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 第十二章

许二娘从楼梯上下来，她走到柜台前，看着在嗑瓜子的大姐，笑道：“大姐倒是好兴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嗑瓜子品茶，这看戏是看出瘾了吗。”

这时候身旁有个伙计，他一脸讨好的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瓜子，他将包好的包装纸打开，里面倒出一堆果肉饱满香气扑鼻的瓜子，而后又奉上一杯热腾腾的香茶。

许二娘身子一靠，也在柜台前嗑起了瓜子，一双媚眼却是盯着那数百名在大厅看的如痴如醉的酒客，这般场景让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许二娘口中的大姐就是这满春楼的大掌柜，姓梅名赛花，人称梅大娘，她在这西平城中已经住了二十多年，相熟的都称她为梅大娘，虽不知她的来历，但是就算城主大人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由此，她这家满春楼才能在这西平城里站住脚，而且生意红火，长久不衰。

寻常人自然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就算是楼中一些伙计也不知道，传言她有极大的靠山，还有和城主有不浅的关系，才能在这西平城中开了这家满春楼，至于传言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梅大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舞台方向，她用手挥退那伙计，低语道：“这些人都是城中达官贵人子弟，然而品相和身体素质没有几个达标的，弄不好，我们这么多年的辛苦怕是要白费，到时候怎么跟门中交代，我怕是难以开口啊。”

许二娘瞄了她一眼，见她心情似乎有些低落，嗤嗤一笑道：“你我几姐妹这些年也算是任劳任怨，在这世俗凡尘打滚多年，这一身修为算是废了，若在落个办事不利的下场，到时候还请大姐一掌把我拍死，也省的受苦。”

许二娘笑容很是难看，显然是苦笑，若真如她说的那般，确实要为以后做打算才行，梅大娘想了想门中那位做事的手段，不觉中打了一个寒颤，她变的有些失落道：“当年我们选择西平城也是因为离的近，没什么强大的修士坐镇，我们才在这里安顿，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早早就被人发现了，况且我们所修之法本来就让世人所不喜，除了这西平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余地，遇见那些强大的修士，一旦被发现还不格杀当场。”

“哎。”许二娘叹了一口气，同样有些低落道：“大姐，你说我们这么年做的事，到底值不值？”

梅大娘看着舞台翩翩起舞的身影，她痴痴的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许二娘沉默了下来。

舞台上，花魁应思思在翩翩起舞，时而快速时而缓慢，演示了一段优美而不失性感的舞姿，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台下数百名酒客皆是呆愣当场，深深的迷失在其中。

牛老实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加上练武时间不长，克制能力有限，也是深深的被花魁应思思迷住，仿佛自己身在温柔乡无法自拔一般，而此刻，空气中似乎产生了一种迷雾，这种迷雾来的突然，又好像无孔不入，纷纷被这些酒客吸入身体，一时间整个满春楼出现诡异又让人害怕的画面，一众酒客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明明有数百人，整个满春楼却失去了往日的喧哗针落可闻。

忽然，台上的应思思缓缓停下舞蹈，一对玉手交错演变，仿佛在施展一套高深莫测的法术，台下呆立的众人眼眸忽的通红闪烁着诡异的亮光而后又消失不见，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一曲舞罢，应思思退去后，原先表演的舞姬从先上台表演，然而台下的酒客好像失去了记忆一般，对刚才的事情一概不知。

场中有一人，姓杨名开，是西平城中做毛皮生意杨启明的独子，此人好色成性，家中已经有众多妻妾，而他还是喜欢寻花问柳，可谓这满春楼的常客。

他对那花魁应思思垂涎已久，可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日没见到人，顿时大怒，在台下大声咆哮起来，“呔，你们满春楼是不是不想在这西平城混了，为何今日迟迟不见思思姑娘上台，莫非以为本少爷开不起价钱，赶紧让她出来，陪本公子喝几杯。”

那些舞姬却如同没听到一般，只管在那里翩翩起舞。

杨开本来就是娇生惯养，何况还是家中独子，生下来就是呼风唤雨的主，如今被人无视，哪里受的了这种气，搬起旁边凳子就向那台上的舞姬砸去，口中还骂骂咧咧难以入耳。

无巧不成书，舞台太高，加上本是公子哥，没什么力气，这凳子撞到舞台上反弹掉了下来，刚好砸向马有财的桌子上，不说吓一跳，头上还起了个大包。

马有财本来一边欣赏舞姿一边喝醒酒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愣，反转过来后头上阵阵疼痛，他一摸已经起了一个大包，顿时怒气勃发，所谓酒能壮胆，他哪里忍得住，转身指着一群人就大骂起来，：“哪个狗东西扔的凳子，给本少爷出来。”

同是西平城，杨开自然认的马有财，自己扔凳子本来是想丢那些舞姬，突然反弹过来也算是算无心之举，也怪这小子倒霉，若是唤作其他人想来免不了一番赔礼，然而发现是马有财，他面子一变，居然跨过几个桌位来到他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叫道：“咋滴，你小子不服？是我扔的凳子，砸的就是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那些与马有财一起吃酒玩耍的人顿时跑了干净，马有财见是杨开，本能的脖子一缩酒也醒了几分，若换平时早就逃跑了事，然而今日不同，自己可是带了两名护卫的，这胆气壮了几分，当下他随手操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口中更是咆哮起来，“干，你大爷。”

一击得手，马有财二十年来第一次这么痛快，拿茶杯的那只手居然颤抖起来，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心里隐隐的感觉道一丝兴奋，然而人已经快速的退了回来。

那杨开面部吃痛，整个人蒙了，不知这马老四今天发了什么羊癫疯居然敢打自己，当下拿起身边的凳子砸了过去。

马有财也是一时兴起，真打架马上怂了，他躲在两人身后，怪叫一声，“你们两个给我上。”

身旁的牛老实和王二拿早有准备，他们是护卫，少爷打架，他们自然要冲在前头，今天这事来的突然，王二拿大喜，想要在马有财面前好好表现，回去之后少不了一番奖赏，心里所想手上不慢，他拿着凳子一个横扫，后发先至。

那杨开是公子哥，早就被酒肉掏空了身体，平日里欺负下老百姓还可以，真正对上练武的人马上就怂了，王二拿那一扫正中腰部，后者立马倒地，口中大呼起来：“来人，快来人啊，本少爷被人打了。”

有认识他的人立马去门口叫人，转眼见，十余名家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纷纷拿起楼中的凳子扫把等物，更有几人来扶起杨开一阵嘘寒问暖。

杨开见自己家仆到，胆气立马上来了，他一手扶着腰间，一手指着马有财，大声咆哮起来，“给我打，狠狠的打，只要人不死，后果本少爷承当。”

两人可谓从小打到大，一些老资历的家仆都认识马有财，虽说知道他是马家少爷，他大哥更是城内的队率掌管数百人，然而今日这份功劳可谓白送的，顿时他们目露凶光，慢慢靠近。

马有财被打过太多次，这心里可谓早已畏惧，见到这幅模样酒也醒了，立马陪笑道：“杨兄，刚才是小弟有眼无珠，没看清楚，要不这样，明日包下这满春楼当赔礼如何？”

“哈哈。”那杨开哈哈大笑，似乎牵动伤口，又忍不住丝丝的抽气，哼哼两声，目如铜铃，道：“哪有这么容易，你小子想用几千钱摆平这事，门都没有，今天必须要收拾你一番，本少爷也好出出气。”

马有财一脸无奈，苦瓜脸，旁边的王二拿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缩了缩脖子呆立在那里，牛老实心道，同样是少爷，你马老四是不是太怂了，他低语问王二拿，道：“对面这是人你知道吗。”

王二拿摇了摇头，牛老实一番白眼，“刚才看你冲的凶，现在干嘛这么怂。”

“我原本以为没事，不想对面来头大，连少爷也害怕。”王二拿无奈，也很委屈，这就好像用尽全身力气打在棉花上，屁的反应都没有。

马有财见事不能善，自己肯定免不了一顿打，然而但凡有一线生机都会不甘心，想着都要拼一把，这些年来，马老爷为什么不给马有财安排几个家仆护卫，无非想让他安心在家里学习打理家族生意，然而这马有财似乎天生不是这块料，整日除了惹是生非就没一日安生过，像今天这种情况已经不下十几次了，最后无非是那些家族长辈上门道歉，嘴巴说些好听，最终不了了之，总的来说被白打一顿。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今日若是能站着出去，每人赏钱一千钱，若是本少爷爬着出去，你们以后就给我滚出马府，听清楚了没有。”马有财脖子一粗，看着两人。

一千钱，半年多的工钱，也算是重赏了。

牛老实和王二拿对视一眼，心说今天不能善，只能拼一把，牛老实对王二拿低语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拿下对面这人，就可以出去，拿不下，我们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