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雪 第二章 冬日

日子渐渐到了冬天，这是德拉科来到起司巷的第一个冬天，早晨的时候下了些许薄雪，如同白色而且纤细的绒毛，在地上脆弱的几乎不堪一击，德拉科的旧皮鞋踩上去之后就不见踪影。他放学回来的路上，地上已经看不见一片雪花，只有起司巷冷漠的旧屋上浮着浅浅的白。

德拉科转过小巷，就听见孩子们的撕打和叫喊声:“我让你拿出来，快拿出来！”一个高个子男孩叫道。

德拉科对这种事从来没有兴趣，他转过身子正要走，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我就不。”赫敏的声音坚硬，他看见她正在伸手护着什么东西。

德拉科皱眉，上前几步，就见到另一个胖胖的男孩一脚把赫敏踢到地上，伸手去抢夺她的东西。德拉科不动声色，抬脚一脚踢上了胖子的屁股，胖子没站住，摔了个狗啃泥。“你谁啊？”那个高个子男孩骤然回头，叫道。

德拉科护住赫敏，淡淡道:“你们在做什么？”

“犹太/狗。”一个男孩骂道，“他们占领了我们的国家。”

“那就去抢回来啊，而不是在这里欺负小女孩。”德拉科挑眉笑道。

“你。。。”那个高个子男孩生了气，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却被胖子一把拉住:“那是马尔福家的。”

“呸，不就是个落魄贵族。”高个子男孩骂道。

德拉科不说话，伸手拉起赫敏，:“走。”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日耳曼人和犹太人搅和在一起，狗/男/女。”高个子男孩骂道。

德拉科拉住赫敏的手指，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赫敏至今还记得那手指的淡淡的温度，每次想起这件事，就仿佛还有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指。

在家门口不远处，德拉科停了下来:“你弄弄自己。”他垂头注视着她，眼睛里掠过一丝淡淡的温和。赫敏低头一看，愣住了，自己的裤子上全是灰尘和雪，衣服和手脸也不干净，她悄无声息的红了脸，连忙伸手拍打着。

德拉科很绅士的转过身去，不看她，他问:“为什么打架？”

“没什么。”她简短的回答。

德拉科转过头来看着她，明明他只比她大四岁，却仿佛比她成熟许多。赫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好回答说:“他们要抢我的东西。”她的声音蔫蔫的，突然让德拉科很想笑。

“什么东西？”他问。

赫敏伸手打开了包裹，那是张书签，脆弱的镂空花纹簇拥着一片黄灿灿的花瓣，是向日葵，那明艳的色泽，在这灰暗的小巷里仿佛点燃了一把火，明艳的让德拉科眼前一疼。

“我看见德拉科书里夹了向日葵的花瓣标本，德拉科一定很喜欢向日葵，我就买来送你。结果被看见了。。。”她有些局促，说得很快，然后她又急急补充道:“德拉科借我看书，我当然要有东西回报德拉科了。”

德拉科一愣，她的不安让他心里一暖，他抬起手去接那张书签，却听见小巷沙哑的喇叭传来撕啦撕拉的响声，如同一个老人说话前必备的咳嗽。

“下面播放希特勒先生的演讲。”甜美的女声悠悠的响起，德拉科的手顿时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马上就被尖历的女声所盖过:“德拉科，你给我回来听听。”德拉科的母亲一把推开门，空气中顿时充斥着尖历的声音，仿佛无形的刃。

德拉科飞快的转过身，:“谢谢，我不能要。”他低低的回复，却已经被演讲所覆盖，他跟着母亲回到家里，留赫敏一个人在门口。

天似乎又开始下雪了。

夜色降临的悄无声息，雪也是悄无声息的，慢慢的来到，这一次，雪下得很大，茫茫之间似乎泛起了亮光，好像月光一般，可是这样的雪夜并没有月亮。

希特勒的演讲已经结束了，德拉科的母亲坐在房间里，面色红润而且富有生气，不像平时的死气沉沉，她的眼睛是亮的，的确，他的演讲充满力量，真的带给了她希望。

德拉科走出房间，上了阁楼。

瘦削而且高挑的身影站在窗前，俯瞰着似黑即白的大地，烟雾在他手指尖缭绕，他的背影极其孤独。

“父亲。”德拉科叫道。

“听完了？”卢修斯冯马尔福转过头来问道，他穿着一件旧衬衫，外面披着卡其色的旧大衣。

“爸爸，他是对的吗？”德拉科在父亲身旁坐下，问道。

“没有人知道他对不对，但是他给了我们希望，你说是不是.。”卢修斯也在儿子身旁坐下，他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出身在贵族家庭，参加过世界大战，是一位少校。可是讽刺的是，战争也让他的家庭破产，他也并不擅长钻营，被分配到了慕尼黑的一所军校当老师。“你的妈妈，她只有听他的演讲时才会露出笑容。”卢修斯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他真的能改变这个时代吗？”德拉科喃喃的问道。

“或许吧。”卢修斯熄灭了烟草，轻声说道。“但是不相信他，我们又能相信谁呢。日子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