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念刺青 第九章 托孤？

老头的后事是远山一手操办的。

他开车送老头去殡仪馆火化，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基本都认识他，事情很轻易的就办成了。接着他自己又开车回来把院子里的血迹清洗干净，把屋里打理了一番。

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屋内的水和屋外的水一起冲刷，要不是老头那带着血迹的笔记本电脑还摆在桌子上，这屋里再也找不到他生活过的痕迹。

我想上去搭把手，随手捡了拖把准备拖地。却发现他站在我身后一声不吭的拿着抹布擦着老头的书桌，眼里阴戾的光射在我的眼睛里，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他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也不给我任何的好脸色。

我知道他嫌我软弱、窝囊。那天晚上他目光扫过我时，那分明不止是轻蔑，还有失望。我连自己的生死都不愿意追究，只想着不要惹事，可能在他们的心里这种懦弱已经算得上是罪过了吧。

我不敢跟他说话，但是心里却慢慢的坚定起来。

“我们去接他回家。”清理工作结束的第三天，他终于跟我说话了。

开着他那辆气派的黑色越野车带我去殡仪馆，把老头的骨灰领回纹身馆。我也才终于知道老头的本名——野下纯平。

“我的那辆铃木呢？”我抱着老头的骨灰罐坐在副驾驶，为了缓解尴尬只得找一些话题。

“卖了换酒喝了，那不是男人该开的车。”远山踩了脚油门，引擎的轰鸣声好像在间接表达他对那台小车的不屑。

我扯了扯嘴角甚至不敢反驳他，倒是他突然缓和了语气跟我说：“你未来怎么打算？”

“我想给老头报仇......”哼，这话为什么说的那么没底气呢？

“野下说的没错，他们家一向看人最准。你倒不如趁早回国，复仇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

“老头......他跟你说了什么了？”

“没什么，待会回去你自己看好了，他给我发过一封邮件的。”

此时已经是傍晚，夕阳落在云上，我们都不再说话。

——

——

“远山，云飞身上纹身的轮廓已经大体完成，接下来的难度会小很多。”

“当初你送他过来的时候，我就不打算接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他，这孩子自卑怯懦，窝囊的样子让我心烦生厌。我设法故意激怒他，结果你也是知道的，他自个儿反倒晕了过去。这让我很不满意，他太中规中矩了，这么年轻的年纪却没有野心也没有朝气。有天我问他，当不了医生怎么办？他既然回我说不知道，而且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焦虑，除了锻炼就是晒太阳，没有一点要对未来做规划的样子。他跟你说纹身是为了开始新的生活甚至准备复仇，可是在这待了这么多天都是悠闲至极，没有花一点时间在调查那件案子，......只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倒也没有什么不良的习惯嗜好，只是太平庸。或许不能怪他，我和你都是跟从前的混世之人，接触的都是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徒，而这沈云飞，连自己被陷害都不敢去追究一下的人，可能才是大众的正常心理吧？我不愿再把希望寄托给他，这不过是一个没有多大出息的、有点命苦的平凡人罢了。我孤身这么多年，他陪我解闷我也就把他当作朋友，朋友之间说那些伤人的重话就没有意思了。纹完身就让他走吧......”

“忘了说，我给他纹的是凤凰。前身是凤凰的正面，是一只正从烈火中冲出的凤凰，后背是太阳和凤凰的羽翼......具体的我无法用文字描述，完工了一定要请你来看一看。他自己如今也不知道我给他纹的是什么，烧伤的疤痕太显眼，不怪他看不出来。等我上色以后就真相大白啦。”

“凤凰涅槃，古语里面刺青的简称就是涅，多巧啊。”

“我为他纹凤凰，想让他像凤凰一样，大火烧灼之下越来越勇，希望我送他的这个纹身会是他新生活开始的象征。还有就是，现在已经是太平年代啦，小馆不再有什么生意。而我年纪也很大了，这可能是我生涯里的最后一件作品，我是花了十二分的力气去设计、去创造它，想要画上一个比较完美的句号，这是我的愿望......”

远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对着老头的骨灰罐自说自话，我对着电脑屏幕泣不成声。

“太窝囊”。

这是我唯二的朋友对我的最大评价。他们也都对我很失望，不对我寄托希望。远山说得对，这样的我怎么敢奢求沈宏飞的正眼相看？这么多年来只会哭丧着脸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对沈云翔是又恨又嫉妒，可是真要我站上那个讲台，我还是会手足无措的啊。

我一直都是那个拿不出手的那个，拿不出手的原因压根也不在沈云飞。

是我自己自轻自贱了。下贱到有人要来杀我，我都不敢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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