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篆上虚 四 梦会

我并不经常做梦。往往一夜无梦。

心中虽然还有许多疑惑，许多谜题，但已经没有了忐忑不安。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即便没有遇到今晚这档子事，也不过平凡的度过一生。为了还房贷，车贷，还有家长里短的的琐事，而蹉跎岁月。

再说这么大的宅子，去哪里找?

……

迷茫的意识飘荡着，不知方向，时间的流逝。

忽然，有一股吸引力，牵扯着我飘向某个地方，不容拒绝的强大力量。

而且意识愈加昏沉，最后陷入迷失。

等我醒来，发觉四肢无力，软绵绵的。

支撑着爬起来，巡视四周。惊叹周围如同仙境！

浓郁雾气弥漫。我躺在在雾中，宛如躺在云朵里。

身下是坚硬的，不知名的灰石板。

湿润的雾气吸到肺里，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滋润。

握紧拳头，与在现实世界一般结实有力。

视线也和现实一般清晰。这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我迟疑地捏住鼻子，不能呼吸。只是憋住几十秒的气，差点昏过去，也没有醒过来。

这不是梦?

那我究竟在哪里?白雾非常浓厚，别无他物。

……

只好随意选择一个方向，自顾直走。

走了一段距离，发觉四周雾气越来越淡薄。前面的地面，仿佛出现了断层一样。

好奇向前，原来前方是一条巨大的裂谷。裂口二十多米，长可横劈大地，一眼望不到头。

裂口深不可测，像是黑幽幽的深渊，让我心惊肉跳，仿佛下面藏着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

前方不通。内心不甘地，沿裂谷而行。行了数百米，找到了横越裂谷的东西。

木桥。

是一根巨木从中间劈开两半，其横截面足足有四米宽！

木质呈现青色。竟然还有着新枝嫩芽的萌生。

裂谷的对面，不知有什么存在，看不清。但莫名其妙来到这里，除了继续前行，我别无他选。

鼓足勇气踩上独木桥。独木桥很稳，虽胆颤心惊，还是有惊无险地走过去了。到达了裂谷的对面。

这里的地上，也是不知名的灰色石板。蹲下身，发现了一条宽不足半米的白色印记的道路。

痕迹非常浅，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

这条淡痕小路通向不知名的地处。前方雾海茫茫，去路难知。

……

惴惴不安，沿着小路前行。在前行中，耳边隐约听见，有着海浪的声音。

哗——哗——哗

…

声音并不大。

心中诧异，脚步并未停下。

耳边的海浪声，也愈来愈清晰。浓雾越来越稀薄，似要云消雾散。

脚下踏着的，也由灰色石板，变成了绿油油的草地。全是绿茸茸的小草，中间参夹着一些蓝色的、紫色的、鹅黄色的野花。绿意盎然。

浅色印记小路消失了。

我向前走，远远得见有个亭子。

亭尖深沉的枣红，亭柱古老的墨绿；石桌石椅是灰白的，朴实无华。

亭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蜂歌蝶舞，犹如走进仙境一般。

最令我瞩目的，是亭子里坐着一个男人。我一阵恍惚。因为这个背影太熟悉了。

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那个背影，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响。站起身，转身而观。只一眼，便难以忘怀。

……

向我踱步而来的男子，一袭黑袍，身姿飘渺；墨发三千，流泻在肩头，微微闪着光泽。

面如冠玉，透着疏离，惊为天人。即便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也生出一股清冷卓然。

黑眸深邃如一潭古泉，神仙么？

此刻的我犹如仰视一轮明月。

我呆若木鸡。

“你来啦。”他微微一笑，虚无缥缈的嗓音，仿佛在极远处传来。

“诶，可不来了嘛，嘿嘿。”

我发觉越是这种紧张时刻，心里越是平静。此时嘿嘿一笑，灵活应对。

他不说话，又回头望向别处。

我随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乌云蔽日。

排山倒海的狂涛巨浪。电闪雷鸣，金蛇狂舞。如天怒神罚，仿佛是世界末日到来。

但此刻没有丝毫声音传到耳朵里来了。刚才还能听见隐隐地海浪声，而在这里却听不见。

……

“想体验一下吗。”男人扭过脸，笑着询问。

“正有此意。”我笑着点点头，心中好奇，表示同意。

即刻，震耳欲聋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要震破耳膜。

雷霆！海啸！风吼！

迅速淹没了我。

仿佛变成了风暴里独战天威的小木舟。

木舟被狠狠地抛起，又无情地堕落，如浮萍一般。

不过十余秒，那些声音逐渐消散。我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体验中。

等我彻底恢复自我意识，男人正冲我微笑，意味深长。

……

“坐。”对我示意，然后坐在石凳上。

“多谢。”我也不客气，拱手致意，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

“你就是吴道子?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先发制人，我立即问道。

“正是在下，你知道我?也是，有些人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唉，真懊恼……”

吴道子抚额忧伤说道。

我有些后悔，这装13无形的家伙，难道是画圣?但还是想问我的问题，

“吴大师，这是在哪，为什么会有海。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接连发问。

吴道子的黑眼珠默默注视着我。

吴道子缓缓言道：你现在，在我的领域。

至于领域是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丁烨，丁先生。

他的一双眼睛，如同黑洞，把我的注意力一股脑吸进去，挪不开眼神。

我感到一阵紧张，但又不能做出慌乱的样子。只好在心里默念自己是影帝莱昂纳多。

一时无语，我打算说个笑话缓和一下气氛，

“那个，吴大师可了解当代社会?”

“当然，我在北京还有工作画室呢。”

……?

“额，哈哈，是这样啊，那个，你知道古代哪个人算是白领吗?”

吴道子皱了皱眉头，试探说道：王安石?他倒是做过官的。

“哪里哪里，不是，孟母才是白领”

“……?”

“孟母三千嘛，哈哈哈。”

……

我笑得直不起腰，看吴道子嘴角抽搐。

…………

“话说你能来到这里，也真是有趣呢。”吴道子忽然意味深长，注视我道。

我心中暗道不好。

“你说什么呢，哈哈，我怎么听不懂呀。”

我继续打马虎眼。

“万金岭那群废物看不出来，可你瞒不过我。明明一介凡人，竟到了阴城，还住进了顺天府，当真闻所未闻呐。

啧啧。明日上任，在城隍大殿的落魂镜下，你该如何逃命呢。”

他一脸玩味。

听他这番言语，我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扶住石桌，这才没有倒下去。

他竟然识破了我的秘密。虽然本来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但内心还是一阵翻腾，像是丢失了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会，杀了我?

…………

“你不要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或许，都是天意呢。”

吴道子望向大海。

“你来的那一天是下元节。这一天也是阴城节点薄弱的日子。偏赶到这天晚上，你好死不活穿了一身儿黑家伙的行头，来到了阴市路口。

骗过了节点使，让你误入了阴城。真是有趣。要说不是天意，我都不信呢。”

吴道子笑咪咪的望着我，我不言不语，静观其变。

“这一任顺天府的黑家伙，其实早就来过。他来到城隍府的时候。万金岭他们有事外出，没有人发现他，他直接进了中堂。

见我留下的灵器，发觉了灵器的不凡。就心生歹念，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要说这小子，也是好算盘，今年灾年，他却不知本座留下的东西，哪会是他一介小喽啰能够染指的。”

话至于此，便止住不言。

我按捺不住询问道：“然后怎么了。黑……黑家伙怎么了。”

吴道子轻佻笑语：“随手灭了啊，何足挂齿”

“哦那是真的牛批，啊，那是真的牛批。”

…………

他又自语道，“没想到，你一来，就能与我的领域产生共鸣，还记得同你讲过的那一个字吗。”

我当然记得，那洪钟一般的巨人怒吼。刻印在脑海里的‘隐’。

吴道子眼神吊诡，幽幽的望着我：既是有缘……我可以帮你一个忙，说吧，你有什么想完成的事情，我来满足你。

我假装低头思索，其实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坚定的抬起头，一字一顿道：我要做顺天府的主人！

……

“哈哈哈！哈哈哈！”

风云突变，吴道子瞬间起身，双手负后，肆意大笑！

原本风平浪静的亭子周围，此刻平地兴起了大风。差点把我吹下凳子，赶紧抱住石桌。

而狂暴的大海，现在安静的诡异，再无一丝涌动。

吴道子猛然回头，声音沙哑道：

真是有趣的小家伙呢，哈哈哈。真个天意也！既如此，便送你一番真造化。日后，倘若你能有所作为，官至二品，就到泰山宫来找我！

话毕。伸出一只手，急速打在了我脑门儿上，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金光袭来，便再无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