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念刺青 第八章 老头的相知相离

在纹身馆闲住了几天以后，老头开始为我设计纹身图案，我也开始了自己的“康复训练”。

这样的康复训练，说成是自我折磨也不为过。

每天在纹身馆的后院走路绕圈是躲不掉的，这不过是个二百多平米的小院，种满了老头的花草和多肉，院子中间还有一个小水池。我就沿着这院子的边缘一步一步的走，每天上午从八点走到十二点。

这个过程是真的痛苦，走起路来脚底疼的就像踩在钉子上，又加上肌肉无力，这四个小时的训练过程中我一直都是龇牙咧嘴的，每次老头经过后院都要嘲笑我，有几次还专门的端了茶来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品，就好像我是他的”下酒菜“。

话说回来，这老家伙每天嬉皮笑脸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可一到晚上开始纹身，那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的纹身工具都是那种看起来很原始的老古董，不用通电，全都整齐的摆放在一个木盒子里面。老头纹身时的严肃样子真是不多见，看到这样的他时我才感叹：也难怪远山管他叫大师。

“胸前的皮肤恢复的比较好......那就先纹这里吧。”他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就开始在木盒子里挑选工具。

“我这纹全身的，你直接给我设计一个整体性强一点的，大点儿的图案不挺好吗？你给我这里纹点，那里纹点的，多不好看。”我望着他的秃头跟他说，“我可是上网做过功课的。”

他连头都不抬，把我扳倒在榻上平躺，然后才说：”会很疼，你忍一忍。“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第一针扎在我身上的时候，还是冷不丁的叫出了声。他一手按着我的皮肤，一手举着针刀在我胸口上扎，速度很快，痛感也很明显。

“话说回来，你准备给我纹个啥？”我忍着这密集的刺痛问。

“那要纹的可多了，你这全身都要覆盖的话，不是一个两个图案就可以的。”老头说：“我先把你轮廓全勾出来，其他的慢慢来完善吧。”

有时候也觉得挺幸运的，这场大火，不能不说是因祸得福。

18岁以前愿意跟我交往的人就很少，到了这边上大学，我对学校里的本国同学很少接触不说，对留学生圈子也很少过问，除了认识一些任课的教授意外，可以说没有任何的社会交际。

可住院以后，沈宏飞破天荒的来医院看我（虽然不是特意为我来的），还认识了远山这个朋友，再就是认识了这个老头。

这老头嘴虽贫，但人还是很不错的。

他好像一直一个人住，每天早早的起床打理他院里的花，然后赶早集去买菜，但只买一天的量。然后回来再看会关于纹身的杂志，上会儿网，或者帮着我做康复训练。

有次被我逮到他一个人躲在卧室里看美女，难得的让我有机会来埋汰他。

“老头，想不到你还喜欢看女团啊，怎么这么老不正经呢？”我笑眯眯的伸过脑袋去嘲笑他，“这不是女警宣传片嘛？这有什么好看的，看那些流行女团啊！”

老头紧张的把电脑一合，脸红的像个偷看妇女洗澡被逮到的年轻小伙。

“你可快点去训练吧，别到时候想杀你的人又来了，你跑不脱。”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悻悻的说。

我点点头，告诉他以后纹身改成白天，我现在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了，准备晚上出门夜跑，多加锻炼。老头很爽快的答应了。

他给我纹的东西很奇怪，就只有黑白轮廓，没有上色，问他他也不说，反正图案极其复杂，而我的皮肤本来就有烧伤的疤痕，两种痕迹交错之下，就更惨不忍睹了。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没办法，只能盼着他早点完工。

“云飞，我们纹身可是按小时收费的哦~”那天晚上我出门前，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放心吧我不会少你的。”我大咧咧的回道。大不了结账那天我找他茬说纹的不好看，多砍砍价。看着远山的面子他应该也不敢宰我。

每次夜跑都要穿着全黑的卫衣，戴上鸭舌帽，再把卫衣的帽子也扣上，怕的就是别人被我的样子吓到。可是第一次夜跑还是大意了，刚跑了一公里多点就觉得口渴，不知为何大脑短路的我转身进入了路边的一家便利店，明明只想买瓶水，收银小妹又差点晕厥。只能说那次的购物体验极差！

后来就学聪明了，跟老头说了这件事，他二话不说出门给我买了个大容量的运动水杯，每天晚上我出门前他都会不声不响的把水给我装好。搞得我感动的要命，心想着要是服务这么体贴的话，收费贵一点我也接受了，绝不还价。

可我最终还是没能见到老头开的账单。

那夜我照常出门夜跑，只是天气比较差，落了一场雨，我随便找了个公交站台躲雨，待雨停了再往回走，这就导致我到家的时间比往日要晚上一个小时。

院里的灯还是开着，老头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很欢快的音乐声。

“这老家伙，看女团还上瘾了，这么晚不睡觉。”我心里这样嘀咕着，觉得他有点好笑。

可走近他房门口，却只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心中大喊不妙，便推门冲了进去。

此刻老头就伏在电脑前，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栗。

电脑还在自顾自的播放视频，键盘上却已经红了一片。

“......”我哑着嗓子想叫他一声，哽咽了半天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泪水止不住的外涌。

“怎么啦？喂？怎么不说话？”远山问道，我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胸腔一直在抽气、送气，直到远山挂断电话我都没能吐出一个字。好不容易稳定一点，才颤抖着手想要发短信给他，内容该怎么编辑呢？

“老头......被杀了.....”短短五个字我打了好久，老是打错字。

还没按下发送，远山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哭你妈呢！”远山低低的瞪着我，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这他妈怎么回事！”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脾气，在我心目中一直就是个油腻中老年的远山，第一次让我感到害怕。

他很不屑的望了我一眼，自己朝着老头的尸体走去，然后把血淋淋的尸体搬开平放到地面上，坐到电脑前开始摆弄起来。

我只是坐在地上抽泣，望着老头的尸体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直到远山抱着带血的电脑，把里面的视频播放内容给我看。

一个瘦小的黑衣人从后院的矮墙翻进来后，就径直走进了我的房间。过了一会才出来，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动静，老头以为是我回来了，赶忙跑出来看，嘴里还念叨着：“云飞，是不是淋雨了？我开水烧好了抓紧时间洗个澡啊......”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黑衣人，“谁？”他嚷嚷着追了过去。

可那黑衣人的动作比他更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肘扣住了老头的脖子，把他拽到了屋子里。视频后面的就没了，老头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里都按了微型摄像头，可房间里却没有摄像头，至于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就无从得知。

“他是被割喉的，”远山淡漠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绝望，“黑衣人......哼，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了。”

“他们是冲我来的，是进的我屋结果没找着人。老头不是该死的那个啊！”我狠狠的握紧了拳头，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就算不为我自己，也必须得把事情弄清楚得为老头报仇。

“那你这回还能说算了吗？不说别的，你自己被陷害了不想追究，没问题，那是你窝囊，是你的事情。但是野下他们一家都是我的朋友，都是从前对我有恩的，我不会善罢甘休！”远山咬牙切齿的拽着我的衣服恶狠狠的对我说：“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不会的，我们先把老头埋了，我跟你一起把凶手找出来为老头报仇......”我颤抖的声音很快被雨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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