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与萧令雪 第四节 鱼汤店

萧令雪搀扶着韩牧顺着巨石山泉路跌跌撞撞走下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拴在竹子上的那匹马不见了。

“等我眼睛好了，去找袁续古给你要回来。”

“袁续古是谁？”

“你还记得咱们上去时遇见的那几个人吗？”

“记得。但是你跑掉了。”

“那个老头曾经是我师父，叫马玄。我被他赶出师门，但是我的＇鬼见愁＇没还给他，我不想和他正面冲突。我跟樊守慎说的都是真的，他的为人就是那样。后面几个是他的徒弟，其中有个叫袁续古，武功最高，在我之上，五行剑里属火，绰号飘渺火离。”

萧令雪突然站住，呆呆的。

“怎么了？”韩牧察觉到了。

“没什么，鬼针草。”

“扎到你衣服了？”

“没有。”

韩牧感觉到了她十分伤心，樊守慎对她师父的分析肯定是让她很崩溃。他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开始滔滔不绝道：“哎，你饿吗？我肚子咕咕叫了。百花楼的点心也吃完了。一会下山找家大饭馆，我要好好吃一顿。你最爱吃什么？我记得好像你不能吃螃蟹是吧？你小时候去我家吃螃蟹吐到昏迷，把我娘吓坏了……你既然知道不能吃螃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你应该学会拒绝，否则你会给自己和别人都带来麻烦。你这个性格有点像尘空，他是五行剑里属土，本名叫闻西良。他的剑法最差，但脾气最好，从来不拒绝别人，还处处为别人着想。你知道他喜欢干什么吗？炒菜！他想从炒菜里研究剑法！哈！不过我们都支持他，因为他做的菜确实好吃！哎，你们是不是吃素啊？你们不会不让结婚吧……”

“我想安静一会。”

韩牧马上闭嘴。

他们在山下的镇上找到了好几家鱼汤店，都不治眼睛。打听到最后，找到一家茅草房，门前插着个草帚，上面扎着个鱼形木片。门外两张桌子，几把长凳，几个人在吸溜吸溜地喝鱼汤，穿麻布衣服的也有，穿绸缎衣服的也有。

老板娘四五十岁，头上梳着圆髻，斜插着两根玉簪。穿着灰绿色的绢衫和茶色围裙，胳膊上搭着一条汗巾。萧令雪搀着韩牧过来，她没有热情地招呼，只是坐在门口冷冷地看着。

“请问这里是鱼汤店吗？”萧令雪问道。

“是。”

“您能给他治治眼睛吗？”

“怎么了？”

“被樊真人伤着了。”

老板娘很惊讶，问：“你们见到樊真人了？”

喝鱼汤的几个人也都停下来竖起耳朵听着。

“是的。”

“你们还能活着回来？”

韩牧接话道：“我们不仅活着回来，明天还去呢！”

“去找死吗？”老板娘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

萧令雪说道：“樊真人说，鱼汤店能治好他的眼睛。”

“鱼汤店能治眼睛不早就改医馆了？”

萧令雪一听有点泄气。

韩牧不满道：“樊真人也唬人吗？”

老板娘没理他，而是冲着喝汤的客人嚷嚷道：“快喝！快喝！本店要关门了！”

萧令雪不死心，问：“真的不能治吗？”

“找一百颗蛇胆，每日十颗，连服十日。”

萧令雪听着很奇怪，刚要问，老板娘哂笑道：“我胡诌的，你也信？”

客人们都等着听新鲜事，鱼汤喝得很慢。

“喝鱼汤还是喝砒霜呢？还能不能喝完？要关门了！再不喝完加钱了！”

偏有个执拗的大汉，举着空碗喊道：“再来一碗！”

“来你个头啊？不卖啦！关门啦！”

大汉黑红面庞，敞着怀，腆着肚子，把碗往桌子上一拍，大吼道：“再来一碗！”

老板娘看着桌子上的碎碗，怒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卖了！赔碗！”

大汉把桌子掀翻，骂道：“臭婆娘！爷爷喝你碗鱼汤是瞧得起你！”

客人们吓得四散逃跑。

老板娘奔向屋里，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二尺余长的杀鱼刀，骂道：“老贼，今天我把你点了天灯！”

大汉见状立马怂了，边跑边说：“你有刀，我也去拿刀！一会把你剁成肉酱！”

“老板娘，如果你能治，求你救救他，多少钱都行。”萧令雪焦急地说道。

老板娘没理她，而是把桌子凳子搬到屋里去。

韩牧说道：“算了，樊真人就是个怪人，明天早上去找她问清楚。”

“你们进来说话。”老板娘在屋里说道。

茅草房分里外两间，里间是卧室，外间有锅灶杂物。萧令雪和韩牧在矮凳上坐下。老板娘点上油灯，问道：“樊真人伤了你的眼睛，竟然没有杀你，为什么？”

“不知道。”韩牧答道，“她伤了我的眼睛就一定要杀我吗？”

“她伤你的眼睛说明你冒犯了她，你是不是擅闯元虚观？”

“是。”

“她让你来鱼汤店治眼睛？”

“是。”

“奇怪。”

“你就说我的眼睛能不能治？”

“不是能不能治，而是应不应该治。”老板娘慢悠悠地说。

“什么意思？”

“我已经二十年没见过樊真人了，你说的话又很奇怪。”

萧令雪明白了，道：“老板娘是怀疑我们撒谎？依樊真人的武功，她要杀我们很容易。如果不是她告知，我们也不会来鱼汤店。”

韩牧说道：“奇怪的事还多着呢！元虚观的荷花现在就开了，奇怪吧？樊真人看见荷花开了就要收我为徒，奇怪吧？”

“元虚观的荷花开了？”

“是啊！在那么冷的山顶上，竟然开了！”

老板娘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你们真是交了好运了！”

她拿来一个碗，又从一堆杂物里翻腾出一个铁盒子，撬开后拣出一个白瓷瓶，扒开韩牧的眼睛往里倒了几滴液体。又拣出一个红瓷瓶，倒出些粉末在碗里，滴几滴水化开，涂在韩牧闭着的眼皮上，扯了一条白绢把眼睛缠了两层。都弄好以后，她吩咐萧令雪道：“去药店买些菊花来。”

韩牧连忙说：“我还要一斤白云边，砂锅煨鹿筋，八宝兔丁，玉豆栗子糕，金丝烧麦。”边说边从怀里扯出两张银票，也不管是多少，递给萧令雪。

老板娘揶揄道：“你直接去饭馆吃好了！不过不能喝酒，不能吃腥。”

萧令雪看看银票，竟然是五千两。她问道：“老板娘，治眼睛多少钱？”

“既然他是樊真人的徒弟，不要钱。”

两人忙说道：“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笑道：“不用谢。我姓花，以后叫我花老板。你们没吃饭就快去找个饭馆，否则一会都关门了。再找个旅店住下，我这没地方住。明天他还得来上药，连上半月。”

“半个月？那么长时间？”韩牧失声叫道。

“半月算短的了。”

他们站起来往外走。萧令雪想起来，问道：“花老板，一会那个大汉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老板娘笑道：“他不会来，我们唱双簧呢！”

“什么？”

“不那样，那么多客人，怎么给他治病？”

“啊！”

韩牧心直口快，说道：“治眼睛还要瞒着人吗？”

“元虚观和樊真人不能被世俗所累。”

“这里边还有玄机呢？”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想知道，让你师父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