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念刺青 第四章 扮猪吃老虎的护工

有一说一，大火过后我每天都在承受着灼伤的痛苦，每天都有一些部位的皮肤在渗血，烧焦的部位被手术切除，新的肉重新长出来——这长肉的过程真是搔痒难忍，我的手指也被烧坏，都不能去抓。远山从来不要我抓痒，就喊我忍着，等肉长出来就好了。

我每天都活在这样的痛苦里面，还有那天沈宏飞来找我，对我说的一番话，着实伤了我的心。我也就更没有心思去琢磨到底是谁准备的那份遗书，又到底是谁想要杀我。

“难不成是你？”我问他。背上那凶神恶煞般的纹身，看着就不像好人呐，莫非是职业杀手？赏金猎人？

“放屁，我早就金盆洗手了。”远山骂道，“我给你看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老子当年也是在道上混过的。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我，别害怕。”

我倒是看明白了，他只想向我证明他从前的实力，怕我是受到了什么势力的威胁才不敢说出真相，就把这些纹身亮出来“示威”，表示他有能力挺我......这个老头！还过来人呢，思想单纯的可怕。不过他这么一亮，我倒是知道了不少关于他的故事。

远山以前只是个混迹街头的不良少年，却一心想在S国的地下混出点名堂。

他的入行仪式也很古怪。

某天夜里远山带着女友从电影院走出来，迎面碰上一群流氓。远山想着能躲就躲把，便低下头拽着女孩往旁边走。但是那群流氓明摆着要惹事，跟过去把远山狠狠的揍了一顿，还当着远山的面调戏他的女朋友——把女孩的裙子扒下来，让她赤身裸体的站在大街上供他们拍照。

“我被他们打晕了，醒来他们都走光了，只剩下我的女朋友蹲在我身边，捂着脸哭。”

远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女孩的身上，一声不吭的把她送回了家。然后提着一把西瓜刀去找那群无赖拼命。

“你知道我们大哥是谁吗？”有个无赖看见持刀的远山，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更加来劲的羞辱他，“看到这个纹身没有？全市好多人都有这个纹身，这是我们帮派的标志！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你的麻烦，你不过是个街头混混罢了，我们可是有组织有靠山的！”

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哄，有些人也拿起了匕首和小刀。

“爱情是个比较奇怪的东西啊，我当时真的冲动极了，举起刀就砍过去了。”

到底是街头流氓，刘远山当时还只是个刚出校门不久的嫩犊子，不良归不良，真要动起手来又怎么能拼的过这些亡命之徒？他带着熊熊怒火冲上前去，却被这些流氓们打的奄奄一息。

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只觉得浑身黏乎乎、湿漉漉的。几个流氓在他身上又踹了几脚，见地上躺着的人没有动静，以为他已经死了，便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了。

关于那场打斗，远山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混混手臂上纹的狮子。黑色的雄狮，鬃毛浓密飞扬，狮子的眼神凶狠无比，就好像正在俯视自己的掌中之物......

他躲在一家小诊所养了两个月的伤，但是身上的刀痕一直无法抹去。

把他从街角背回家的就是这诊所的老板，当时他刚好为街道的一位老人上门问诊，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遍体鳞伤甚至快要断气的远山。

医者仁心，李博渊老先生不但救活了远山的性命，也改变了他未来的命运。

李老并不是科班出身的专业医师，换句话说，他原来就是个赤脚医生，而且以前干的也不是医生这个行当，是后来才改的行。

远山住在诊所康复的那些天，李老差不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了个透彻。他告诉远山，如果你真的要出这口气，或者说是想要复仇，那你最好也得有个纹身，纹身不仅仅是图案这么简单，有时候能决定人的命运。这个远山倒也听说过，纹身界确实是有一些讲究和避讳的，像是睁眼关公、过肩龙这些东西，是真的能够影响到纹身人的运势。

他决定听从救命恩人的建议，所以就找了一家刺青会馆，纹了一个不算美观的黑虎。

“那些帮派小弟手臂上纹的是狮子啊，草原之王。我想了好久，能和草原之王抗衡的就是森林之王老虎了。只不过当时没有很多的钱，纹的很粗劣罢了。”

最后他还是跟那个女孩分了手，独自一人开始在H市的地下打拼，也算是白手起家了吧。

转眼三十年过去了，他的名声在行内不可谓不响亮，可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也伤害了不少人。

“后来被抓入狱啦，我的好多兄弟都被判了死刑。我心里面过意不去，本来我也是该死的那个，当时生病了要做手术切胃，一时间也没有立即执行。再后来，因为在狱中表现比较好，配合警方的调查，又做了一些别的事情，最后就把我释放了。”

“我为了赎罪，把钱财都分给那些死去的兄弟的家人们，自己就到医院来做护工了。”

“一直以来陪护的都是那些濒死之人。人生的前几十年里，潦草的就结束了好多人的生命，现在只能尽我所能的去帮助这些人，让他们尽可能活的久一点，尽可能的走的舒服一点吧。”

“背上的白虎是我花了很大价钱纹的，比黑虎要好看的多。”

“白虎是退隐的时候纹的，只是想要压制住黑虎罢了。”

“当了三十多年的地下大哥，身上连个拿得出手的纹身都没有，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就去找清野大师纹了这个白虎......”

果然，他背上的纹身是白虎在上，黑虎在下，黑虎虽凶猛，却一直被体型巨大、慈眉善目的白虎死死的压制着。

其实那黑虎纹的并不赖，在我一个外行人的眼里算得上很精美了。

但那白虎更是栩栩如生，连毛发的细节都无可挑剔，果然货比货得扔。

“我早就不做那些折寿的勾当了，只是你这个情况显而易见是被人陷害的嘛，说好听点是陷害，说难听点就是谋杀呗，只不过谋杀未遂。”

“要是想谋杀我，那我在医院住了这么久了都安然无恙的，他这谋杀还带半途而废的啊？”

远山瞥了我一眼说你现在这样子，外人看来简直生不如死呢。

“确实不能算是是意外，如果是意外的话，那个遗书就解释不清楚了。”我自言自语的说。

“你那不是废话吗......”远山表现出一副很看不起我的样子，说，“现在就是不确定那个杀手还会不会再下手。你要是想搞明白事实，就表个态，我或许还能帮帮你。你要是不想了解这背后的真相，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出院了就回老家去。”

我哪里还有家啊，刘姨的孤儿院已经倒闭了，刘姨自己还在老家的家政公司做保姆。至于沈宏飞就更不可能了，这二十年来，我连他的住处都不没进去过，他更是三令五申的不要我去找他，我怎么可能去投奔他呢？

有句话忘了说，沈宏飞最后一次来看我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两百万。医药费他也跟医院打过招呼了，以后他会付清。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我除了这两百万的银行卡，一无所有。

“没事的，我下个礼拜就能出院了，住院这么些天，要是真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早就下手了。”我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伤害我，那我现在生不如死的样子应该能让对方满意了。如果下一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的话，那我也就不想再追究了。

远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没事，要是以后改主意了，你可以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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