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鹰熊 第 22回 李乐天忧生求双英 梁廷玉赴死炸天台 上

李直闻子豪立功，正要到军中贺喜，花纤儿到来，“舅舅一身晦气，休要去了。撞到子豪哥，子豪哥恐人头落地。”李半城眉头一皱，“你说什么？要知你爹能得刘子豪为东床婿，全靠舅舅我追前跑后，龙言凤语的撮合。今朝如意，便卸磨杀驴么？”花纤儿正色道：“狗咬吕洞宾，莫不识好人心。子豪哥教我做菩萨带圣水前来救你，恕我直言，不但你有晦气，你家府上下皆有晦气，若不及时消除，一家老小性命难保。”李直冷言：“此话何来？”花纤儿道：“通妖者九族诛连，舅舅为何不念合家性命而与妖人往来？”李直眼睛一立，“少要胡言。”花纤儿道：“非是胡言，与贵府大公子勾打连环的梁丽卿就是妖首梁廷玉的女儿。”李直倒吸一口凉气，“什么？”花纤儿冷哼：“梁丽卿已然被捉，若招出你家大公子来，你将全家受戮。”拂袖而去。

书房，乐天不在，笑天正读《五经》。李直暗道：“小畜生真想丧我一门老小么？”

西湖，于雷峰塔下徘徊张望的乐天眼见李直驱马近前，面目一呆。李直低道：“我儿且回，爹已将梁小姐请到我府。”将信将疑回到家府的乐天正自张望，李直马鞭一指，“你娘房里。”

母亲房中，乐天未见丽卿身影，待要呼唤，李直闪电般六个耳光。乐天眼冒金星，地转天旋。李直厉言：“小畜生，可知梁丽卿何许人也？其父便白莲梁廷玉，其人乃白骨精般角色！”乐天点头，“儿知晓。”李直大吼：“既知晓，为何还与其往来？”乐天道：“妖人也是人，猴精孙悟空、懒怪猪八戒都已修成正果。儿与卿儿情投意合，将成神仙眷侣！”李直冷言：“成什么眷侣，妖女已被打入死牢。待捉了梁廷玉，押上京师，一并开刀问斩！”乐天脑袋“嗡”的一声，往外就走。李直喝问：“哪里去？”回曰：“去救卿儿。”李直愤怒，“敢出此门，我打杀了你！”乐天倔驴脾气，不肯住步。夫人曰：“妖人躲还躲不开，我儿怎偏偏惹火上身，那可是丧身亡命的祸星……”泪水滚下，泣不成声。乐天感伤，“娘，儿回房。”李半城叫过陈快刀等……

房内，乐天呆看画像，“生作并心结，死为同棺灰。卿儿，我若救你不成，一并受死！”主意已定，轻开房门，眼见陈快刀等数十刀手来回巡逻，一时犯愁……

花青恐受牵连，着花纤儿重到李府，李直夫妇以花纤儿嘴快，央其劝告痴情儿——花纤儿遂来见乐天。

苦思救丽卿无计的乐天面对美人图：两目发直，双眉蹙拧。花纤儿笑曰：“怎愁成这般模样？”乐天慨然长叹：“风紧繁花破，残落满池台。春天已去，鲜花残尽，谁能不愁，愁这春天春风的温柔和鲜花的艳丽何时能够重来？”花纤儿也看美人图，“你不想春天，你想这画中的女人，你还是执迷不悟！”乐天长息：“画中仙女春风般离我而去，我在品尝离别的苦。”花纤儿冷问：“她不多鼻子，不少眼睛，她有什么好？”乐天答曰：“她能兼并世上所有女人的美和天上所有仙女的甜柔！”花纤儿一叹：“丑无盐视作西子，土雉鸡亦成凤凰——爱情力量何其伟大！”乐天细看花纤儿，“表姐，你脸上怎有许多斑点？”花纤儿曰：“哪有？”急到镜前。乐天道：“就要生了，人言善妒的蛤蟆常生癞，你要懂得养颜哪！”花纤儿大怒。乐天一笑，“表姐，你家后花园有好花么？带我看看，我画在仙女脚下。”花纤儿冷言：“想见你的梁丽卿么，李乐天，她可是朝廷的要犯，不是什么天上来的仙女，早晚要被处死。你还记得如何拒绝春秋小姐么？同样的话来告诉你，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吧！”怒冲冲摔门走了。

救人心切的乐天招呼汪思女，汪思女恐惹火上身，装作酒醉，似睡非睡。气得直跺脚的乐天复盼用饭时得出。春花却至，“夫人称爷身子骨不舒服，不宜见风，让奴婢将饭菜送来。”乐天道：“我确是不舒服，饭也懒得吃了。”示意端走。春花不动，“爷莫生老爷夫人气，老爷夫人也是为了爷好……”乐天转身，“见不到卿儿，山珍海味也吃不下。”无奈的春花端酒菜出。乐天觑得镜中春花离去的背影，不觉一笑。

次早，春花又来，乐天意借其衣。春花曰：“梁小姐真个和氏璧，生死不为介意？”乐天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悲喜连心，生死与共。”

午时，春花悄然带来红裙等妇人物事。穿戴已毕的乐天直似龙门公主，仿佛月里嫦娥。春花掩鼻而笑，“爷若立于花市之中来个东施效颦，则虏登徒子脚步而阻塞人流；搔首弄姿，则争众英雄眼目而战当场——当之无愧为绝代佳人！”乐天道：“少要饶舌，快将美人图收了，免得有人嫉妒卿儿美貌而自愧悲泣，泪落其上。”卷自家袍服于裆中，启门走向茅厕，转个弯偷偷回头。汪思女等竟无所觉。心下暗喜的乐天疾出后门，小巷无人处换过衣衫，雇乘马车，直奔宁海。

天高地朗，路静风平。打听宁海不远的乐天脚木臀乏，叫车夫赶车至酒店。车夫恐惧战地，乐天遂结脚钱，进酒店吃酒。其腕所戴绿宝石珠链吸引一吃客目光，乃明将仇鸾。仇鸾奉严嵩令与秦朗及八个亲随迎雁荡豪杰许栋等进京，于是以打探妖人动向为由向徐方告假，在此见到绿宝石珠链，嘴角登落一缕谗流，心思：“此物遗美成双对，献上可升官。”意欲于僻处杀人得之。

乐天酒后略歇，步行上路。仇鸾着秦朗等略待，尾随二里余，路为两旁密林所遮。仇鸾抢步上前，手中刀欲劈乐天为两段。背后厉喝：“住手！”吴旋捻枪而来。仇鸾斗吴旋不过，放步而走。收枪不赶的吴旋与乐天见礼，随问：“公子欲往宁海见我家将军么？”乐天点头，吴旋遂与同行。

仇鸾约了秦朗并八个亲随到来。八亲随各持短刃围过，秦朗提刀压阵。听得两旁高枝绿叶中异响，吴旋问乐天，“公子知飞鹰走犬为何物么？”搭箭弯弓，八面射之，秦朗八亲随应弦皆落。吴旋第九箭背身而发，自秦郎头顶飞过。秦朗大骇，抱头就走。吴旋护定乐天继行。

明军大元帅徐方书信白莲梁廷玉，教其速速归降受缚，否则斩梁家母女于军前。因白莲未有回音，徐方以五行八卦之形重布大营。刘子豪镇后营，看押梁家母女。

吴旋、李乐天到，子豪拱手，“某知公子必来，特令吴将军接之。”问：“路上可有兵匪？”吴旋遂言仇鸾等所为。子豪一叹：“以官为匪，仇鸾小人！别姓而父，秦郎奸人！”令杜云摆酒为乐天接风。推辞的乐天突然落泪。子豪一笑，“无语先泪，公子何时学起昭烈刘备？”乐天道：“小生为不能得见知交好友……”子豪曰：“梁丽卿朝廷重犯，若与相见，性命难保！”乐天泣曰：“能见卿儿，死也甘心。”子豪道：“你死甘心，你的父母兄弟呢，九族亲人呢？”长息一声，“一路风尘，恐是糊涂了！”着吴旋领乐天歇息，自巡营盘。

是夜，大营正营遭袭，张方、李讨等将请求往救。子豪一笑，“醉翁之意不在酒，为梁丽卿尔！”令持弓备弩以待妖人。不久，数百蒙面人杀至，突十余次，皆被射回。眼见天明，蒙面人方去。子豪纵马追赶，斩数十人而归。

吴旋告曰：“李公子欲见梁丽卿，为末将阻住，竟跪地泣求，情心之坚如同铁石。”子豪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吩咐吴旋，“以审讯为名，教两个见最后一面。”

偏帐，梁丽卿身在木笼。帐后，吴旋对乐天道：“公子切勿激动，若为他人闻见，全家性命堪忧。”道谢的乐天急急而入，隔木栏与丽卿对手相牵，四目对泣。良久，花容憔悴的丽卿曰：“妾命不保，只愿哥哥收了誓言，重娶佳人，再不以妾为念。”乐天道：“生不能同生，死能共死。卿儿，我尽力救你，若事不利，同下森罗殿。”丽卿哀曰：“得哥哥如此，卿儿爱值得。此生如此结局，我心也不甘，然无奈何，便将恩爱结来生，那时与哥哥寻桃源圣地，再不到这肮脏世界受苦受难。”乐天面生刚毅，“休要悲观，只要你活着，我就有希望。绝代高手多隐居于名山之中，一定有人因我痴情而出手救你……”吴旋忽入，“徐元帅将至，公子速去。”乐天因曰：“卿儿保重，哥哥定来救你。”双手游抚乐天脸庞的丽卿泪若溪流，突又撒手，转过身去。乐天喊道：“卿儿，珍重！”抑制不住真情的丽卿“猛”的转回身，重又捉住乐天的手。吴旋曰：“公子，再不走，命就没了！”乐天泪对丽卿，“等我。”脱手而出。

帐外，子豪道：“忘此，或于公子有利！”乐天志言：“志向不同，无有共语，小生只求爱情的执着！”拱手告辞。子豪冷言：“恕不远送。”眼望乐天背影，叹息曰：“为女色，桀、纣亡国，黄歇、吕不韦亡身——后人怎不引以为戒，前赴后继，依蹈覆辙？”

徐方到来，问拒敌情形，检视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