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鹰熊 第 29回 伪应婚李玉锄霸 欲报仇丐帮设劫 上

李家，李玉挥匕，顽石两断，正自赞赏，传来急急的脚步声。门外涌进数十刀手，刘崇亮现身，“总捕头，别来无恙乎？”李玉一皱眉，“大人何意？”崇亮道：“我侄敬云英俊潇洒，当世无匹，才高八千斗，学富五百车，分明文曲星下凡。提亲之人踢烂我府门槛，敬云皆拒真心之外，盖因心中有你，希望你能达成敬云心愿。”李玉冷言：“我无德无才，颇失闺房大体，还请令侄另择她人。”崇亮道：“你无须推辞，婚礼物用，本府已准备停当，只等你上轿了。”李玉愤曰：“大人何必强人所难？”崇亮道：“不强你，你岂甘就范？”李玉曰：“非我不肯，我恐你祸患临门。你这父母官惯会欺软怕硬，连亲侄儿都保护不了，窝囊至极。黄铁玉恨我透顶，有不共天地日月之意。我嫁你家，你就不怕黄某报复么？”崇亮心下一震。李玉又言：“另者，你纵容黄某，奸弄民意，天怒人怨。以刘瑾之盛，尚且倾覆，何况你这芝麻官？”崇亮为此发呆。李玉踱步，“我还是学乖些，免得锋刃加身。黄铁玉与阎罗交通，削生死籍。若能依偎，岂不比你这中看不中用的鸟人强却百倍？”甩手，“着。”一把飞刀已贯于门上，刀尾颤动。复取飞刀的李玉威视崇亮，“还不走，下一刀射翻你头上乌纱。”崇亮惧之，急引众去。

此事张扬，闻于黄铁玉。铁玉大喜，“李玉总算大彻大悟。”正要使媒婆通意，李玉使人前来，请铁玉于校军场赛马。铁玉含笑，“李玉情动。”贾义曰：“李玉虽然年少，然老谋深算，诈计无穷，二少爷且宜小心。”铁玉不然，“我爹朝廷大员，李玉没了李智这座靠山，孤掌难鸣。刘敬云不能行人道，其自然要嫁湖州第一英雄！”贾义道：“李玉若行刺杀之举呢？这女婆敢做他人所不敢做，敢行他人所不敢行！”铁玉冷问：“是否我娶了李玉，汝心不甘？”贾义急称：“不敢！”铁玉遂率百余乞丐前往。

校军场上，三十捕快观望，十数捕头打马。李玉与铁玉见礼，随言：“公事殊无趣味，然不得不行。有了二少爷，滋味当属不同。”铁玉曰：“醉翁之意不在酒。”上下打量李玉，“总捕头风采超群，飘逸绝伦，令我朝思暮想，意成仙侣鸳鸯。所谓不打不成交，只要总捕头点个头，我雕月为饰，裁云为衣，娶你为妻。”李玉脸一红，“二少爷如此英雄，让我受宠若惊。”铁玉道：“你我结合，便如日月叠璧，当受万人仰慕。”李玉曰：“二少爷如此看重于我？”铁玉道：“这叫慧眼识英雄。”意牵李玉手。李玉忽的拍马，闪电般走出数丈，向后招手。铁玉恐遭暗算，率朱三、苟四等十数骑同来，与李玉驻马于山坡。李玉道：“吾将门虎女，非比寻常。礼要隆重，事要轰动。”铁玉曰：“当然，此情惊天地、泣鬼神，自要天下传扬。”李玉道：“我要你三千精锐来迎，锣鼓鸣于大街小巷，婚礼行于金银美女宫。”铁玉曰：“依你！”李玉道：“吾马上英雄，不喜坐轿。当日，你我红衣红帽，并马而行。”铁玉曰：“依你！”李玉道：“二少爷风采，教我万分钦佩，婚礼还望早日举行。”铁玉大喜：“依你！都依你！”李玉道：“至于七彩之礼，二少爷自行斟酌，吾视黄白之物如粪土，多少无所谓也！”铁玉曰：“聘礼轻薄，岂不让人笑话，你也掉了千金的身价！”李玉拱手，“如此，多谢了。”铁玉道：“某这便准备！”喜笑而去。

黄铁玉此番极为豪爽，珠宝、锦绣等打满七担，着贾义送到李玉家中。

李玉大喜，仔细观看。贾义曰：“将成二少爷夫人，做何感想？”李玉一叹：“我本当嫁你，你却成了红娘，你本该娶我，我却以他人为新郎，世事无常！”贾义曰：“还望二少爷夫人提携，奴才感激不尽！”李玉一笑，“设若你我结成连理，你最低官为守备，或为游击将军，你我孩娃此时或许正练枪马……”贾义长叹：“时光不能倒流，岁月不得重来，说之无益！”李玉曰：“回想少时，你对我照顾有加，我又岂能忘记？”着近处酒馆送来酒菜。两个对饮，畅想旧事的李玉频频劝酒，自悔自恨的贾义酒到杯干，伏案睡去。

三更，醒来的贾义上身赤祼，被吊铁环。横眉立目的黄铁玉右手执鞭，左手点指，“我娶你师妹，你就满眼是泪，酩酊大醉么？”贾义辩称：“非是泪，是酒水，因二少爷要娶女英雄为妻，属下敬佩之余，得意忘形，多吃了几杯……”铁玉冷笑，“还在嘴硬。”软鞭披头盖脸般打向贾义。惨叫连声的贾义数次昏死，数次被冷水泼醒。天王朱三、苟四等为贾义告饶，铁玉方才住手，将贾义逐出丐帮。死狗般的贾义被拖到效外，上天眷顾，野兽于夜未见其形迹。

次早，挣扎坐起的贾义正感举目无亲，饥渴难当。李显到来，将贾义接至家府，好酒好肉款待。痛哭流涕的贾义一谢李显救命之恩，二恨铁玉残忍无情，因李显问了缘由，痛骂李玉无耻。军校进报：“李玉要二少爷将婚期提前。”李显切齿，“李玉恐其父知晓，急于成亲。生米做成熟饭，李军门无可奈何！”

李显之言早为铁玉所闻。铁玉大悟：“皇天不负有心人，想不到李玉如此爱我！”传令诸天王、众太保从速准备，婚期提前五日。

婚前两日，有老丐对铁玉曰：“财主苏怡因其母生辰，自明日起施舍拾荒乞儿七日粥饭。”铁玉道：“苏财主真善解人意，教我婚礼少备酒菜。”

婚期，骑高头大马的铁玉领八百八十八名红裤红袄的壮丐，敲锣打鼓，五步一呼，十步一喝，径向李玉家门。

李家，一身红妆的李玉面对邻舍并土头土脸、土衣土裤的李乐天，曰：“小女虽嫁过去，然会常回，与诸乡亲谈笑。”乡邻道：“总捕头所嫁非人，那黄铁玉……”李玉一笑，“周处为害乡里，遇了陆机、陆云，改恶从善，伏龙除虎，报国捐躯。二少爷绝顶聪明，自能辨黑白，理是非，而成国朝栋梁！”到来的黄铁玉拍手，“说得好，我有如此娇妻，必然可比霍去病、李靖、常遇春！”李玉急前，“相公，让我等得好久！”铁玉淫笑，“好事不怕晚，今夜月圆，你我团圆！”李玉道：“花前月下，做就好姻缘！”铁玉曰：“玉枕、锦衾，书写《双峰传》。”李玉大笑，伸过纤手。铁玉牵之，各自上马。众乡邻喊叫：“总捕头！”乐天眼眶，盈盈现泪。李玉心中一动，“这个书呆！”随即淡言：“诸乡亲放心，有二少爷，自然保我衣食无阙！”铁玉含笑，“又非生死别离，少流些尿水，吃人耻笑不说，教我夫妻诲气！”李玉曰：“何来诲气？相公相貌非凡，妖魔远避，福禄临门！”铁玉大笑，“贤妻天生好言，教我迫不及待，直接出城去吧！”李玉道：“相公不想得到整个湖州的祝福么？不想教锣鼓上鸣于天，下动于地，使天地知晓么？”铁玉曰：“想，当然想，就依贤妻之见！”

二人骑马在前，四天王、十二太保卫于左右，八百余乞丐步行击锣打鼓于后，十八名力丐引路，沿大街小巷行走。湖州百姓遮于道路两旁，拭目观看。趾高气昂的铁玉向众百姓拱手，李玉也含笑点头。众百姓见之，或为李玉婉惜，或因铁玉切齿……更有甚者，向铁玉抛出石头。力丐扑打投石者，诸百姓纷起对抗，乱做一团。刘崇亮急率捕快赶来维护，并亲自开道。铁玉道：“有劳大人。”崇亮曰：“二少爷说的哪里话来，为二少爷牵马缒镫，乃本府荣幸。”

约两个半时辰，在前的崇亮汗流胸背，吹打的诸丐腰乏体疲，方才出城，转向金银美女宫。

李玉忽发兴致，催促快行。仅二里余，诸丐便气喘吁吁，叫累不止。李玉催众强行于道场山山脚，对铁玉曰：“天高日炎，教兄弟们歇歇！”铁玉道：“善解人意，真贤妻也！”李玉又言：“闲来无事，你我赛赛脚力：你赢了，来日我听从于你；我赢了，你听从于我！”铁玉曰：“女人当讲三从四德，夫唱妇随……”李玉道：“那是平凡女子，我非平凡人！你只有赢了我，我才会听你。”打马上山。铁玉略略迟疑，引十八力丐随后赶来。

李玉健马如飞，早到山顶。眼见金银美女宫火光冲天，到了李玉身旁的铁玉大吃一惊。李玉恼问：“黄铁玉，这是何意？”铁玉急令左右力丐，“谁人放火，还不看个究竟？”十八力丐急跑过山。李玉曰：“火是天火，烟是仙烟。黄某，有人要送你上西天！”拔剑在手。铁玉大惊，“你……”李玉道：“你以人之躯，行禽兽之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替上天取你狗命。”挺剑刺去。侧身的铁玉拍马要走，早被雪玫瑰追及。铁玉大急，抡剑回砍。未出两合，剑被李玉挑落。李玉断喝，宝剑起处，铁玉人头滚落。惨叫声惊回十八名力丐。下马的李玉挥剑逆战，力丐皆被杀毙。李玉闪去红妆，露出铠甲，提铁玉人头，飞身上马，举对山下，“悍贼黄某在此！”凛凛之姿惊于天地，飒飒之态动于风云。群丐骇然。

朱三、苟四以为人多势众，煽动众丐为铁玉报仇，有半数持刃随二人上山。李玉大呼一声，仿佛猛兽。阴风疾起，云噬天阳。诸丐悚动。李玉奔马下山，刃起处，朱三、苟四等六丐躯首分离。纵火于金银美女宫的李显率部赶到，分五路冲之。八百乞丐本已惫怠，劲气又夺，哪能抵挡？登被冲个七零八落，死丧近百，余者半数奔走，半数束手——湖州乞丐因苏财主布施，多去填嘴，无有来援，只数刻钟便结束战斗。

李显、李玉来见呆若木鸡的刘崇亮，冷言：“知府大人，吾等已为湖州除去大害！”崇亮久而厉曰：“无本府命令，私自动作，是何道理？”李玉大怒：“你这狗官，除了搜刮贪敛，哪管百姓死活？除了溜须拍马，哪见贼徒罪恶？我兄妹不杀黄某，你只会认其做父，任其蹂躙百姓。除了黄铁玉，你便湖州最大的害人精！”有孩童指崇亮，“还有脸活在世上，真恬不知耻！我若是你，羞也羞死。”崇亮大叫一声，气出十七个冷屁，面白嘴抖、眼惊头乱，跌落马下。从人急前救扶崇亮。推官刘邈怒对李玉，以杖画地，“你藐视长官，私自屠戮，已犯滔天大罪。我这便治表，参你一本！”李玉切齿，“老狐狸，你助纣为虐，活到今天，不知造了多少罪孽！我今不杀你，以你年老之故。然天不允，早晚击你狗命！”刘邈愤然，举杖打向李玉。一声巨雷，将刘邈劈翻在地，背生青烟。众人惊讶之际，刘邈站起，走十数步又遭厉雷，衣衫起火，连同皮肉化为飞灰。崇亮震骇。李玉扬鞭一指，“你且等待，早晚这般下场。”与李显收兵回转。崇亮呆立在地……

城中百姓闻黄铁玉等百余人成刀下之鬼，争先道喜，鸣鞭放炮、担酒抬肉来迎李显、李玉等。李显道：“知府大人甚无作为，私纵铁玉，致使父老二次为害。某兄妹斩此匪徒，为湖州百姓迎还幸福！”令人悬铁玉、朱三、苟四等数十颗首级于城头，令所部严防丐帮残部作乱。诸百姓齐呼：“青天！”受铁玉欺凌的商铺排开筵宴。坐定的李显着人去请贾义。

贾义到来，问了经过，面现惊讶。李玉曰：“师兄还记黄某恩情？”贾义强笑，“非如此，是师妹这疲劳之计用得妙！”李玉道：“此乃二师兄临去时设下的锦囊计。鲁智深醉入销金帐，二师兄化而用之。”贾义敬酒，“吾以为小师妹真个要嫁铁玉，心下伤感。”李玉冷笑，“吾志向高远，岂能轻许人。”对李显提杯……

李玉家中，乐天眼睛正红，因李玉教其回杭之故。乐天为了梁丽卿，哪里肯回？只称：“大男儿志在四方。”李玉曰：“虽如此说，然百善孝当先！”乐天无辞以对，遂生急泪。李玉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吾弟构思，将花木兰英姿展现于画纸之上！”乐天道：“若能得见姐姐纵马，木兰定雄姿勃发，不输公瑾！”

草野，两个纵马如飞。李玉豪爽的笑声和乐天骇惧的窘状成鲜明的对比，李玉于是教乐天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