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山是被派来照顾我的护工。
H大附属医院里有很多实习期的女护士,她们年轻漂亮且可爱热情,乐意照顾病患。同时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愿意照顾我。因为我的伤口经常流脓,味道难闻。还有就是,刘宏飞的钱没花到位,请不来她们。我其实不在意这些,只不过希望有个人能帮助我处理日常琐事,为我送饭或是扶我上厕所,一个护工足够了。
这个刘远山啊,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胖老头。
“没骨折啊,咋不能走路呢?”他问我。
我当时没有回答他,后来护士来给我换药,他才亲眼见到我的脚底板。
“嚯,脚底板都烧烂了。”他感叹道。
这是个性格比较大咧的汉子,好多时候我躺在床上发呆,他就坐在我边上用病房里的电视看动作片,激动的时候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声叫好。后来干脆自己抱了个DVD又带了一大包武打片的光盘,每天下午都要在病房里放一部武打电影,后来要不是护士长出面干预,他差点把白酒和花生米都带来了。
很多时候我都是沉默的,虽然嗓子渐渐的在恢复,但情绪一直不佳。
“怎么没见过你家人?”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上,叭叭叭磕着瓜子问我,“跟我说说话呀,我之前都是照顾那些老家伙,都没人陪我说话的。”
他一直想搞清楚我的情况,搞清我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没有家人照顾我——却一直没有得逞。直到有一天那个跟他一样心大的警官又来找我,跟我聊案件,而他躲在病房门口偷听。警官告诉我,案子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就按我自杀未遂处理了。他其实来过好多次,试图与我沟通交流,却都是无功而返。我默认了这个结局,然后案子就这么结了。
远山消停了几天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副轮椅,笑眯眯的说:“走,我带你去公园逛逛,散散心。”
他推着我在医院来回穿梭,从这个楼到那个楼,进电梯又出电梯。
这不是去公园的路,我坐在轮椅上,他只是推着我前进而一言不发,一路上少有的安静搞得我很不习惯。
“这是去哪?”我问他,“你今天干嘛不说话呢?”
他拍了一下我的头顶,我吃痛的叫出声,我说我头上的皮还没有完全结痂,让他别乱动,他嘿嘿一笑。
我被带到医院住院部C区的11楼,这里住的都是快要病危的重症患者,也就是传说中的“要死不断气“之人。虽然太平间的位置在地下室,可这里才是真正的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遇见你之前我都在这打工的。”他说,“照顾的最多的就是这些老人。”
在这里的八年时间里,他每天给老人们吸痰、倒尿壶、喂饭,擦洗身体。
“很脏也很恶心,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习惯。你看吧,他们都是将死之人,但是比谁都想活着。”
这话我信,从我离开电梯进入这个楼层,哭嚎声一直不绝于耳,死亡面前没有什么委婉可言,好多精神崩溃的病人坐在病床上涕泪横流的喊:“我不想死啊......”
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突然死死拽住远山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墙角的天花板说:“你看,那里有好多东西在盘旋,他们是来带我走的......”他的眼神空洞至极,看的我起鸡皮疙瘩。
远山倒是不以为然,淡然的把老头扶到床上,还帮他盖好被子。
“人死之前能看到鬼魂,你信不信?”刘远山转身把我往病房外推,“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他们的求生欲,这么多人就算活的很痛苦了,还是想要继续活下去的。不管你之前经历了什么,轻易放弃生命都是不理智的啊。”
他果然是偷听了我和那个警官的谈话,得知了我自杀未遂的“事实”,才想出这么一出来安慰我吧。
“我不是想要自杀的。”我哭笑不得的告诉他,“遗书压根就不是我写的,不过我也看了,那个笔迹确实很像我。”
远山听到这话突然愣住了,眨巴着眼睛说:“云飞,这些事不好乱说的,那警察都确定你是自杀未遂了,你也没反驳他啊。怎么现在又说遗书不是你写的?你可别诈我啊。”
“我骗你干嘛?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老头其实挺可爱的,活在世上二十多年,除了刘姨,远山是第二个用心照顾我、愿意担心我的人。虽然他的套路有点奇怪,却也比那警察医生们不痛不痒的口头客套话要暖心的多,我也就开始愿意跟他说话了。
“这不好开玩笑的啊!”他从我背后走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大声说道。
“我没有开玩笑。”我有点急眼了,干脆就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全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他的脸就垮下来了,一声不吭的又把我带回病房。
“你怎么不把事实告诉警察呢?”
我要怎么说?沈宏飞的到访已经给了最好的解释。
当年我妈自杀后,公安机关可是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沈宏飞,但是沈宏飞却姗姗来迟。按照他自己的解释,是公司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还有好多会议要参加。他跟负责处理我妈自杀案的警察表示,将会把我带回家抚养。
可他先是把我安置在郊区的一间别墅里,请了一个临时保姆来照顾我。大概过了半个月,又送我去了当地一家规模很小的孤儿院。
刘姨就是那家孤儿院的院长。
沈宏飞跟刘姨承诺,会每年定期的提供孤儿院足额的资金援助,唯一的条件就是把我抚养长大,且不能让我的身份公开。
多年来刘姨一直把我照顾的很好,就像我的母亲一样。但其实她对孤儿院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很好。
沈宏飞并不是不管我,他偶尔会过来看我,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不过不会逗留很久,有那么几次甚至都没有下车。
而他与我仅有的几次交流,也不过是三番两次的提醒我,不要太高调,不得承认我是他的儿子。
沈云翔出生的时候,云升集团买下了全市所有报纸的头版,来庆祝他的诞生。雷风行,也就是沈云翔的外公,为他举办了盛大的百日宴。
我不想告诉警察这次火灾其实另有隐情,因为我怕他们会去找沈宏飞调查。而警察上门必定会惊扰到雷家,到时候沈宏飞就很难办了。
沈宏飞曾经明确的跟我交代过,他不希望被任何有关我的事情打扰到,否则我将失去所有的经济支持。
既然我还没有死,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吧。
远山把他淡蓝色的护工制服解开,把他的手臂给我看。上面是几处很明显的伤痕,他又把上衣脱掉,露出他的后背给我看,那里纹着一黑一白两只猛虎。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在谋杀你吗?”他盯着我的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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