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鹰熊 第 28回 连挨打铁玉投无路 三比箭巾帼巧搬兵 下

画仙画鬼的李乐天半月来获三两碎银，四处打听，无梁丽卿消息。乐天做诗一首：“风生垂杨柳，愁起月云天。疾盼画上女，度日如度年。”题于丽卿美人图上，也无知晓之人。

买了瓜果的乐天正要去看李玉，进来四丐，将画作笼在一处，点了把火。乐天上前理论，被扇七个嘴巴、踹了六脚，跌之于地。一丐放风，两丐按定乐天，一丐提刀比对乐天。乐天努力挣扎，刀扎于上次着伤处。那丐起刀，放风丐惊呼：“母老虎，快走。”当先逸出，按乐天的两丐紧随其后，持刀丐慌忙，胡乱扎了一刀，也逃离而去。到来的李玉见乐天受伤，着淑云、华秋顾看乐天，持剑追赶。四丐已混入人流，难觅其迹。

睁开眼睛的乐天已被李玉带回家中：李玉恐丐匪复来，又便于照顾。乐天牵李玉纤手，悲喜交集，“想不到还能见到姐姐！”李玉一笑，指引淑云、华秋与乐天见礼。淑云虽是李家童养媳，然因华秋还小，元龙恐误其学业，是以未告实情，二人现以姐弟相称。淑云性情内向，见华秋与乐天说话，到厨下帮忙去了。

李玉甚忙，教华秋出外买药。华秋回称：“敬云公子于酒楼向此张望，想是思念姐姐！”李玉之心“咯噔”一下，为乐天上药后，出对左邻右舍及药铺熟人尽称：“乐天病重，恐命不久。”风语传开，李玉亲自侦望，见身在酒店的敬云现得意之色，暗中切齿。

数日，乐天伤虽未愈，行走已如平常，只遵李玉嘱咐，“不得见风。”未出房外。华秋不识李玉本心，邀乐天进京赶考。乐天恐为其弟笑天所见，遂称：“无心仕途。”

淑云、华秋北上，李玉送出十里，于路频频叮嘱，二人洒泪而别。

李玉拨马回走。路有乞丐等候，递上铁玉请柬，请李玉明晚赴宴。李玉弃柬，放马家中。

是夜，李家灯火通明，李玉里外疾行。

天明，李玉悲哭。邻里听曰：“李公子死矣！”

近午，数捕快从李家抬出红棺，埋在北效。黄铁玉使人送来祭物。

当晚，刘敬云至。焚烧纸钱的李玉两眼无神，鼻角有泪。敬云道：“斯人已逝，小姐节哀顺变。”李玉长言：“李公子去得冤枉，教我如何节哀？不知哪个天杀的下的狠手，我又如何查起？”敬云道：“我回使人查访，定教丐犯伏法。”李玉曰：“你无能为。我教黄铁玉查，黄铁玉一手遮天。”敬云道：“本是丐帮所为，你教黄铁玉查甚？”李玉摇头，“凶徒虽着丐衣，未必丐帮子弟，三十六计还有栽赃嫁祸。”敬云曰：“不是丐帮能是谁人，只有黄铁玉恨你入骨！”李玉道：“恨便恨吧，只要杀了凶手，我便从他！”敬云曰：“黄铁玉无赖小人，从之误你终生。李乐天无为浪子，也不值你如此！”李玉道：“你叔侄惧黄家如虎，我不能择鼠，要依虎，东厂副总管的梧桐树足教我栖息。羊角哀舍命全交，俞伯牙摔琴谢知音。值与不值，看知心与否。”使捕快往其家取绣花枕头，送黄铁玉。敬云大怒：“你这贱货，婊子都胜你三分。”愤愤而去。

见到绣花枕，黄铁玉又是闻，又是亲，喜冲云天，“谁言李玉无情如流水，分明有意艳阳花。”使逃回的天王朱三为信使，请李玉宴饮。

闻朱三言语，李玉道：“真个不巧，明日我与敬云公子有约。”朱三曰：“后日如何？”李玉道：“这几日都被敬云公子约下，二少爷若急，可请我二人同往。”

次日，铁玉又使苟四请李玉赴宴。李玉问：“请敬云公子未？”苟四曰：“请了，另外还有知府大人、刘推官等数十湖州显宦。”点首的李玉待苟四一走，使人请刘敬云是晚前来一叙。

敬云心思：“化子头一身臭气，如何与我相比。我英俊潇洒、前途无量，仙女都动凡心，何况李玉？”梳妆打扮一番，追随夕阳到了李玉家中……

二更，得哨丐飞报的铁玉赶来觑看。厅中：李玉殷勤劝酒，敬云眉飞色舞，余无他人。铁玉火冒三丈，拔剑出鞘。贾义急阻：“二少爷不可，我等刚出囹圄，还不宜与官府对抗。”铁玉皱眉，“你叫我怎忍下这口气？”贾义曰：“小不忍则乱大谋。”铁玉还剑入鞘，怒冲冲而去。

闻声，敬云打了个机灵。李玉笑曰：“是夜风为你我助兴。”敬云亦笑，轻挪绣椅于李玉身旁，轻叫：“玉儿……”细抚李玉纤手。李玉收手冷言：“你为何打杀李公子？”敬云愕然，随即厉言：“你休血口喷人。”李玉道：“最恨李公子的不是黄铁玉，是你。你在我家附近频频窥探，若非你所为，何必如此殷勤？”一记耳光，打得刘敬云眼冒金星，鼻歪眼斜；翻手又是一拳，将敬云打翻，额头触地。敬云爬起恶骂，“你个婊子！”李玉粉拳再起。敬云吓一哆嗦，抽身便走。李玉冷笑，“这般胆量，如何做我郎君？”回身熬过汤药，进入帷幕。

幕内，乐天刚要言语，李玉长嘘，轻声曰：“莫搅扰他人视听。吾弟且自忍耐，再过几日你我便离湖州。”喂了汤药，拭去乐天嘴角药渍，嘱咐睡了；自出帷幕，熄灯伏案小憩。

天明，李玉练功毕，打扫庭院。丐帮两太保领一乘小轿来接。李玉问知崇亮到了，敬云未来，曰：“敬云公子去，我便去；敬云不去，我也不去。”

黄家，二太保告于铁玉，铁玉遂教崇亮请敬云前来。崇亮起称：“鄙侄得了风寒……”其言未讫，铁玉愤曰：“盛宴若无才子到场，有何乐趣而言？”崇亮不敢推辞，与贾义同出。

不久，铁青的脸上起个青包的刘敬云至，向铁玉施礼告病。铁玉问：“公子额头怎生龙角？”敬云哀言：“昨夜风吹梦醒，乍然起身，不慎碰到床头……”铁玉疑曰：“那么，昨夜与美人风流时听破门捉奸声慌不择路而逃的刘敬云另有其人了？”敬云愕然。铁玉哈哈大笑，教敬云入席。随至的李玉无视诸人，坐于敬云身旁，一双妙目只管往敬云身上飘荡：时而挤眉弄眼，时而秋波暗送，时而凑到敬云耳边问问伤情，说个小语。

酒菜摆上，铁玉道：“某兴之所至，与诸大人、才子同赏歌舞，以尽盛欢，同饮佳酿，以搏一醉——同欢同醉，以尽我地主之谊。”崇亮率先举杯，“二少爷行侠仗义，乃湖州百姓之福，本府代湖州百姓敬二少爷一杯。”推官刘邈等也起杯呼敬。铁玉大喜，与众同干。崇亮曰：“二少爷英雄豪杰、威武绝伦，湖州……不，全天下百姓尽皆称颂二少爷之恩德可与当今张天师相比！”铁玉得意，“某向来如此。”

两厢走出十八名女子，扭腰挥袖，作小蛮舞。在座者多忘吃喝，发光的眼睛盯着酥胸肥臀细看，嘴巴尚张、酒食含于其内。敬云不然，因有李玉。铁玉冷哼：“总捕头，可识彼等？”李玉眼看敬云，“二少爷不知么，我与刘公子相识多年了！”示意舞女退去的铁玉厉叫：“天地人三才一锅出。”厨丐狂行疾走，来客面前各摆一碗热腾腾蒸肉：香气扑鼻，诱人食欲。诸人将食，铁玉问：“总捕头可识其中主料？”李玉一惊，“莫非舞女？”铁玉大笑，“果然聪睿！”狠言：“这些贱人趁我不在，私自逃离。为教彼等记住教训，各在腿根割下三两七分骚肉，再加飞雕肉、海狗肉，以伊尹遗篇为本，做成这人间最香的美味。”展手，“诸位大人，来，尝尝这天地人三才绝味。”众等毛骨悚然、面面相觑，哪里还有食欲？铁玉旁若无人，狼吞虎咽，边吃边赞。

眼见诸人未动，铁玉道：“汝等皆食素不成？”傲笑不已。随笑的李玉声震云宵，惊得铁玉止住笑容，板颜厉问：“笑甚？”李玉看了敬云一眼，曰：“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要嫁人了。二少爷、贾师兄，届时可要给我贺喜呀！”音酸面粉的铁玉醋意十足，“黄某定会到场。”李玉立起，借口“婚期不远，嫁妆未办”，拱手告辞，临去又看敬云一眼，铁玉为此举杯痛饮。众人见铁玉脸色不善，纷纷辞去，大宴不欢而散。铁玉唤过朱三等六丐，耳语数句。

其时风高，月色朦胧。崇亮叔侄正行，朱三等扮作的蒙面人举鬼头刀四面杀出。崇亮平常对身边护卫甚为残暴，又克扣俸银，哪个愿意卖命，虚战几合，落荒而走，轿夫也抱着脑袋窜离而去，剩下叔侄两个于轿中筛糠般抖作一团。六人锋刃挑开轿帘，叔侄两个急忙哀求，“莫要杀我！”六人先依铁玉吩咐，阉了刘敬云。敬云惨叫昏死，吓得刘崇亮紧紧闭上了眼睛。一蒙面人冷哼：“原来父母官这般屌样，判人刑时怎威风凛凛？”朱三曰：“他人身上用刑，狗官当看游戏，得意刺激。今儿老子高兴，也想刺激，也想看个游戏。”叱令，“阉了狗官。”崇亮高叫：“大爷不要，我给银子，给十万两银子。”朱三道：“吾非乞丐，黄白物岂能动心，留你银子吧！”放倒崇亮，曳其阳物，正将下手，李显持刃赶到。一通血战，朱三逃去，李显擒五人，救了崇亮叔侄。

刘府，刘崇亮正令郎中为刘敬云上药包扎，李显进道：“凶徒皆丐帮子弟。府君，自黄铁玉得脱牢笼，不思悔过，强横倍于从前，实湖州巨害，不得不除。今末将愿率精兵劲卒袭杀其人，为公子报仇，还湖州百姓公道。”崇亮眼珠转了几转，曰：“数人或为二少爷仇家假扮，栽赃嫁祸，也未可知。事未详实，休得轻举妄动，一切慎重行事。”李显道：“五人皆已招供，铁玉便背后主使……”崇亮曰：“乱讲，二少爷刚刚以盛宴款待本府，义气薄云天。另者，锦衣副总管儿男深通大明律，最是奉公守法。”李显着恼，“尔怕了黄虔通？”崇亮曰：“丐帮武器向为打狗棒，凶徒手操锋刃，显而易见，非丐帮之人。李守备，此案本府亲自审理，你还是……”李显切齿，“你便东郭先生，黄某能阉你侄儿，便能斩你虚伪的头颅。”愤然而去。

刑房，刘崇亮亲自去了五丐刑具，以好酒好肉待之。五丐冷哂：“曹操长子中郎将曹昂为宛城张绣所害，张绣投诚曹操，曹操重待张绣。大人分明当代曹公，雄武英烈，当朝之冠。”崇亮连称：“不敢！”敬言：“委屈了几位爷，本府这便送几位爷归去。”五丐道：“为显你赤诚，用大轿送归我等。外人见之，当赞大人礼贤下士，为儒家楷模！”崇亮曰：“几位爷所言极是。”

五丐酒足饭饱，各自上轿。崇亮亲自开路，五丐天神般回见铁玉。正要使人劫牢的铁玉见之大喜。崇亮躬身施礼，“二少爷，几位义士平安归来，还不鸣鞭放炮，设宴摆酒？”

酒席宴上，刘崇亮谈笑风生，全不以敬云被阉为意，溜须拍马，直当铁玉为神佛真主。铁玉觉过意不去，令贾义备重礼，于宴后随崇亮探望敬云。

刘府，崇亮重加款待，贾义离去。

崇亮家嫂朱夫人来看儿子刘敬云。敬云虽不男，然不忘李玉，泣对其母，“得玉儿，儿则生，失玉儿，儿则死，万望母亲成儿所愿！”朱夫人唤崇亮于无人处，曰：“敬云和李玉的事儿，你看……”崇亮道：“已成废人，娶妻何用？”朱夫人激动，推搡崇亮，“若不是你，我儿何至于此？”崇亮长息。朱夫人益怒：“云儿可是你亲生骨肉，你若不管，我名节无惜，你这官……”崇亮急言：“李玉品性刁专横蛮，无恶事不敢为，这等抛头露面之妇怎能做你儿媳？”朱夫人道：“我不管，我只要云儿喜欢。崇亮，快施个手段！”崇亮恶言：“本府就霸王硬上弓，教李玉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朱夫人心一动，“你可休做扒灰的丑行。”崇亮含笑，“有你，我别无所求。翠云，快陪陪我。”朱夫人背身，“只要我儿如愿，我陪你永生！”

黄铁玉询于贾义等，“如何佳人得抱？”贾义道：“那李玉有诸葛亮鬼神不测之功，就算曹操、司马懿同时在世，也未必是其对手！”铁玉戟指，“那就找重生的孙膑、再世的吴起，一定把李玉给我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