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鸟峰的山脚下,竹林榛榛莽莽,绵延不绝。竹林里有条山泉路,皆是圆润的巨石,泉水常年经由此路流下。萧令雪把换了两次的马拴在一棵粗大的竹子上,踩着因水浅而裸露出来的大石向山上攀登。她一改之前的男装,换回了女儿装扮。韩牧也换掉了夜行衣,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他们在到这之前聊了很多,确切地说,是韩牧说了很多,萧令雪却不大开口。
她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有幽潭剑?”
他实话实说:“听见传言,说是一个姑娘,带着幽潭剑从南向北去复仇。”
她下山时,师父把镇山宝剑请出来交给她,让她痛斩仇人。但是此事除去同门,无人知道。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我听说,你爹前年被朝廷定罪为谋反,满门抄斩,你怎么现在才来报仇?”
“……”
“你什么时候去学武的?去哪学的?你师父是谁?”
“……”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
“我家被盗那天,我和三哥还有平福去抓兔子。那天之前下了一场大雪,我们带了好几条狗,要抓很多兔子。其实我家不缺兔子,我就是想玩,我三哥更想玩,我爹就让平福陪我们去。你知道,他是我们的老管家了,忠心耿耿,我爹对他很放心,只是嘱咐我们,不要回来太晚。我们抓了很多兔子,不过都是三哥和平福抓的,我连毛也没抓到,相当气恼,发誓必须抓到兔子才回去。结果我们大半夜还在野地里跑。后来,我爹和二哥找到了我们,把我们臭骂一顿。可回到家时,发现出了事。那几个盗贼还没走,我爹、二哥、三哥和他们打了起来,不是对手……平福抱着我疯狂逃跑,我急得大叫。他也急了,说——你太小,啥也干不了,长大给他们报仇……”
萧令雪看看韩牧,他内心应该是波涛汹涌的,但脸上却异常平静,仿佛他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山泉水清澈冰冷,韩牧蹲下洗了把脸,问:“你觉得樊守慎会见你吗?”
萧令雪的师父让她去千鸟峰给樊守慎樊真人送一封信,请她指点萧令雪的幽潭剑法。
“应该——会吧?”
“就凭你师父一封信?”
“师父和她应该是相识。”
韩牧“哼”了一声,道:“你没听说她连王爷都不见吗?”
韩牧和她向当地人打听了一下樊守慎的情况。极少有人见过她,因为她从不接待任何访客,包括曾经有位王爷要见她也被拒之门外。有个别老者声称某次日出时见过她在山间练武,穿一身白衣,像极了得道的仙人。有人猜测她是避乱在此,有人言之凿凿,说她是为情所伤。
为什么让樊守慎指点萧令雪武功,信的内容是什么,任何更多的信息师父都没有告诉她。
韩牧推测说:“我们极有可能会白跑一趟。”
“那也没办法,师父交给我的任务必须完成。”
突然山上传来说话声,而且越来越近。萧令雪还没看清是谁,韩牧就一闪不见了。她奇怪地四处张望,却不见韩牧的人影。
从山上下来了五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五十岁出头的老人,精瘦,头发花白,穿一身玄色麻布衣服,目光如炬,走路时身轻如燕。跟在后面的是个高个,二十岁出头,精瘦,像一根木头,面色微黄,目光炯炯。随后的也是个高个,二十岁左右,比前一个壮实一点,但是面色苍白,眼神忧郁。后面两个都是中等身材,都不大够二十岁,一个眼睛细长,面带微笑,一个浓眉大眼,面无表情。他们看见萧令雪时都沉默下来,不再交谈。擦身而过走下去十几步后,那个细长眼睛的回过头来冲萧令雪说道:“你是来找樊真人的吧?她是不会见你的。”
“多嘴!”那个老头恼怒地吼道。
细长眼睛吓得连忙低头不语。
等他们走远后,韩牧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他向山泉路的下方望望,说:“你先上去,我去看看马,一会去找你。”
萧令雪明白,独自朝山上走去。
她不知道刚才那个老者是个隐士,名叫马玄,自号长留居士。他带领的四个人是他的徒弟,瘦高个叫刘伯骏,后面依次是袁续古,闻西良,高深。
暮春的竹林里空气温润潮湿,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跳来跳去。袁续古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说道:“师父,我要方便一下,你们先走。”
马玄仿佛没听见,没回应,脚步没停。其余三人看看袁续古,又看看马玄,也都没说话,继续赶路。
袁续古在竹林旁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站定,目光深邃而忧郁地盯着茂密的竹叶。突然,手里的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十几根翠竹应声倒地。他跳上一根竹桩,挡在一个人面前。
“怎么是你?”他相当吃惊。
“为什么不能是我?”韩牧冷冷地问。
“为什么跟踪我们?要是让师父发现,你就惨了。”
“被你发现不惨吗?”韩牧有点挑衅地问。
“你到底想怎样?”
“我去看马。”
“什么?”
“拴在山脚下,我怕丢了。”
“你是在侮辱我们吗?”袁续古有点嗔怒。
韩牧冷笑道:“你以为马玄是个君子吗?”
袁续古正色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师父?”
韩牧鄙夷地问:“我应该怎样说他?淡泊名利?大慈大悲?盖世英雄?”
“师父养育了你十多年,难道你不知感恩吗?”
“他的养育之恩我永远记得,但是大是大非之事,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袁续古盯着韩牧,说道:“我保证你的马不会有事。你回去吧,不要见师父。否则,你是打不过我们四个的。”
韩牧想了想,答道:“好!不过,马要是有什么意外,我饶不了你!”
“我们十几年的兄弟情还比不上一匹马?”
“马玄赶我走那天,你们怎么不讲兄弟情?”韩牧恨恨地问。
这话倒是提醒了袁续古,他皱着眉头,说:“你的'鬼见愁'应该还给师父了。”
“你要替他收回去吗?”韩牧无所谓地问。
袁续古垂下眼帘,说道:“你走吧,就当我没见过你。”
“希望我们永远不见!”韩牧心事重重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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