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篆上虚 五 赴宴

等我恢复意识，睁开眼，房间里已经照进了光线。

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空气中四下飞舞的灰尘，在阳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恍如隔日。我究竟身在何处。

使劲掐自己脸，真疼…

不作他想，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感觉格外的精神。

想起昨夜经历，各种细节和对话，记得清清楚楚，断然不可能是做梦，——至少不会是一般的梦。

最后的记忆，是吴道子向我脑袋上打了一道金光。

金光——，我摸遍了身体，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起看过的小说，这道金光，难不成会在我身体里，会不会在丹田内?

闭上眼睛，放空身心，感觉身体好像多了某些掌控的延伸。

意识朝着某个地方沉去。

很快，意识出现了画面，如同眼观，如同梦境，但很清楚。

不知名的地处，灰蒙蒙的，空间不大，飘浮着一件拳头大小的玉玺。

给我的第一直觉，就是这件东西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细细凑前观察，玉玺上趴着的是一只乌龟，看起来很呆萌。

意识如肢体一般可以操控，便控制着去触摸玉玺。刚刚接触，玉玺金光大作，照满了整个空间，而我并不觉得刺眼。

很快恢复平静，在意识的操纵下没有异常发生。这是什么，难道是昨晚那道金光?

……

把玩着玉玺，发觉在玉玺的底下写着四个复杂的文字，虽然我从没见过，嘴里却脱口而出：“顺天府印！”

这文字对我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此刻我浮想联翩，最多的，就是这栋宅子，顺天府，有了保住的希望。

什么阴城不阴城的，这个大的宅子要是买，得不吃不喝几辈子才能拿下呀。

…………

退出灰色空间，睁开眼睛，内心欣喜若狂，这顺天府，恐怕真就是我的了！

咚，咚，咚。我听见有上楼梯的声音。

“老爷，您起了吗?”

是李管家。

“喔，刚刚起，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进来李管家，手里端着一个铜盆，里面装着热水。盆边搭着雪白的毛巾。

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的姑娘。手里端着盘子，放着牙膏牙刷水杯之类，见我看向她，马上低下了头，羞红了脸。

“李管家，这是……”

“噢，这是您以后的贴身仆人，叫郑雅。刚来咱府，不太懂规矩，您多原谅则个。”

李管家把脸盆放在洗漱架，转过身，冲我笑吟吟介绍道。

郑雅把盘子放在一旁，忙向我下跪，“奴才郑雅叩见……”

我赶紧过去扶起，可不敢把自己当成万恶的地主，以后下跪这条恶习必须废除。

郑雅被我扶起后，竟通红了双脸，脸侧向一旁，不敢看我。

这是?太害羞了吧。

我自顾自想着，看李管家也是忍笑不止，拿目光打量着我。

我低头一看，大囧不已。

原来身上除了一件内衣，再没穿其他衣服。

饶是我这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正想转身去床边，穿上昨日换下的衣服，结果李管家说道：“老爷，今日该穿正服了。”

正服，什么正服?

又不好直接问。正在我纠结的时候，李管家向房间的一角走去，原来那里有一个巨大衣柜。他打开衣柜，我一看。

嚯——！

原谅我发出于谦一样的惊呼。实在是因为衣服的巨量和种类惊叹。

里面不光有数件和昨日一般的服装，还有着西服衬衫长裤休闲鞋aj阿迪达斯……

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李管家欠身道：这都是上任李八爷留下的衣物，还没穿过。您来的匆忙，现做恐怕……

我未听他言语，上前拿下一件西服，便穿在身上，发现竟出奇的合身！

“说起来，李八爷跟您真的是身材相差无几呢。”李管家一边打量，一边说道。

“嗯，好，这么多衣服……”我内心狂喜，这么多西服，不乏名牌之类。人靠衣装马靠鞍，果然不错。

…………

“老爷，这是您日后在城内要穿的正装。”

李管家从数件黑衣里挑出一件，递给我。

衣服是黑色汉服样式，布料极为精细，相比之下，我昨天穿的衣服就是一次性用品。

正面纯黑，背后叠绣着一团复杂至极的金丝文字，一眼望去令人发晕。

鬼画符似的符号，从未见过，脑海里却清楚的浮现出数字：

七

七的意思么。

七，泰山宫……

我忽然想到，上学时读过的《民间杂谈》。

里面讲地府，有十殿阎罗，其中泰山王，便是坐镇第七殿的阎君。

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若有所思。

……

一双靴子，也是黑色，用金丝绣着云纹的形状。

“这是登云靴。”李管家道。

头上戴一顶黑色高帽。没有了那四个大字‘正在捉你’。而且上面也使金丝，密绣着花鸟鱼虫的纹路。

我穿上这件装备，走到旁边的大镜子前，打量自己。虽同是阴差服，却比昨日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气质顿显。

“老爷真乃鲜肉也。”

“……?”

“您与蔡虚鲲上仙，可交辉相应也”

“？？？，老李头咱不带骂人的嗷。”

…………

洗完脸，刷完牙，暗道不好。

因为没有化妆品，化妆品掉在了漫展的洗手间，所以就没有白粉可施。此刻脸色与正常人一般无异。

心中略有慌张，该不会穿帮吧。

李管家却并未惊奇！而郑雅见我洗完脸，露出了原来的脸色，也没有感到奇怪，好像更亲切了一点，不知道为什么。

梳洗打扮之后，李管家对我言语道：“老爷，府里的下人都聚在楼下等您训话，等您训完话，传人上膳用餐后，还得去万大人那里赴宴呢。”

我点点头：这就下去罢。

向楼梯走去，竟有了莫名的感想。就像是，怨妇经理开早会?

想起怨妇经理开早会我就一阵头疼，在公司门外跳令人迷惑的各种动作，喊虚无缥缈的口号，惹来路人鄙夷的目光，想想就尴尬。

此刻，也正是早会的时候罢。

阴阳相隔?整日诅咒怨妇经理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不过…好像我在阴…她在阳…

……

我走下楼梯，到了第一层，又是走了好一段距离，才到了寝殿门口处。

看见门外跪了一片人。

有着将近二十个左右。有男有女，多是青壮年。

李管家在一旁对我道：“这是咱府里所有人了。”

然后递给我一个本子，我扫了一眼，原来是花名册。

这里面资历最老，排名第一的，便是李管家。

男，于顺天府158年，酆都原住民。

其他的最久，也不过10年罢了。

最尾端的是郑雅，女，于顺天府两月，归阴众，阴龄一年，实龄24岁。

迷迷糊糊。

看罢，清了清嗓子，决定正一正风气，思想教育一下众人：

“都起来罢！我简单讲两句。

我叫丁烨，假如不出意外，我就在顺天府待着了。我现在定几点规矩，以后，凡是在府里，不得兴跪拜礼，改兴握手礼，浅鞠躬礼。

也不要叫我老爷，叫我丁总。

李总管就是李经理。

在下各位则以同志相称，都明白了嘛！”

“明白！”

一群人站起来，面面相觑，面色激动朗声应道。

……

“大家既然相遇，就是缘分。

绝对不得结党私营，破坏团结的事情出现。嗯，好，就说这些，散了吧。”

群众作鸟兽散去。

“老…，丁总，这样做，会不会令下人没有了规矩?”

李管家一旁不免担忧道。

“你们能与外界接触的，怎么思想还这么迂腐不化?咱们府里必须改革开放一下，知道嘛。”

我痛心疾首。

这时候，郑雅提着木箱似的东西进来了。

“郑雅，你怎么才回来。”李管家略愠怒。

“请叫我同志。”

“……”

…………

郑雅把数层的木箱打开，原来是早餐。

白粥，虾饺，咸菜丝，油条等摆满了一桌。

“一起吃吧。”

“我们吃过了。”二人婉拒。

味道的确不错，虽然都是凉的，但并未在意。

我一个人风卷残云，全部消灭。

“丁总，一会咱该去城隍府赴宴了。”

“现在就去好了。”

一声应诺，李管家与郑雅在前带路，我随后跟着。

要没有他领路，还真不知道出路，太大了宅子。

池塘过堂，拐来拐去，端是复杂。

到了府邸大门处。大门敞开，见得门外放着一顶绿色轿子，旁边四个清秀的健壮小伙，见我到来，欲下跪叩见。

“免礼免礼！今后府里不兴跪拜礼了，跟外头就一样了，鞠躬握手的。对了，这是丁总，我是经理，嗯……”

李管家向前和四人解释道。四人惊愕。

我摆摆手：轿子就不坐了，离得又不远，我没那么娇贵。

自顾自走着。

李管家与郑雅见我走了，赶紧跟上。

我刻意走得慢一点，学着电视上的古代官员。

一步三摇，气态端正。

踱着官步，心里自是不平静。没想到我一个搞销售的苦13，竟也做了‘老爷’，人生真个无常，难有预测。

走的这条路，有七八米宽，青石板铺成，平整洁净。

两边是宽河，靠我的两侧，皆种垂柳。

此时冬季，依旧叶叶碧绿，随风摇曳，果然阴城不可以常理度之；

另一侧种桃树，桃花正开。

颠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

我忽然想要留在这里。

做一个‘桃花仙人’

……

这条路只我们一行三人在走。

右边河的对岸。

包子油条，吆喝叫卖，穿街过巷杂耍玩意，行人如织，各类店铺，喧喧闹闹，是万丈红尘；

左河对岸，

桃粉之后，亭台楼榭，灯笼酒铺，高宅大院，行人鲜有，偶闻丝竹管弦乐声，是岁月静好。

我无端想起了令文人墨客神往的江南水乡，

想起我那早死的祖母，

还有吵闹的邻居。

思绪翩飞，行走在画中。

……

远远的两旁人见了我，低下头，脚步匆匆。

“九央城内，不论上下军民，见三权者，皆需叩拜。

为了方便，特地修了官道，联通城隍府，顺天府，保诤堂。”

李管家走向前低声言道。

我心中这才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