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 第十八章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初冬的天气越来越冷，十几天前那场大雪来的快去的也快，最近也没有下雪，只是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一到夜晚，这天气更冷，气温可谓急速下降，就算是马府，除了一些巡逻站岗的，就连端茶送水的仆人们，在这大冷天都不愿出门。

灯火摇曳，夜晚中的马府显的有些安静，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护卫，偌大的院子显的很安静，只有一些虫兽的鸣叫声。

马府中的仆人们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待遇方面远远超过了寻常的老百姓，就连床上的被褥都不一样，暖和又留的住热量，这年代已经生产棉花，然而价格不菲，一些寻常的百姓消费不起，大多都是单层不保暖的被褥，而马府中的仆人们每人都有一床夹层着棉花的被褥，这种被褥暖和且留温。

牛老实见识过这些富人家的仆人待遇后，心中是久久不平，可见这世道的艰难，贫富差距是那么的鲜明，他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保暖的被褥，这让他难以接受，心中也下定决心，有机会要做那人上人，穷苦的日子也算是受够了。

路上救过来的老者已经趟在床上休息，喂了一些药后，看上去面色红润了很多，老者年约七旬，满脸的皱纹如同那树皮一样的干巴巴，显然已经上了年纪，这皮肤开始变的松弛，半白的须发已经扎起了束发，看上去没有刚救回来那般的邋遢，熟睡中的老者看上去很是慈祥，分明是一名长者的面目，与先前那乞丐一般的形象型成了鲜明的对比。

牛老实救他也是一时兴起，他不是个烂好人，对于生老病死早已看透，救他，只能说因缘而起，这样的解释勉强，却也说的过去，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对于不认识的人起了善心，或许骨子里存在尊老爱幼的思想吧。

房间里的床铺刚好多了一张，那是秦书生空置出来的，突然多了一名老者，马府中的这些家仆们也没有说些刺耳的闲话，显然能够进的了马府，说明已经得到了马府的肯定，不然寻常人不可能进的来，有些好事者见这老者趟床上不懂，似乎晕迷过去一般，都围过来东问问西看看，一脸的好奇模样。

这时，外面响起了王二拿的声音，人未到，声已至，他大声唤道：“牛哥，牛哥，发财了，发财了。”

王二拿手里捧着两个钱袋，面带喜色，急急匆匆的进了房门，脚一踢，关了房门，从他面部笑抽经的模样来看，似乎比捡了媳妇还开心。

牛老实疑惑，询问，“干嘛呢，捡到钱了吗。”

“咦，还真让你猜对，快瞧，足足三千钱。”王二拿伸手一展，手里赫然出现两个鼓鼓的钱袋，他道：“少爷果然大气，居然多赏了一千钱，哈哈，你说是不是发财了。”

“办事效率倒是快，少爷慷慨，理应道谢。”牛老实面色平淡，心里也是欣喜，平白多了这么多钱财，不高兴是骗人的，他又道：“一人一千五钱吗？”

“不。”王二拿摇头，突然有些吃味道：“少爷也是偏心，居然说要给你两千钱，我才一千钱，你说这是为什么，你坦白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讨好了少爷。”

说完，王二拿瞪着眼，双手成爪状，一副想要掐死牛老实的模样。

“肯定没有，我也是第一见少爷，根本不熟，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吧。”牛老实很配合，一脸的惊惧，缩在床角，可怜兮兮的样子。

“算了，放过你。”王二拿看着钱袋，心里乐开花，他道：“明日一定去好好的喝一杯，犒劳下自己，哈哈，听说城东那猪蹄味道极美，定要去尝尝。”

房间里的人暗暗吞了吞口水，他们这些家仆有些已经成家，除了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家人，平日虽拿了些工钱，但也不舍得消费，一听到喝酒吃肉，喉结滚动，口水直冒。

一名家仆靠近，一脸的讨好的看着王二拿，道：“王哥儿，明日去城东吃肉，可否带上我，小弟我可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说罢，一脸的可怜兮兮。

“去，一边去，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吃肉的时候想过我吗，哼。”王二拿白眼一番，挥手赶苍蝇一般，有点不耐烦的模样。

“哪有，小弟我可是很久不知肉味了，好哥哥，带小弟一起去吧。”那人面上一苦，很伤心的模样，居然抹了一把眼睛，隐隐有泪花闪过。

“我去，都是演员啊。”牛老实在旁边看的吃惊不已，心道：“生活不易，全靠演技，为了吃顿肉也是拼了。”。

房里二十余号人精神大震，立马出了被窝，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诉苦起来，说的无非都是自己有多穷苦，多困难，一些夸张的都哭诉自己一年不知肉味，总的来说都想要王二拿带上他们出去痛快一番，甚至有好几个人抹起了眼睛，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会事一样，看的牛老实目瞪口呆。

王二拿是什么人，那也是老油条的存在，若是换成新人，保不齐要被他们骗了，至少牛老实看了他们的模样心就软了，同时他也知道这年代老百姓的疾苦，有些人一年到头没吃过肉食也是正常的，平日里吃的饭菜都是米糊和野菜，甚至也见过啃树皮吃黄土的，不过这都是闹饥荒那会的事了。

这年代夜晚没啥娱乐项目，富人可以去勾栏之所吃酒作乐，穷人只能早早上床休息，一些屋内有人的就在延续香火，一些人吃过晚饭，大多在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就上床休息，生活枯燥乏味不说，犹如在等死一般的无趣，总的来说，生活不易，都是为了明天更美好而努力。

这年代的铜钱都有面值，从一到三百不等，上面还有一些图案，这种图案都不一样的，是一些仙门大派专门刻制的，但是在各大城镇都可以通用，这样做，除了更好的划分区域，也显出一些门派存在与世的标志。

牛老实的钱袋有些沉重，他打开一看，多数是一些一百面值的，偶尔也有几个三百的，他取出一个三百面值的铜钱，丢在床铺上，对旁边一人招招手，道：“所谓见者有份，不介意的话，拿去明日到城中吃酒用。”

旁边床铺的那人一激灵，抹了一把假泪水，似有不信，疑声问道：“当真给我的？”

“何故骗你，只管拿去便是。”牛老实见他不相信，微笑道：“这钱也是少爷赏赐的，拿太多，心里反而怪怪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放心好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人怪叫一声，拿过铜钱，眼睛一瞪，有些不敢相信，仔细看了几眼，欢叫道：“三百钱，牛哥啊，我的亲哥，多谢你了。”

房里的人立马沸腾了，纷纷围了过来，只见那人手里摆着的铜钱确实是三百面值无疑，一些人惊叹不已，纷纷谢过牛老实，不要钱的马屁纷纷的奉上，拍的牛老实居然有些飘了。

“你傻啊。”王二拿靠近，低语对牛老实说。

牛老实笑着摇了摇头，道：“钱财太多反而不好，遭人惦记，我也没什么地方用，给他们拿去吃酒热闹一番也是不错。”

“娶媳妇啊，怎会没用，你真傻。”王二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一屋子家仆的工钱没有一人是超过三百铜钱的，牛老实这么大方，他是心里羡慕嫉妒恨，换做是他，打死也不干这样的事情。

“算了，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懒的解释，娶媳妇的事情看缘分吧。”牛老实收好钱袋，将他放在枕头下，虽然一屋子的人都看到了，他却不担心有人会偷。

“哎。”王二拿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床边，他道：“自古就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说法，你都快三十了，怎么能说不急着娶妻生子呢。”

“娶妻慌什么，只要有钱，等我五十岁照应有十八岁的姑娘扑过来，这事情不用你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你小子还单着，好意思教训我呢，早点去睡吧，明日没事就去城里喝两杯。”牛老实一脸的无所谓，他的思想很超前，当然这年代三妻四妾很正常，有钱人的生活是无法想象的，贫富限制了人的想象力和眼界，在任何年代都是一样的，无法改变。

“你说的也对，等我以后有钱了，一晚一个，一个月也换不完的那种，哈哈，睡了，明日去城东吃猪蹄。”王二拿收了钱袋，放在胸口，拍了拍，心满意足的笑道。

“你小子，真出息了。”牛老实跟着笑了笑，他又转头对刚才那收了钱的人道：“明日带兄弟们去喝一杯，莫要独吞才是，大家都休息吧。”

“牛哥放心，只要他敢独吞，我们一定将他剥皮抽筋”。旁边一人，挥舞了一下略有肌肉的胳膊哈哈一笑，那名拿着铜钱的家仆点了点头，跟着笑了起来，一群人又闲聊打闹一番，各自回床休息去了。

房中安静了下来，牛老实帮老者盖了盖被子，也是睡下。

次日天明，天刚刚亮，屋外已经有人叫唤起来，门板拍的震天响。

“开门，快开门。”马有财可谓一夜没睡，迷迷糊糊了一晚上，二十年来，头一次心情这般激情，似乎比娶了新娘还要高兴，原因无他，只因身边有了护卫，心里乐的不行，由此，天刚亮就来家仆的住所敲门。

房中有人被吵醒，下了床，眯着眼睛开了门，发现是马有财后精神一震，他是万万没想到，这马府四少爷会来他们这些家仆的住所敲门，立马打招呼道：“少爷，您怎么来了，外面冷，快请进来。。”

“嗯。”马有财点头，急不可耐的进了门，这家仆的房中自然有一些脚气汗臭味，他皱了皱眉头，道：“牛老实呢，在哪里，快给我起床。”

熟睡中的牛老实被吵醒，睁开眼，眯了眯，这大冬天的都喜欢赖床，他也不例外，也没想道马有财会这么早，还亲自来这里找他，迷糊道：“谁啊，大清早的鬼叫。”

“好你个牛老实，本少爷叫你起床是你天大的荣幸，你居然敢这样说话，是不是不想干了。”马有财走了过去，发现那牛老实拉着枕头靠在床边，脸上立马就阴沉了下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过有家仆这样跟他说话，愉快的心情一下子就不美了，强忍着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