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 第四章

乡下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个吃住的地方也就行了。

就像那些出来打工的一样，不是为了能够吃的好住的好，生活有多讲究多体面，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能够多赚些钱回家才是最真的，所以出门在外务工的吃住多数没有那么多讲究。

乡野之地也是如此，小村没那么多讲究，也没啥装饰的门面，多数会把做饭烧水的灶台安置在小院中，住的地方分外屋和内屋，内屋就是睡觉的地方，外屋是吃饭的地方，一般留个也就行了，也有人习惯蹲在门槛边，据说那样吃饭贼香，秦书生家有两小孩，偶尔孩子肚子饿，半夜三更的也可以煮点食物，所以他外屋中有个挂件，挂件下面烧着火，上面又挂着一个小锅，此时小锅里面水已经烧开，那杨氏在墙角边取下一个挂篮，里面有个大碗，上面的白布掀开后，发现是一碗饺子，牛老实喜欢吃饺子这几个发小都知道，时间长了多数人也学会了吃饺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发小也有人从牛老实身上学会一些“恶习”。

牛老实刚进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看到杨氏拿出饺子眼睛一亮，心说再来个酱辣也就齐活了，不过他在这里生活多年，早已经习惯没有这些佐料的日子，这里的人吃住习惯很特别，吃的方面除了甜的就是咸的，让他更惊奇的甚至有些人只吃清淡的煮食，无他，买不起盐巴和糖。

然后穷富差距限制了牛老实的眼界，这些年可谓没出过村子，最远的地方不过那片黑森林，那些高门大户人家的生活自然是寻常人难以体会到的的，而他如今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就限与这个村子周围，如同一只笼中之鸟，外面世界之大无法想象，单单一个“西荒州”就是无边无际一般，不知几万里。

“杨妹子也喜欢吃饺子？平时却是难得一见啊。”

牛老实看着沸腾的热气，忍不住出声。

杨氏低头浅笑，手里拿着汤勺扒拉着小锅，眼见水已经烧开，倒入那碗中的饺子，笑道：“小时候牛大哥不是经常带我们吃饺子吗，我记在心里，前几天做汤圆的面粉还有多余，就试着做了几个，也不知道合不合牛大哥的胃口。”

“杨妹子心灵手巧，定然好吃。”

牛老实笑着夸赞一句，这些年吃过杨氏烹制的食物不知多少，她的手艺自然没话说，不过今天这饺子也不知道包的什么馅，让他十分的好奇。

两人当着秦书生的面，表现的似乎有些暧昧，然而秦书生如同没有听到一般，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见怪不怪的样子。

秦书生带着两个穿戴整齐的小孩坐在旁边一起烤着火，温度回升，这身上感觉暖和了好多，那杨氏又弄了些姜汤，几人一喝，身体顿时暖洋洋，尤其是刚才留着鼻涕的小孩，此时脸红扑扑很是可爱。

“牛大哥，这次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家那头老牛，指不定就交代在今晚了，若没有老牛耕种，我家这处境怕是。。。”

秦书生难得开了金口，说了句感谢的话。

牛老实比秦书生大两岁，小时候没少欺负他们，女孩还好，男的若是不听话拳脚相加自然不用说，磕磕碰碰也是常有，这流血流泪的都是家常便饭，乡野之地小孩子打架不稀奇，大人们虽心痛有怨言，却也不会为了小孩子打架把事情闹大，多数随便通知一下对方的大人也就作罢，而最多都是叮嘱自家孩子离谁谁谁远点，这便是乡野之地的淳朴，少一分勾心斗角，多一分人之常情。

读书人终究不一样，出口成章，不是之乎者也便是那圣人云，相比牛老实这种赤脚下田的粗汉，似乎有那么高人一等的意思，寻常不见的他开口，今天难得说了句感谢的话。

“小事而已。”

牛老实知他少言的脾性，笑了笑没有多说。

秦家长子今年七岁，次子三岁，都已经到了学习的年纪，然而家里贫困，至今没有去私塾学习，听那些去城里卖皮货赚钱的村民提起过，要上私塾学习，除了找关系上报名额外，还要交五百钱的学费，像秦书生这样的家庭自然花费不起，无奈之下他便自己一边学习一边教育长子最基本的一些课本学识。

寻常的家庭，一年省吃俭用花费不过在一千五到两千钱左右，而上个私塾便要五百钱，显然这上学对于这些乡下的苦哈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在乡野之地，多数人家不识字，百户人家出个一两户算是不错了。

秦书生虽识字然而能力有限，教导下年幼的孩子还勉强可以，若等他们长大，这学问估计就有点捉襟见肘，然而他有自知之明，时间一长他怕误人子弟，私塾上的先生不管哪方面都要比他强很多，秦书生没有信心自己比那些私塾的先生强，不过当下也是无奈之举，日后定然是要上私塾的，而他去求马聋子帮他安排差事，也是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能够有所改善，用他的话来说，自己苦自己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为了孩子他可以舍去脸面也要为他们求个前程出来。

这年代的读书的儒生都爱面子，想要出人头地多数由人推荐，像秦书生这样拉下脸面去求人，却是及其少数的，不过世道艰难，他除了拉下脸面去求人，已经别无他法。

好在天从人愿，那一日马聋子发话，等几日去城里便会带上他，这让他欣喜不已，而接下来几天，他一直在收拾东西，能够带上的他绝不想落下，反复检查了好几次才放心，就等马聋子一句话，他便可立马启程去城里。

秦家的两个孩子很乖巧不哭不闹，拿着一个缺角的碗，眼睛干巴巴的望着他们的母亲，杨氏拿出汤勺，一人分了几个，然后在一个瓶罐里抓出一些蜜糖撒落在他们碗里，两兄弟欢快一声，埋头吃了起来。

旁边坐在那里的牛老实何时见过这么温馨的画面，不得不感慨，穷苦的孩子早当家，懂事的难以想象。

古语有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诚不欺我。

几人一边吃一边闲聊，饺子里面包的是野菜，虽然简单却也透着一股清香，鲜美无比，这年代想要吃口肉，那也是及其困难的事情，寻常日子不舍得吃，只有新年的时候才杀些鸡鸭来感受下气氛。

吃饱喝足，两个孩子半夜起来明显有了睡意，杨氏来回抱了两趟哄着孩子去了内屋睡觉，秦书生坐在那里低头想着事情，牛老实觉的无聊，挑起话题，说了些这次去城里的事情，对于这个，秦书生来了兴趣，两人心中幻想憧憬以后的日子，时间悄然而过。

很快，天空发白，窗外近亮。

白天的气温略微有所上升，然而没有太阳，天空显的有些灰暗。

村子不算大，也就五十余户左右，等人们出了家门才知道，昨晚下了一场大雪，有些村民家中出现塌陷，哀吼一片，有些村民招呼亲朋好友齐心协力从建家度，总之，今天大家都在忙碌中读过，扫雪的有之，修补的有之，宰杀家禽的亦是有之，没办法，那些塌陷的地方总会压到一些，不过好在村民们都无事，没有出现伤亡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牛老实告别秦书生，出了房门发现村里热火朝天，到处是村民忙碌的身影，他心里一动，向那马聋子家走去。

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的，马聋子门前有几名奴仆在打扫积雪，那马姓少年还在一旁指指点点，他看牛老实过来居然有些畏惧，招呼也不打就想往里跑。

牛老实见了，忙喊道：“嘿，那少年别走，我有事与你说。”

马平无奈，只得停下，有些不情愿，显然他不想和牛老实这种粗人说话，那一日的事情可是记忆深刻。

走近几步，牛老实尽力放松语气，问道：“昨晚雪下的极大，马老还好吧。”

“马管事无碍，你有何事？”

马姓少年摆手，又追问

“你们几时启程去城里。”

牛老实略做思索，问出心里所想。

“本来过两日就启程的，昨晚大雪，这路不好走，还需等几日。”

马姓少年望着外面积雪，脸色有些难看，有些心不甘。

“这是马老说的吗？”

牛老实不知他心中所想，追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这乡野之地吃不好住不好的，马管事就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早早的应该回城住。”

马姓少年有些不耐烦，他原本就想早早离开这里，可惜天不从人愿。

牛老实抬手挥动几下，那少年吓得脖子一缩，转身就跑的没了身影。

“嘿，还看不起乡下，有钱都喜欢在乡下养身清净，你小子懂个球。”

牛老实左右看了一阵，觉得没趣，也就回家去了。

早上去的匆忙，那把好不容易做的铲子居然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无奈之下只能拿着耙子推雪，好在这事不难只是费点时间罢了，然而等他忙完后，地面上多了不少雪水有些松软坑洼。

这让他不仅想起以前的那些水泥路和柏油路。

原本可以取些山石来铺路，然而没有粉碎机，这山石个头大搬运及其麻烦，不单单需要大量的人力付出，而且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跟他干这种事情，由此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