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下 721.真的很像（四）

“我所说的他，是我的儿子。”

“是我真正的亲生骨肉。”

“魏寻心。”

老人悠悠的说道，那绵长的哀叹不只是因为回忆起自己曾经的亲生骨肉，还是在哀叹如今的魏恒晨。但是不管怎么说，无论过去了多少年，他轩辕复天始终无法做到给予一个孩子作为父亲的爱。

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之中的神色，让他手足无措，即便是面对异族至尊也能够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轩辕复天也无法清楚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双眼睛，准确的说，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这双眼睛背后所蕴涵的情感。

他做过父亲但他不是父亲。

这些事情，魏恒晨其实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老人照顾他们，教导他们，但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老人，不了解老人真正的身份，不知晓老人过去的经历。因为这些所有的一切，老人从来都不主动对他们提起。

起码，从来都不主动对他魏恒晨和林惊霄说。而且，从魏恒晨的角度来说，老人是谁，老人过去的经历是什么，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在他的心中老人就是一个具有多重角色意义的重要角色，是他内心之中的支柱，是他认为这个世界还存在意义的根源。

自己不一样的不是吗？

自己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大师兄，小师弟完完全全不一样。自己其实内心的深处一直一直都清楚，自己，其实根本不如他们两个人。

最初，这只是内心之中的一种感觉，只是内心之中对于“老人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和他们两人不太一样”的自我解释。常常自己会笑话自己居然会给自己这样的解释，因为自己看起来其实和师兄师弟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但是慢慢的。

慢慢的他越来越能够感受到老人对于自己的态度与他们存在根本性的不同。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同？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同？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并非不会思考，只是他绝对不会愿意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那像是在否定自己。

否定自己不如师兄和师弟，否定自己的存在，否定自己的价值。

但其实，自己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你那双眼睛当中的神色，那双眼睛之中赤裸裸的渴望，与那孩子简直一模一样。”

“真的一模一样.....”

“甚至，渴望从我这里得到的，希望从我这里获取的，都相差无几。”

老人叹息着，这段诉说给魏恒晨的话语，其实最主要还是说给自己听。哪怕他此时此刻只是一丝残留下来的神灵力，可是那份情感，那份念想却是真实存在的。他并不认为自己所理解的“极致”，自己所认为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有任何的错误。

自己是工具。

是为那些为了人族复兴而努力的人们提供帮助的工具。守护人族未来，开拓人族未来的是人们，是人族当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有着他们为了人族而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轩辕复天这个工具的存在只是为了帮助他们每一个人实现自己渴望实现的价值，渴望展现出了的意义。

只是。

他能够理解这一点，能够明白这一点，能够从曾经那极度扭曲的思想当中转变过来的原因。却并不是什么让人能够津津乐道的故事。

尤其是那双直击心灵的双眼。

那双曾经无法解读，但即便是在解读之后也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的双眼。他根本不是一个父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个父亲，也根本不可能会成为一个父亲，却因为魏恒晨的出现而动摇。

轩辕复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那双眼神当中的期待，根本不懂得去回应那双眼神之中的渴望。

“当初我无法理解那孩子眼神之中的含义，可是当我懂得了那双眼神背后的真意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你。”

“在你的眼里，你真的认为老头我对你真的一点期望都没有吗？”

自己曾经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时，即便魏寻心如何去渴求，如何去期待，自己都是以看待一件毫无生命可言的道具去看待他。换句残酷的话来说，自己没有能够醒悟之前，魏寻心这个人，哪怕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的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脉，自己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一个“人”。

因为那就是魏通千古，是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都是为了复兴人族而存在的道具。

“爷爷何时期待过我？”

魏恒晨不为所动，虽然这道虚假的存在把“魏寻心”这个自己从来都不知晓的角色搬了出来，可是，那又怎么样？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个角色的存在，也从来没见过，真假都无法确认，而且即便是真的又如何？那有什么重要的吗？

老人从来都没有期待过自己不是吗？

自己无论在老人面前再怎么胡闹，再怎么捣乱，再怎么调皮，也从来都不会被老人严肃的对待，从来都不会被老人严厉训斥。那种仿佛自己捅破天老人依旧还是温柔面对自己的感觉，让他与自己的师兄和师弟格格不入。

哪怕是师弟。

老人在教导他的时候也比自己严肃认真的太多。

自己就像是获得了随意的特权，在他们两人中间。那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天才，恰恰相反，是因为自己其实无关紧要，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重要，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可以背负起老人的期待。

魏恒晨从来都不傻，他只是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