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上的风景 第三章 欲登穹顶

黑气散去，露出一张白皙透亮的脸，一头过肩黑发，双眸微微泛着绿光，珠圆如月，头上也没有硕大的魔角，看着很和气，用文质彬彬来形容也不为过。魔族信奉月神，月氏一族更是月神的侍奉者，实力强大恐怖，威望更是奇高。现存的资料记载，月氏一族只有出过第三任魔君月灵子。

不知道是血统还是什么原因，魔族的夜氏一族一直是魔君的继任者。除了现任魔君，他原是低等魔族歧魔族，后遇机缘，于天雷中巧悟天道，一举击败前任魔君，不遵古训，改魔君号为魔尊，自任魔族第一任魔尊。

“人族与魔族千年积怨，这可与我月氏无关，教皇该不会怪罪到我身上吧？”冷月笑着说道，然后别过脸，“走之前也不说一声，无双给你做好的衣服都没带上”……

少年一惊：“你不会把她也带过来了吧？”

风自山腰而起，不一会儿就吹到了山顶，随风而来的还有一个腰间挂着铃铛的少女，那铃铛应该是魔族的法器，因为这期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两只小魔角藏匿在乌黑亮丽的浓发里面，看样子应该不是魔族皇室。

“我又不是玩偶，需要他带？”少女插着腰、两只大眼睛瞪着少年，一脸生气地说道。

少年慌得赶忙摆摆手，表示“我不是这个意思”。

左天儿侧着头，看着少年，觉得好生有趣，要是他也那么怕自己就好了……

“你不是研究了一种新阵法，叫我过来看吗？阵法呢？”冷月打破尴尬说道，然后挨了无双一个白眼。

教皇从始至终就站在那，一直被无视，心情虽然依然平静，但是有些想走开，毕竟是少年们的谈话。一听说新阵法，倒是颇有兴致。

“自洪荒始，万载千秋，不过是感知和传承”，少年又嗝咽了一下，这次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接话，而是看到无双气鼓鼓的样子，怕她过来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然后再被好好教训一顿……“我在这里给五个重伤的无处可去的人治疗的时侯，替他们想到的，灵感就是来自于‘感知’——人有五感，此消彼长……我叫它苍茫五义”

说着，少年拿出了一只埙，就这样吹了起来，吹得并不好……

无双听着更加恼火……

冷月听着也很尴尬，抢着说道：“就算你要叫他们上来，也不要用这个暗号啊，教吹埙的时侯你都没听、自顾自得吹，还自我感觉良好……”

教皇也不好说话……

曲终人散，难觅知音……只有左天儿听出了另一番意味，那是悲伤的味道……

少年把埙收起，五个人影出现在冷月和无双身后，十分警戒，大概因为他们是人，他俩是魔族……

“示，婷，怵，袖，卫”少年说道。

“嗯？取得五感的谐音？”冷月若有所悟问道。

五个人站得笔挺，身上旧伤已然尽复，只是都落下了残障，一盲，一聋，一断臂，还有一胖一瘦，应该是旧疾或者奇毒导致的嗅觉、味觉散失……

“来吧？”冷月说道。

“你走开，我来”无双伸手挡住冷月，大步向前。

冷月是大祭司长孙，纵使实力不济，在整个魔族的地位也是极高，却被普通魔族欺负？事实上，无双还是冷月小时候捡回来的，但也就是那几天腼腆了一下，后来天真烂漫的小无双和冷月、天机玩开后，性子也是逐渐回归原来的粗犷不羁。因为有冷月撑腰，无双几乎把半个魔族都得罪了，最后也只有大祭司能治罪，所以无双只怕大祭司……

天机也是很无奈，但是这五个人正式训练才半个多月，默契可以有，但他们原本是平民，万一无双错手伤了他们怎么办？

说来就来，无双一拳挥向聋女“婷”，只见“婷”身一躬，往后疾退的同时抽出一只铜钵敲击起来，声音虽大，却远远达不到妖盟圣主一吼杀人的威力。就在这时，婷身旁的胖子一拳对着无双的脸砸了过来，却轻易被无双一手接住……与此同时，那个瘦子疾掠到无双身后三丈外，没有暗器，于是他拾起数块石子弹射出去，因为婷刚刚的一波震耳欲聋的敲击声，无双没有听见“偷袭”的声音，下意识里瞅了一眼，讶异之余果决地向上跃起，躲开了这次“阴险偷袭”。

却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早跃起，已在空中恭候多时，其实那人的速度并不快，无双此时聚力出拳，完全可以轻松制胜。但是这几个人的无缝配合让她慌了。

“幻术——比目瞳”，无双的眼神顿时变得幽绿，这是她从启赋后就有的能力，天赋异禀。

比目瞳不是一般的幻术，它能越境制敌，而且对使用者的自身境界没有要求，会随着使用者精神力的强大，威力更甚。

可惜，无双用错了对象，此时的这个人是个——盲人。见幻术失效，无双更加慌张，拳头不自主地握紧、凝聚了全部修为，连风都在逐渐往她的拳头靠拢，如果不出意外，盲人“示”会被死……

然后，意外发生了，左天儿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他们下方，然后以更强横的力量强行把他们弹开……

无双、示先后落下，左天儿则一脸得意地飘落在了天机的身边，显然，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无论是位置还是站姿。当然，先前她能先教皇一步出手、及时出现在那个位置，还是天机先前怕无双没有分寸，跟左天儿说好的。

“好，人族没落了数百年，终于到了崛起的时侯”冷月似乎很高兴，“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居然已经到了合道中境”……

教皇也很高兴，更多的是欣慰，转过身对冷月说道：“你更不错，以我人族的境界来算，你该是合道境巅峰的天才少年……如果魔族都是你这等天才，我人族危矣……”

“为什么呢？难道人魔就不可以和平共处吗？师兄……天机他就是人魔的后代啊”冷月不解道。

人族妖族极少有通婚，其后代常称妖人；人族于魔族苟合则更是为世人所不容，其子嗣又称魔人。

“你既然知道他是魔人，就该知道他母亲是被人族烧死的……人族为什么那么痛恨魔族？还不是你们犯我家园、杀我族人？”教皇依旧平静，只是谁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绝不友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你们人族才有的可笑谬论，如果人族早先数百年前便不作抵抗，前代魔君不说，我祖父夜月定保人族荣光、繁荣稳定……而现在呢？你们人族内乱死的人不比我们杀的人少，师兄的境遇就是由于那些民众顽固、愚蠢……先辈的事情，本就不该把我们这一代牵扯进来，您说呢？”

“人族自己的事情，自然由我们自己来解决。魔族铁蹄要踏进来，则绝对不行，因为我亲眼看到过魔族的凶残：你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那血腥和恐怖，我绝不会再让我的子民重历……但是于人族无害者，我们必定以礼相待！我为教皇，天机的悲剧，也定不会再重演！”教皇沉声道。

“我不记得低等魔族有吃人的嗜好，至于那些魔将则更是不可能……”冷月负起双手说道，“我现在不能保证什么。但若干年之后，我若为主宰，定教人魔永世和平，繁荣昌盛，而且是在保证人族、魔族平等的前提下……”

风雨忽至，纷争再起……此时再问何故起干戈，又有何意义呢？

教皇末已本就十分欣赏这个魔族的天才少年，此时听着这样一番话，更是有些许警惕。或许，若干年后，他真的能够成为魔族主宰？那如果此时将他扼杀？不，月氏一族的确于人族无怨无仇，何况他还是个少年……

“今天不是来看我的吗？怎么感觉我没啥存在感啊？”少年发问道，“末老头，你不会想以大欺小吧？”

末已转过身，有些不悦道：“嗯？我有这么不堪吗？”

少年默不作声……

“天机哥哥，这个阵法叫什么啊？竟然把漂亮姐姐都困住了？”左天儿扯了扯少年的衣服问道。

“无双……姐姐？你还真是自来熟啊？”少年心想。

无双刚刚还在为左天儿年龄比她小、实力却比她稍强感到郁闷，这一听倒是很高兴，“小妹妹真有眼光！”

“咳”少年打断她们的闲谈说道，“老实说这个不是阵法，我只是教授他们如何专注于某一个感官，以达到把它放大的效果，顺便再给他们讲一下如何互相配合攻击对手的五感，以及稳定心态的心法而已……达到现在这水平，只能说他们的确够努力而且天赋也不错”。

冷月向后退了两步，准备离开，“还是那句话，不管人族还是魔族，都不关你的事，你是人，也是魔，你不用为了他们呕心沥血”。

教皇抬头望向远方，若有所思。

“我不觉得我有为人族做了什么好事，但是我能活到现在，还得多亏了末老头，他想人族复兴、赶走魔族，那我会尽力而为……之后的事，我没想管，也不会管”，少年看了眼左天儿，继续说道，“那时，如果我还活着，如果穹顶之上真的有所谓神明，如果我能上去，亲眼看到那片风景……那我此生无憾”。

少年连问了三个如果，第一个“如果”是祈愿，第二个是好奇，第三个则是不甘，因为绝无可能……

往上五千余年前，只有一个超脱六界之外的传说，但传说终归有被打破的那天，超脱六界，最终还是败在了六界各自最强者的联合攻势下，灰飞烟灭……

夜色忽至，星星也亮了起来……

听到少年这话，冷月倒是提起了兴致，“你会活着，而且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我会提前在那等你，替你一睹为快，你不要太落后了”。说这话的时侯，冷月少有地流露出得意的神情，然后伴随着一团黑气消失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