄谭 第三章 商队

这一跟竟然就直接到了破晓时分。也就是说昨天晚上的这些地精，竟然走到了距离自己生活的绿洲百多里远的地方！格鲁恒是靠扎实的真气底子，助张骞在沙漠夜行百里不算什么，但是地精短胳膊短腿的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能走这么快？

格鲁恒此时望向张骞的目光不自觉地又加上了几分佩服。

这片绿洲离官道不知有多远，幸亏能碰上这些地精，要不然让他们自己找八成是找不到的。张大人一夜之间解决了沙漠远行的补给问题、去往异乡他国的方向问题和进一步掩盖身份的的问题，的确令人不得不佩服。

这片绿洲并不大，和张骞曾去过的几个都要差上好多，周围依稀可辨新近沙化的土地边界，看来正处在它自己的消亡期，恐怕再有几年，这片绿洲就要被沙海吞没了。

太阳逐渐升起，习惯了昼伏夜出的沙漠地精们一个接一个钻进了自己的地洞里。等到所有地精全部进了地穴，张骞才带着格鲁恒走进绿洲。曾经深刻体会过生命可贵的张骞，对沙漠地精艰难的生活存着相当的敬畏，他尽量避免去惊扰这些艰难的生命们。

人类虽然也受不了沙漠烈日当头时的酷热，但是夜晚的低温与黑暗往往比炎热更危险，所以如果绿洲有商队驻扎，一般都会把营地设在绿洲中央有水源植被的一带，又方便取水，也能借绿荫遮挡阳光直晒——人晒伤不要紧，关键是货物可不能晒坏了，否则冒这么大的风险走沙漠还有什么价值？

由于绿洲的确面积有限，才走进绿洲，就能望到一两百米处行走的骆驼，两人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商队。

“你好！”格鲁恒操着稍显生涩的阿拉伯语笑嘻嘻地和正在打扫的一位缠头裹面的络腮胡大叔打了个招呼。

大叔浑身一个激灵，刚扭过头，瞬间整个视野就被一张挂着诡异微笑的生人脸占据了，吓得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差点没背过气。

“诶哟！”张骞毫不吝啬地又给少年赏了个“大枣子”，然后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坐在地上的大叔安抚平稳，道明来意。

打听之下他才知道，这支商队不是粟特人的，东家是拜占庭帝国一个香料商人，为了行走方便，就花钱从粟特人那里承包了这片小绿洲，又把原本熟悉这里的粟特人雇佣下来，和地精们打交道。

这对张骞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本来的期望是能让粟特人把他带去阿拉伯帝国，他和阿巴斯王朝的皇室私交紧密，两国也有正式建交，是求援上上之选。

当年他游历西方各国时，只有拜占庭帝国恰逢内乱，王宫上下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接待这位和自己国家都失去联系的汉朝使者？张骞无奈之下，只能自行告退，草草在市井间辗转了几周，就离开了。

后来他回到中原以后，拜占庭和汉国也没有什么官方来往，只有还算频繁的民间贸易。没有官方建交、也没有私人关系，要说动拜占庭帝国实在是没有把握。

问题是时间紧迫，蒙古人兵临城下，没有那么多时间挑挑拣拣了。

听说拜占庭帝国内乱结束之后，圣光教会迅速崛起，举国上下信徒无数。圣光教会奉信正义、美德，传闻就连当世皇帝都对此信仰虔诚，如此一来，说服拜占庭帝国出兵倒也还有一定机会。

思索之间，他们已经被带到了几栋木制房屋前。环顾四周，所有的粟特佣人都住的是帐篷，那么不难推论，这里面住的基本就大老板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商贾推门走出，稍微打量了几眼站着的陌生来客，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见来者风尘仆仆，又没有货物和随行人员，商贾就连说话也不甚热情：“有什么事么？陌生人？”

张骞一手扶肩，先用西礼问了个好，才言简意赅地道明了此行来意，希望商队能将他二人送往拜占庭帝都。

商贾听完，半眯着眼睛，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边搓手，边盯着两人看，疯狂暗示着什么。

张骞也是老人精了，这还不懂什么意思么？不过不用他提示了，格鲁恒已经把自己背的包袱解开放下，展示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金条子。

这下商人可不淡定了，隐藏的本性使他不自觉地走向了金光闪闪的方向，想要好好掂一掂，想要好好咬一咬……

幸亏格鲁恒反应及时，用身子把商贾和金条硬生生隔离开来，若不然再迟片刻，恐怕这个家伙就有可能直接醉倒在金条上。

“咳咳！”商贾清清嗓子，“你们好啊，我的朋友！我是来自拜占庭的雷纳德诺阿奥古斯，这片绿洲的主人！很高兴见到你们！哦，你们可以叫我雷纳德。”然后亲切地和两人一一握手，就如多年未见的挚友重逢一般。

“四分之一做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四分之一，如果现在就启程，再付你四分之一，如何？亲爱的雷纳德先生？”张骞的拉丁语简直浑然天成，讲得流利自然。

“成交！”雷纳德眉飞色舞，“亲爱的朋友，请你们暂且在这里住下，等我们商队现在出发，先把货物转销到敦煌，然后再来接你们。”

张骞一听不对，立刻道：“这四分之一的金条，得现在就出发才能拿得到！”

“朋友，我们的货物可不止那四分之一黄金的价值，就算你再加上那剩下的四分之一，也差了一点，不过我们很乐意载你们一程，稍安勿躁，朋友！”

张骞几次劝说，雷纳德都以一句“我们是商人”顶了回来，就是不肯放下货物，张骞也开始着急起来。

“嘭！”正一筹莫展之际，雷纳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之后又是一小阵悉里哗啦声。感觉声音方向过于熟悉，雷纳德心感不妙地转过身来，却再也没说出话。

只见格鲁恒斜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瞥着下巴张得快要脱臼的雷纳德，少年脚下是一地的木头碎屑，原本的门已经不翼而飞了。

“抱歉，我亲爱的雷纳德先生！”格鲁恒竟也用拉丁语学起了张骞此前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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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绿洲正在渐渐变小，少年躺靠在后侧的驼峰上，无聊地吹着口哨。

“耿照连拉丁语都教会你了？”张骞不知什么时候从前面靠了过来。

“是啊，我觉得有趣就向他讨教了。只不过我说得不好，就会几句罢了。”

可能是路上实在太无聊了，这一老一少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起来。

然而正当绿洲就要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一道浓烟突然从那边窜起。少年见此异状立刻就坐了起来，运功竭力远眺。

目光渐渐聚焦，只见众多腰挂弯刀、手执火把的骑兵正在绿洲里四下放火，之前留下的几个伙计只看到其中一个身首异处地躺倒在地上。

格鲁恒瞳孔猛然收缩，沉声低道：“蒙古人……”

“你说什么？！”张骞闻言大惊。虽然他没法像格鲁恒那样有那么强的目力，但是在茫茫大漠上冒起冲天黑烟，还是在离开的绿洲方向，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商队里很快也有其他人察觉到了异状，雷纳德心疼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等张骞和大家说明白了情况，听者面面相觑，都有一种劫后逃生的庆幸感，对这两位陌生人一下子尊敬起来。

其实张骞与格鲁恒比他们还要感到侥幸，蒙古人的速度如此之快，稍慢半步，今天躺倒在火海里的恐怕还要加上他们……

得亏格鲁恒使了点手段，不然这次真的要栽了……张骞看着格鲁恒的背影，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