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雪 第三章 来访

叁

德拉科的母亲没有看到日子变好的那一天，德拉科如果知道自己将来会到柏林，见到那个让母亲崇拜的人，他在那一天一定会阻止自己的姨妈来访。

德拉科还记得，那天雪停了，洁白的雪落在起司巷这样肮脏的地方，很快就被践踏的混沌而泥泞。衣着单调但是华贵的姨妈也是玷污这白雪的一员。

德拉科站在楼梯口，悄悄的听着母亲卧室里大人们的谈话。

“你看看你们住的什么地方，犹太人家里。”贝拉的声音尖刻。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母亲的声音。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德拉科想想，带他去柏林，总比留在这个鬼地方强啊。你到时候让他上军校，会出人头地的。”贝拉劝道。

“我说过不需要，我生下他，已经够对得起他了，还要为他打算？”母亲声音冷硬。

德拉科沉默着，望着破旧的地毯。

“我们虽然也过的不咋样，但是你们三个我还是养的起的。”贝拉的声音，贝拉的丈夫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是个波茨坦军事学校的教员，当时看来，并没有什么离奇，但是罗道夫斯的挚友，叫埃尔温隆美尔。当时的隆美尔也只是个教员，但是他们两家的关系都非常亲近，再加上柏林的待遇好过慕尼黑，所以姨妈有资本这样说。

“嘿，在干什么？”温暖的声音传来，赫敏从他的身后伸过脸来。“偷听大人说话可不是好孩子啊。”她笑着，巧克力色的瞳孔里有光。

德拉科没有说话，他转头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我们出去玩。”赫敏笑着拉起他。

雪后的天空分外晴朗，那纯净而且澄澈的蓝色，让人的心情开阔了起来，他们穿过大坝，来到了郊外的森林，看来赫敏很熟悉这里，她肯定经常来的。

一棵棵白桦立在白色的雪和湛蓝的天空之间，挺拔的身影如同拿枪的士兵，森林里弥漫着雪的味道，清澈的，冷冽的，仿佛是莫奈的画作。森林里的雪没有被玷污，还是洁白的，赫敏走在前面，她留下一个个白色的脚印，德拉科踩在她的脚印上，走得很慢，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忘记了姨妈的来访，仿佛一切痛苦和不安都被这纯净的空气所清洗。

就在这时候，他感到脸上一凉，一个洁白而且轻盈的雪球落在他的脸上，他抬头看去，就看见始作俑者笑着跑走了，她的声音也如雪般清朗。

他忽然也笑了，追逐着，拾起地上的雪丢过去，落在她的脖颈了，她低低的叫着，又扔过来更大的雪球。

多年以后，德拉科每每回忆起这时候，就会感慨万分，自己竟然还有这样开心的时候。

很快，两个人跑累了，他们坐在大坝上，脚下是已经冻冰的河水，身后是湛蓝的天空，那白桦林，却好像已经远去了。

“你看看你，弄得浑身是雪。”德拉科笑道。

“你不也一样。”赫敏瞪着他。

两个人都笑了，互相拍打着对方身上的雪。

“那个人是谁啊？”赫敏问道。

德拉科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姨妈。”

“来找你什么事啊。”赫敏问。

“她想让我们去柏林。”德拉科回答，他的声音染了些落寞“我母亲不同意。”

“为什么”赫敏问。

“她就是这样，放不下心里的自尊，柏林都是她的亲戚，以前的朋友，她怕他们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德拉科忽然满腹牢骚想要发泄“她明明自己不快乐，却不想着改变，她只知道抱怨。从生下我开始，她从来没有对我和父亲笑过，她讨厌现在的生活，我们在城区住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一天不听到他们吵架，后来我父亲索性很少回家，他总是待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她总是在抱怨，她憎恨这个世界，憎恨我父亲和我，可是她既然这么恨我们，当时为什么嫁给我父亲，又为什么生下我。”

“你不能这样说你母亲。”赫敏慢慢的说，两个人沉默了，德拉科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忽然感到没有来由的寒冷。

“你想不想去柏林？”赫敏忽然问。

德拉科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知道。”

“你应该去，在那里，你就会看到更加广大的世界，我哥哥就在那里。”赫敏扬起了笑脸。

德拉科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如果去了柏林，你就不在了。他想。

他站了起来，忽然想起了双城记中的句子“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

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

赫敏笑了，她也站了起来，声音清澈明亮：“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

的冬天；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简而言之，那时跟现在非常相

象，某些最喧嚣的权威坚持要用形容词的最高级来形容它。说它好，是最高级的；说它不

好，也是最高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