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篆上虚 六 仙家地

一路不停，得见了城隍府，就在眼前。

现在是白天。看城隍府邸，辉煌无边，威严至极。

心里竟有些嫉妒了，这个万金岭，住得地方真是不错。

门前立着两个身穿黑色甲胄，手执寒光长枪的英勇士兵。

九央兵么，暗自思索。

府邸门口，停满了颜色各异的轿子。

“这是九央城的权贵，前来见证您上任和捧场的。”

李管家一旁解释，然后向前朗声大喝：顺天府丁八爷到！

一众人等纷纷扭脸而视。见这么多人看我，我也摆出端正的模样。

“免礼叩拜！”补上一声，一群人这才止住见礼，转而向前拱手抱拳道：哈哈哈，今日八爷上任，可是九央城之喜啊！

“那是那是，等了半年，可是想煞我等！”

“果然是人中龙凤！”…

“哈哈哈，哪里哪里，诸位真是捧杀丁某了。日后，还要各位多多关照才是。”

我也不作高冷，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打入群众。

一阵欢声笑语，互相恭维。

……

众人簇拥着我走进城隍府，见偌大庭院，前方城隍宝殿，金光璀璨，规模庞大。

其规模和故宫里的大殿，不逞多让。

啧啧，这城隍比皇上还气派呢。

“万大人和孙大人，在内殿等着您呢。”

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黄色马褂的肥头男人对我谄媚笑道。

迈步跨入城隍大殿，顿觉一阵恍惚。

眼前有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晕乎乎走上去，一路前行。

不知要走多远，一路左拐右拐。

一路走来，见得宝幡华盖，各类仪仗器具无数。

金饰玉器，巨幅字画。

行走中，众人安静。我凑身刚才与我言语的瓜皮帽男：“你所说的孙大人，是…”

“喔，孙大人呐，就是保诤堂的孙獬豸公。”

“噢，这个人，性格品行如何。”

“唔，还好吧，挺儒雅随和的。据说，来自四川新津那块的酆都大界”

……

走了几分钟，前面是一条直道。

左方是去路，右边巨大的一面墙壁，我侧身看，雕饰着九条颜色各色的翡翠巨龙。

太像了，冥冥中感到一股威压。

“九龙壁。丰年之时，九色神光大作，祥瑞宝光，可笼九央全城，恩泽无量，是九央城数一数二的重宝。”

李管家像是自言自语，以细不可察的声音说着。

我整理衣角，放松心情，踱步转身而入。

……

迈入的那一刻，就听见仙乐袅袅，动人心弦，眼前云雾缭绕，一片朦胧。

铜炉吐烟，华盖顶顶，

金鹤衔芝，宝幡飘摇。

龙柱十余米，盘绕五爪金龙。

头顶藻井繁美不可方物，粲然发光。

我见此不动声色，继续前进。

赫然发现，两侧摆着一条条长桌，没有凳子而是放着坐垫。

桌子上摆着果子，肉品，糕点，放在玉碟内。

最显眼的，还是每桌摆在中央靠前的碟子内，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桃子。

桃尖一点鲜红，两叶鲜绿。

酒壶杯具，银光灼灼。

再往前走，玉石台阶，高台之上，正中高坐万金岭，头顶一块巨匾，烫金大字‘正大光明’

巨匾上方，是一面巨大的圆形铜镜。此刻昏暗，像是蒙了一层尘土。

面前也是一条长桌，种类更丰富。

此刻他身着官服，气象万千。见我走进来，起身笑吟吟。

他两边的，还有两个座椅长桌，右边空着，左边的座位上，蹲着一…只?动物?

体形大如羊，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长一角。

獬豸么。

挺儒雅随和的。

见我望过去，那獬豸望过来，眼神平静，没有什么波动，也无动作。

万金岭见我走到来，显得非常高兴。

走下台阶，热情抓住我的手臂：“今日贤弟上任，普天同庆，今日需痛饮而归！”

我作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万金岭搀扶我走上台阶。

对我伸手示意右边的座位。我称谢走过去坐下。

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珍品点心，从未见过。

……

晶莹剔透的桃子摆了一碟，足有五个。

万金岭落座后，举起银色酒杯，对我笑道：贤弟，你我走一个。

赶紧拿银酒壶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同万金岭隔空相让，然后一饮而尽。

“啧啧，好酒，好酒！”我赞不绝口。

我一向少喝酒，常喝的是啤酒之类。细细品了这酒，发觉原来是葡萄酒里的干白，滋味醇厚，果味芬芳馥郁。

满口回味甘甜。

放下酒杯，大殿一览无余。

众人纷纷落座。相互举杯而饮。

李管家与郑雅，也找了桌子坐下。

伴随伴随仙乐袅袅，云雾缭绕，像极了西游记里的天宫。

“真像是凌霄宝殿呐，怕是玉皇大帝，也不过如此吧。”

我由衷赞扬道。

万金岭脸色大变，极为惊慌。

我见此赶紧低头。

仔细看身前满满一桌子的物品。

一串葡萄，与众不同是红色，大小与平常葡萄无异。

摘下一颗品尝，顿觉冰凉爽口，满口生津。

好吃。吃了一颗又一颗，很是快活。

还有那晶莹剔透的桃子，看起来最是诱人。咬一口，像是含下一口水，滑进喉咙。

没有桃核，除了两片叶子，都一股脑填进嘴里。

闭上眼睛回味无穷。

这绝对非普通水果，或许，是灵药?

那我应该感觉气流在身体乱窜，身体炽热呀。

吃得不够多，继续扫荡。

当然，最起码的斯文样子还是有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所谓獬豸公，我一直用余光在观察。

此刻那獬豸公正在独酌，悠然自得。

“那就是獬豸公吧。”我扭头探身对万金岭问道。

万金陵微微点头，目光微变，对我细声如蚊鸣一般：我对贤弟一见如故，故此相交。那姓孙的，品格不端，性格乖张。多次与老哥相争相斗。

我自然不在意，只是苦了城里百姓。贤弟好自为之。。莫要着了他的道。

我不说话，没有说是与否。

…………

万金岭此时站起来，对大殿众人道：诸位且住酒杯，我有一番言论，请诸位静听。

众人安静下来。

“今日诸位前来，想必都知道缘由何在。

没错，这桩缘由，就是我们九央城顺天府的新主人。丁八爷，丁大人即将上任！

普天同庆呐。故此大排宴宴，邀诸位前来庆贺与见证。

至于上任，早上在城隍宝殿的落魂镜下检验真身，晚上去顺天府的泰山宝殿内，燃香述职，便是全部流程。

所以，现在，就请丁大人在落魂镜下，验明真身吧！”

万金岭带头鼓掌，底下众人也跟着鼓掌叫好。

“贤弟，这流程你都知道吧。验过真身，已是完成大半，晚上自去述职即可。”

我心中感到紧张，对万金岭道：弟弟自然是知道。只是从来没有经历，不知从何做起。

万金岭一指台阶下五米远的一处平地。地面上铺嵌着一平方米大的翡翠太极图。头顶藻井。

“贤弟站在那里，由这块匾上的落魂镜。鉴别真身。知晓了吗。”

我点点头。整理衣角，端正头顶高帽。

起身走下台阶。故作轻松模样。

在翡翠太极图处凝神站定。

……

短短三秒，悬挂数米高的巨镜，慢慢散发光芒。

光芒逐渐变得刺眼，喷涌而出，撞到我的身上。

刺眼睛，光芒袭来，是我第一反应。

一开始并无其他异样感觉。逐渐的，我似乎和落魂镜产生了共鸣。我的躯体，瞬间发出了光芒。

抬起手臂呆望，看见手臂和躯体金光四射，然后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十秒左右，又慢慢落下。稳稳站立。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大殿众人，包括万金岭，和那头獬豸，纷纷站起鞠躬。

那头獬豸人立而起…

此时才算是宴会正式开始，气氛顿时喧闹起来。

众人喝酒谈话，起身四处走动敬酒。

在高台上，都是万金岭跟我讲话。

那头野兽…嗯，獬豸。自顾自一个人吃喝。

我站起身，扯过坐垫，向獬豸走去。

万金岭略很诧异，但并没有阻拦我。

獬豸见我向他走来，看起来似乎感到惊讶。

铺上坐垫，坐在他前面，他停下咀嚼的嘴巴，大眼默默注视着我。

“在下丁烨，见过久闻孙獬豸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拱手抱拳，笑道。

“孙箫川，见过道友。”

三十多岁男人的声音，深沉浑厚。

道友。还是第一次有人……有兽这么称呼我。

“今日你我初见，我敬您一杯。”我举杯相让。

孙箫川举起他的两个蹄子。他是两个蹄子如同马蹄一样。

这时也非常灵巧的，用两个蹄子夹起酒杯，向我致意后，仰脖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

“这桃子真不错。”我拿起桌子上一个桃子，填进嘴里，意犹未尽，又是拿起一个。

此刻碟子里已经没有了晶莹剔透的桃子。

“是啊。有个核桃，正在路上走，走着走着，突然说了一句话。你猜是什么”

孙箫川的大眼睛真诚的望着我。

会说什么呢，桃子会说什么呢。

我猜不出，摇头苦笑：“恕在下愚笨，猜不出答案。”

孙箫川儒雅道：“核桃说：‘我的脸皮好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