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然 第九章要吃人了快跑

翌日，清晨。

朦胧醒来的小女孩，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趴在床头熟睡的慕苒，小小的脑袋侧枕在柔软的金丝绒枕上，一截白皙后颈露了出来，后颈上的一颗红痣鲜艳欲滴，就像红烛边凝结的蜡珠。

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好香啊，小女孩屏住嘴巴，深吸了一口，香味扑鼻，沁人心扉，这香味小女孩在那些内房的丫鬟身上闻到过，她时常幻想，要是哪天能在那满是香气的房中呆上一小会，便心满意足了，今天愿望成真，可原本该是欢喜的心，却在清醒后变得惶恐，柔软的床铺，富丽堂皇的陈设，精致香炉上的袅袅清香，让她莫名生出一种不切实际虚妄的恐惧，自己无缘无故就来到这屋子，还躺床上，小女孩心中一惊，府中一个可怕的传说在小女孩的脑中浮现，小女孩看了看伏在床头熟睡的小男孩，难道传说是真的？

想到这里，小女孩惊出一身冷汗，她忍住身上的剧痛，挣扎起身，盖在身上丝衾顺势滑落，丝衾的一角扫到了慕苒的面颊，慕苒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正瞧见小女孩蹑手蹑脚的披起一件单衣，准备下床，慕苒看着小女孩，一脸困惑。

小女孩见慕苒醒来，也不多话，拉起慕苒的手，轻手轻脚来到门边，探出头，细细观察了一会，见无人，拉起慕苒朝外狂奔，奔了半响，方在一条曲曲折折长廊的角落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这院子也太大了，不知院门在哪，待会只能找个矮墙翻出去”小女孩暗暗盘算，侧身见身后慕苒额头、鼻尖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用袖口轻柔擦去慕苒的汗道“找不到院门，待会我找处矮墙，先托你出去，我随后来找你好吗”。

小女孩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拐角处另一边传来“院门沿这长廊再跑一跑也就到，不过你跑什么呀？”一个身影从拐角处走出，正是练完大刀的慕清。

小女孩闻音，抬头一看，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老爷，别杀我们，我们就是溜进来玩一会，马上走”。女孩是认识慕清和慕夫人的，初进府时，她和一群新进府的丫鬟、小厮给他们请过安，小女孩跪在最后一排，其他人趴伏在地不敢抬头，只有她鼓起勇气，抬头瞧上了一眼“原来传说中的战神和战神夫人也没有三头六臂和普通人一样”，那时慕清和慕夫人的音容相貌便刻在了小女孩脑海中。

慕清手握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一脸无辜的看向儿子，双手一摊做了个“怎么办”的手势，慕苒也是纳闷，好好的为什么无端哭起来了。

就在慕清摊手时，手中刀也跟着晃动，几束寒光一下笼在了跪地伏首的小女孩头上，小女孩眼角余光睹见寒光闪闪，“哇”的一声大哭，随即一个转身伏在慕苒的身上，“你要杀就杀我吧，是我偷了丝帕，也是我偷偷溜进主子房间，和他没有关系”。原来慕清杀人不眨眼的传说在民间流传甚广，小女孩一瞧见慕清拿着把大刀，以为是来杀他们的，当场吓破了胆，也难怪，当初那几位郎中不也是差点吓破胆吗，更何况只是一位五岁的小女孩了。

这“哇”的一声大哭，反倒把慕清吓得连退几步，慕清一头问号的看看小女孩，看看儿子，“我这练个刀，怎么就要来杀你来了？”随后慕清将手中的刀抛给不远处的随从，解释道“我也就在院中练个刀，听见你说的古怪，过来问一问，没有要杀你”。

“老爷，真的不拿我们的心肝当下酒菜了吗？”小女孩一脸认真问道。

府中私底下一直流传一个说法，那个不让人靠近的大院子，其实就是老爷用来关人的地方，他将人好生养着，等养大后开膛刨出心肝，当下酒菜，原本小女孩是不信的，但今天的一切刚好印证了这个传说，所以不由相信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小女孩当初异常惶恐，不问缘由拉着慕苒跑掉了原因。

“怎么了，怎么了”慕夫人见儿子房中没了人，便去院中寻，远远的听见哭声，就一路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见小女孩抱住慕苒，眼角淌着泪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再看慕清负手站立，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用指甲盖去拧慕清的胳膊你都快七十岁的人，还跟老顽童一样，在这吓唬孩子，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慕夫人一边骂一边攒劲猛掐。

饶是慕清勇猛，任你拳打脚踢，刀枪火箭眉头都不皱一下，唯独怕慕夫人这指甲盖上的功夫，有次忍无可忍，运转体内莲力，化出莲灵铠甲来抵挡，但慕夫人的手却依然能穿过铠甲，揪住慕清手臂上的一小片肉，狠狠一攥，那酸爽比以前更甚，慕清只能一边如猴子般上蹿下跳，一边讨饶“夫人你这莲清功，越发的炉火纯青了，居然能无视我十三片莲叶凝出的铠甲防御，厉害，厉害”。从此，慕清再也不敢在慕夫人面前施展莲力了。

慕清一边抵挡夫人指甲盖的酸爽，一边故作镇静想维持一点长辈尊严，没奈何，疼痛难忍，严肃的面皮不由的抽搐，肃容反倒变得狰狞古怪。

刚缓过气的小女孩抬头一看，慕清面目狰狞望向她，一副妖怪要吃人的样子，当即又吓得哇哇大哭，慕夫人见状，手中加重力道，慕清吃痛，面容更加狰狞恐怖，小女孩见状越发哭的凄惨了，只剩慕苒一脸懵比看着这一幕“这是哪，我在干什么，他们又在干什么？

长廊这一幕持续到了慕夫人手中没了力气，慕清忍住了狰狞，小女孩的大哭变成哽咽，慕苒的疑惑变成百无聊赖的发呆时才结束。

随后，在慕夫人的威逼利诱下，慕清半蹲在小女孩面前，近乎有些低声下气的反复解释，他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吃人，至于那个长的白白净净，不会说话的小男孩，是他的儿子，不是养大了吃他心肝的。小女孩这才半信半疑相信慕清不是吃人的妖怪，身边不会说话的男孩就是传说中从未露面的世子。

经历这一切后，慕夫人对小女孩更是喜欢的不行。经过慕清、慕夫人、慕苒三方合议以及小女孩半信半疑的点头同意，慕家一致决定人吸纳小女孩成为家中的一员，三日后在祠堂召集族人，祭祀祖先，将小女孩的名字写入族谱。

但在为小女孩取名上，慕夫人和慕清相持不下，慕清见小女孩可爱，顽皮之心渐起，又因被小女孩无故坑了一遭，心中有些愤懑，便起了戏耍之意，所以在和慕夫人取名时，端起长辈的做派对小女孩严肃的说道“做人呐，不能忘本，既然你之前叫烂白菜，那以后就叫慕白菜吧”。

一旁的慕夫人也不生气，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这样也好，索性你也改名叫慕红薯，儿子叫慕南瓜，我们一家人刚好是一桌子菜，以后子孙都以蔬菜为名，倒也简单”。

慕清一听也就没了脾气，这要是改了，到时去了地府，还不被祖宗们打死。

反观小女孩这边，刚开始还有些局促，规规矩矩坐在一旁，假装认真在听，在吃了一颗慕苒递过来的葡萄后，心中感叹“天呐，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好吃东西！”随后的心思便一心一意扑在那盘葡萄上了，两个半大孩子围着那盘葡萄大快朵颐，完全没有理会一旁“争吵”的大人。

一盘葡萄很快告罄，慕苒这才跳下凳子，他拉了拉父亲的衣袖，手指向窗外，慕清向外望去，阵阵微风下，屋檐角下的风铃随风摆动，发出悦耳清脆的“叮铃“声。

慕清会意，与慕夫人相视一笑，那天他们依偎在假山下的场景历历在目，小女孩的笑声就像一只追风的风铃，悦耳的铃音穿过厚重的院墙，穿过浓郁的哀思，穿过沉痛的往事，填满了心中难以逾越的沟壑。

那一刻小女孩装着李子入怀欢喜的笑，小男孩扶着假山弯腰的笑，慕清夫妇饱含泪水不经意的笑，成了一幕挥之不去的梦。

小女，年方五岁，承祖慕姓，名铃儿，字庭花，于今日入慕家族谱，慕清一边念一边将慕铃儿名字写上族谱，随后，焚香祭祖，慕清率数百族人叩首祭拜祖先。

这是三日后的场景，那天，天气清高爽朗，微风徐徐，屋檐角下的风铃，一路笑个不停。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慕苒的那间院子，没了以往单薄的冷清，两位小孩追逐打闹的声音，慕清夫妇相互拌嘴逗趣的声音，充斥了整个院落，时间在这幸福岁月中悄悄流逝，一晃三年，于是就有了之前慕铃儿寻找躲在大缸内慕苒的那一幕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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