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纪英雄谭 第二章 临危受命

耿照领着张骞出了郡守府，又穿过市集，一路走到城角的军营里。

“格鲁恒呢？”耿照问出来迎接的校尉。

“禀大人，正在校场。”

“前边带路！”

“诺！”

“张大人请。”耿照向张骞略施一礼，待他先行之后，才动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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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校场之内，只见方形的台场四下围了数十个忙着喝彩的士卒，台上一身着贴身武袍的魁梧少年正与三名持械披甲的战士对峙。

“哈！”一名士兵大吼一声，泛着寒光的钢刀直取少年中路，他两侧的队友左右而上，三人合力，同时从三个方向发起攻击。

这种情况下最容易想到的应对办法就是后退闪躲，所谓“避其锋芒”，此后再伺机反攻。

而少年不但不退，反而迅速前跨两步，正面应向对手。只见他抢在两侧兵刃袭来之前，侧身一让，闪过眼前的劈砍，然后几乎不带任何迟钝地横推一掌，击打在战士持刀手的小臂内侧。

这位当中的兵者正逢“旧招已竭而新力未起”的僵直，让少年这么突然一推，顿时成了持刀外斩，刀背恰狠狠撞上右侧队友的指背，震荡之下，两人兵刃脱手，各退几步。

少年一掌之后仍不见片刻停滞，顺势回掌扬肘，原地一转，却是在让过身后袭来军刀的同时，重击在那位士兵毫无防备的右肋，直接将五大三粗的对手连人带刀击飞出去，落地呻吟起来

“好！”擂台边的兵卒无不鼓掌喝彩。格鲁恒赤手空拳，轻描淡写地只用“一进，一侧，一推，一肘”就让上台挑战的三人尽失兵械，端的是高手风范。

“哈哈哈哈，恒儿，你的【柔步】拳法是越来越纯熟了！”场下一道男声盖过了全场的鼓掌喝彩声。

格鲁恒定神一看，却见是养父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白发老者。士兵们一个个都有眼力见，看到都护来了，也就都各自散去。

少年赶紧从台上跳下，到耿照面前施行一礼，叫了一声“爹”。又转向张骞，道了一声“张大人”。耿照也简单地向张骞介绍了一下养子，互至寒暄问候。

张骞上下打量着格鲁恒，见他虽然英俊的脸上稚气未褪，却已经能从坚毅而灵动的眼神中读出一种青年英气。格鲁恒五官与中原人稍显不同，应是有外族血统，而其身姿魁梧挺拔，吐纳规律有力，正是常年习武的表象。张骞此前与格鲁恒只是面熟而已，今日才第一回近距离领略了少年的气质，心下满意起来。

“随我来！”耿照对格鲁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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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照将格鲁恒与张骞带入营房一处议事厅内，又挥退把守的兵卒，才将此前与张骞商议的西行求援一事说给格鲁恒。

张骞本以为格鲁恒乍一听闻此事，难免有些忐忑害怕，却没想到格鲁恒是两眼透光、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张骞看向格鲁恒的目光愈发满意起来，

“恒小子，此去一行艰险非常，你可敢当此命否？”

格鲁恒话不多说，利落地单膝跪地，双手合抱。见此，张骞哈哈大笑，直呼有种。

耿照也欣慰地笑了起来。

接着耿照又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一边交予格鲁恒，一边说道：“恒儿，你持此令牌可从我私府中带去一路上所有吃穿用度，张大人让你带什么，你就带什么。拿完行头，你自己出城，我会另行安排大人到城外弃庙和你会合。所有一切必须在三个时辰之内完成，此后，我将全城戒严，力行坚壁清野。明白吗？”

“是，父亲！”格鲁恒回答得很干脆。

随后张骞提笔将大致所需列在纸上，交付格鲁恒。

万事俱备，耿照最后用力拍了拍养子壮实的肩膀，父子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此中。

“去吧！”

格鲁恒领命而去，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朝着养父俯身拜倒，连磕了三下响头，这才在耿照泛着光的双目注视之下，转身离去。

张骞目睹此情此景，也想起自己当年的沧桑坎坷，触景生情，不由得感慨一句：“天下风云将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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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鲁恒一路不敢怠慢，抓紧点完了所有纸上所列的物品，用一个结实的粗制大布囊背在肩上，又换上一身落脚行商的打扮，混在人群里出了城门。

在耿照所说的破庙里一直等到太阳都快落下去了，才见张骞带着包裹踱步而来，也是一身同样的商旅打扮。格鲁恒一股脑从院墙上跳下，迎上去喊了一声大人。

张骞心下一乐，屈指在少年脑瓜上狠狠敲了一下，数落道：“你我二人现在是准备返乡的西域商人，得叫我老板！”

格鲁恒挠挠头，也记起来在那张纸上确实有嘱咐过自己，也就低头认错：“大人教训的是！”

然后又挨了一记。

张骞还没放过他，边往前走，边继续说：“你只是个我雇来打杂的小生，你见过哪个打杂的坐在十尺多高的院墙上等人的？还那么轻松地从上面跳下？”张骞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小伙子，我们不是返乡的马戏团，只是个做买卖的小行商！”

“马戏团？”格鲁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就是西方那些拿动物演杂技的戏子。”

“就像猴戏吗？”

“不是模仿，是训练真的飞禽走兽，让他们和人一起登台表演。”

“还有这等技艺？！果然尘世之大无奇不有……”格鲁恒期待满满。

然后，又挨了一记“脑瓜崩”。

“臭小子，跟我来这套顾左右的伎俩！”张骞黑着一张老脸。

格鲁恒虽然连挨三下暴击，但是对常年习武的他而言不算什么，只是传闻里威名显赫的【齐字并肩侯】张骞张大人居然是半老不老的顽童脾性，一下子就亲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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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早年在西域闯荡，什么艰难险阻几乎都尝遍了，因此在夜间赶路不在话下。在漠北，“人少不走夜路，人多不走荒路”是几代流传的民间谚语，特殊的气候条件和地理因素，使得夜路和荒路变得极其危险。

很少有人会去触碰这两条不成文的规则，但是张骞就不一样。他带着格鲁恒在入夜时分出发，绕开官道，专拣小路而行，一次性把两条忌讳全犯了。

这也是人们常说的艺高胆大。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胜在经验丰富，身子就算不比当年了，这点折腾也还是不在话下；而格鲁恒年轻力壮、武艺高强，有张骞这种识途老马带着他，一路上就显得很轻松了。

之所以张骞要冒着一定的风险夜间走荒路，既是为了抓紧时间，争取能在蒙古人完全巩固封锁之前离开这里；更重要的是，夜晚，是沙漠地精的主要活动时间。

沙漠地精算是漠北沙漠里的土著，可以理解为一个尚未完全开化的原始部落。他们个子矮小，人数不多，世代在绿州当中繁衍生息。白天沙漠酷热难当，地精们就在各自的地穴当中呆着；到了晚上，他们就爬出地穴，收取绿洲的作物资源，也会常常成群结队地探索沙漠，猎取一些夜间出没的虫兽。

这些地精乍一看好像对二人没什么帮助，实际张骞找他们是另有所图。在丝绸之路上，有一群人特别善于经商，甚至于创造了多个沙漠里的中立小城帮作为商队的重要中转站——他们就是粟特人。粟特人常年和丝路沙漠打交道，因而免不了和土著地精们接触。

粟特人生性温和，不到数年，就和地精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地精对沙漠了如指掌，但是缺少生活所需的大量物资，粟特人需要沙漠里的向导，也需要沙漠里的天气播报员，那就彼此各取所需，达成双赢的交易。

因此，只要能在夜晚找到外出的地精，跟着他们走，八成会找到驻扎在绿洲的粟特商队，那样的话去西域各国就简单很多了。只是地精怕人，每次外出基本都会刻意避开人类常走的官道——即使夜晚官道上几乎不会有人出现——所以只能在小路上碰运气。

不过，沙漠，可是张骞的主场，在这里他的运势一向不错，今天也没有例外。

走到一处山坡的时候，格鲁恒突然察觉到了几股和人迥异的气息，和张骞一说，老爷子立刻拉着他绕到山坡另一侧埋伏起来。格鲁恒心下不解，感知到的气息不是人类，也没有杀气，若是寻常鸟兽何必要这样紧张躲闪？

随后，几个侏儒身材的人影出现在了暗中观察的两人的视野里。他们手执粗编木矛，身穿褴褛破衣，皮肤棕黄，身材消瘦，两只耳朵又长又尖，互相之间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格鲁恒看到这才认出以前只在书上见过的沙漠地精。一下子，少年感觉茅塞顿开，怪不得一路上专走小路，当时自己还以为是要提防和蒙古骑兵突然遭遇，却是旨在找到最近的粟特人商队，雇他们载去西域，花钱办事省时间啊！格鲁恒又摸了摸背着的包裹，里面黄金的重量比粮食可大多了，原来张大人早就想好了。

格鲁恒暗提真气，暂时消除了自己和张骞的气味，也利用真气，减轻了行走间发出的声响。而后格鲁恒瞪着张骞，趁着地精和他们距离拉远，怨道：“你提前干嘛不把计划说了？我万一刚才没猜出你的打算来不就要坏事了？”

张骞竟挂着一副得意的微笑，道：“你这不是猜出来了吗？”然后就不理头冒黑线的格鲁恒，继续跟踪那一小队地精。

格鲁恒吐出一口浑气，低骂一句老顽童，也赶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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