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归客 第七章

黑屋子里，一个男人被绑在一把大椅子上，随后被粗鲁的扯下戴在头上的黑色头套，一阵强光照射着男人的眼睛，男人对面的警察将台灯抬高，几秒后才放下。屋内仅有两人，所有的窗户拉着窗帘，警察将屋子布置了一个简陋的审讯室。

“放开我！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家里审讯我？”

“你既然会讲普通话，那你肯定也多少了解点法律。”警察此时还算平静，突然他用尽全力，拍着桌子，怒吼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犯罪！”

两个小时前

饭桌上，原本一再拒绝村长让酒的胡志强，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开始不再推诿，哪怕事先已经强调了自己酒精过敏。几杯酒下肚，胡志强突然栽倒在桌子上，随后便处在昏迷状态。

“胡队，你怎么了？”王雄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摇晃了一下胡志强，但是后者没有应声，王雄有些着急，立刻起身训斥刘庆国：

“不都说了胡队长酒精过敏，你们怎么就是不听！还一个劲儿的让酒，你们这里的酒文化就是一彻彻底底的陋习你知不知道！”王雄本来就是火爆脾气，而且他还是个大嗓门，脾气一上来更是夸张。

“刘村长，这可能是过敏引发的休克，我们去与在村中调查失踪村民家属的另外三名警察会合了，他们里面有一名法医，也许携带了治疗过敏的药物，我们先告辞了！”

“孔轩怎么可能带那些...”陈立瞪了王雄一眼，后者立刻缄默不语，似乎明白了自己不该说这些。

其实在之前胡志强在一旁接电话时，陈立收到了胡志强的短信，短信内容大意是找机会与孔轩等人会合，他们在东南方向第五个胡同。

随着胡志强倒在桌子上，陈立就清楚胡志强是装的，几年前他与胡志强吃过饭，胡志强虽然酒量不多，但绝对不可能酒精过敏，于是顺坡下驴表明了离开的意向。

王雄半蹲着，陈立扶着胡志强放在了王雄的背上，虽然王雄感觉有些吃力，但还是站了起来，陈立顺势给胡志强披上一件警服。两人轮流背着胡志强抵达孔轩描述的地点后，陈立回头瞄了一眼，果然身后几十米后有个身影。

“王雄，你继续找林海他们，我去抓住那个尾巴！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陈立说话间便打算追回去，他感觉这帮村民太过猖獗，连警察办案都敢监视，想想便火冒三丈。

“陈立，不用去，他是刘庆国的派的人！现在不到抓他的时候。”在王雄背上的胡志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胡队你醒了？”王雄有些惊喜的说道，似乎还没有搞清楚胡志强的用意。

“我本来就没事，不要声张，继续向前走。”

陈立看着身后跟踪者距离很远，悄声问道：“胡队，该怎么做？”

“你从胡同口站着，不让后面那个监视咱们的靠近就行。”王雄背着胡志强走进了那个胡同，监视他们的村民见到陈立在外等待没有进去，也不敢近前，只得从不远处左顾右盼。另陈立意外的事，不出几秒，王雄便再次背着一个披着警服的人走了出来，不过陈立感觉王雄的步伐与刚刚相比变得轻松了许多，随后林海向陈立打了声招呼，示意他跟着他们离开此处。

几人走走停停回到了他们之前的住所，邵柏华和林海没有进屋，两人从屋外站着，提防再有人上屋顶监视。

“她是谁？”王雄将那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放在床上。

王雄一指孔轩：“问他吧，好像是他们从失踪村民的家里找到的受害者。”

“不是失踪村民的家里，准确的说是从失踪村民的邻居家里发现的，这个女人似乎是被一个男人非法囚禁在卧室里，粗略估计长期受到虐待，目前她的身体状况挺糟糕的，需要休息。”

“是这样啊。”陈立点点头，孔轩翻出一块消过毒的毛巾，将一瓶矿泉水倒在上面，然后折成小块放在女子的嘴唇上，他判断女人有些脱水症状，虽然知道这种补充水分的方法不是很稳妥，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医疗工具只能出此下策。

“胡队打算去哪里？”

“哦，忘了说了，他也许想审讯那个被我们抓住的那个虐待狂凶手吧。”

孔轩将两个小时前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陈立渐渐想清楚了之前胡志强为什么不让他抓住那个监视他们的村民，他是希望让刘庆国认为在村子里的六个警察全部回到了住处，陈立能感受到，自从他们到达四环村的第二天，村民的活动普遍减少了很多，大多都缩在家里，村中小道上见不到几人，也许是村长故意让村民减少与他们见面的机会，倘若警察没有在外活动，村长肯定有一定的松懈，可能会露出线索与破绽。

“呵，我犯什么罪？我买来的女人，我照顾照顾她，难道不正常吗？”

“你就拿这些东西‘照顾’的？”胡志强拿起地上的铁链，在男人的眼前晃了晃，男人没有回答，把脸别了过去，冷哼一声，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如果你想立功减刑，就尽快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争取宽大处理。”

“别跟我吆五喝六的，我知道你们警察在社会上权力很大，可你别忘了，这里是四环村！你把我抓了，又发现了我家的事情，想必你们这帮子警察知道的太多了，刘村长肯定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你信不信他们现在应该把这个院子包围了？你信不信十分钟以内，你就得跪着求我饶你一命！”

“好，你既然说十分钟，那我就等着，不过你以为杀了警察就没有下文么？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警方只会更加重视此案并且会指派更多的警力来四环村！”

“到那时候再说那时候的事，还有，谁说我们要杀警察了？几个警察在山林中搜寻失踪人员时失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胡志强看着虽然被拷住但是仍然嘴上不饶人的男人，心里很不爽，但眼下胡志强想攻破他的心理防线，如果这时候迁怒于他可能会让他认为自己气急败坏毫无对策，所以胡志强依然保持淡定，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表现。

“怎么？这都十分钟了，怎么也没见人来救你？”

“不可能的！阿隆绝对一直在跟踪你，如果他看到你们进了我家他肯定会告诉刘村长的！”这个阿隆应该就是跟踪他们的人，胡志强暗想，不过现在这个阿隆应该跟着陈立他们回到了住处。

“别等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同样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既然你不打算说，那就让我来跟你聊聊吧，你叫刘宇对吧？你之前说我知道的太多了，不过就是知道了你们村里有大量人口买卖一事吧？”刘宇没有应声，不置与否，胡志强不管这些，继续说道：

“几个月前，你们村里开始出现村民失踪，而失踪村民皆是参与过买卖人口的，简单地说，就是和人贩子买过老婆的人都在一个接一个的失踪，因为人口交易犯法，所以村里人不敢报警求助，生怕失踪案还没告破自己却进了监狱。”

“你怎么知道这些？”刘宇开始变得有些慌张，胡志强丝毫不理会刘宇的问题，仍然自顾自的说着。

“而且我们发现，失踪村民的次序和你们买老婆的顺序是一致的，你知道你们村长刘庆国为什么报警吗？他一是希望我们能查出导致村民的凶手，同时不让我们触碰四环村的非法人口买卖；其次，如果按照买老婆的先后次序，在村长刘庆国前面买的村民，已经全部被列入失踪名单了，无一生还！而他却任何线索都查不出来；所以，下一个失踪的定会是刘庆国，他害怕了，为了自己毫无担当的报了警，他希望警察来到后可以保护他，他根本不在乎其他村民的下场，他为了活命什么也干的出来！”

刘宇有些懵，确实，村子里一直有很多要求报警的呼声，但都被刘瑞堂和刘庆国回绝了，这两人总是说自己已经查到了线索，很快就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查到的‘线索’并没有阻止刘瑞堂失踪，刘庆国接任村长后终于选择报案，正当刘宇还在思考这些时，胡志强已经走近了刘宇身旁，将身子放低，从刘宇的耳边压低声音道：

“警方是帮助你们的，你如果继续顽固下去，迟早会被刘庆国害死！”这句话的确起到了作用，刘宇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寒冬腊月时节从他的脖颈中浇下一盆冰水一般。

“最后我在问你一遍，关于这个失踪案以及四环村的非法人口交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胡志强看到刘宇眼神飘忽，看得出来他的意志已经动摇了，但是刘宇好像想到了什么，额头上开始出现密布的汗珠，表情变得很难看，最后从很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我不能说！我如果说出来我全家都会没命的，刘庆国不是个东西，他真的能干的出来！”胡志强推测刘宇肯定受到过刘庆国的威胁，既然如此，不再下一剂狠药刘宇还是不会开口，胡志强暗想。

“你要干什么？”刘宇看到胡志强掏出一捆大约十公分宽的宽胶布，‘嗤’的一声扯下一块。

“没什么，就是想“照顾照顾”你！既然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我继续去其他地方调查了，至于你在这里呆几天才会有人发现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胡志强将胶布粘在他的嘴上，刘宇想求救也发不出音，双手被拷在屋内的大铁床上，看样子确实难以逃脱。刘宇越来越慌张，他所在的这间屋子是村长给他藏匿那个女人用的，只有他和村长两人知道此处，如果胡志强不管他一走了之，恐怕定会生不如死，脱水而亡的感觉想想就令人绝望，而胡志强却继续有条不紊的撕着胶带。

其实刘宇在刚刚胶带粘住嘴时心理防线就已经崩溃了，胡志强也非常清楚，但为了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这些步骤仍然不能省略。这些方法都是审讯一些极恶之徒时使用的，一定要让一个人感到彻底的绝望，然后再给予希望，对方才有可能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供述出来。

胡志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准备离开刘宇的住处。刘宇开始焦急地挣扎，眼珠子瞪着大大的，抓狂的摇着头，一副‘我有话说’的表现，直到走到门口，胡志强才转身，冷冷说道：

“现在，你打算开口吗？如果想就点点头。”刘宇立即疯狂点头，不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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