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鹰熊 第 21回 梁廷玉施激将计 屠三星献恶人谋

使人问看乐天的刘子豪向初忠探问白莲内情。亲兵来报：“山西都指挥同知刘亮前来拜访。”子豪在太原时便与刘亮交厚，急忙接出。刘亮告说：“柳恒为人所杀！”子豪闻听，怒发冲冠、心血涨目，问：“何人所为？”刘亮曰：“柳大人纵杯赏舞时往厕间方便，久久不出。从人进视，已失首级，躯身瘫于厕内。山西匪帮除白莲教外皆渺小，鲜有豫让、荆轲、高渐离般义士，想来定是白莲妖人！”子豪曰：“便非白莲，也当记仇恨于其上，借此立功。”取地图一张，指点白莲元武堂所在及周边地势，曰：“叔叔调兵遣将，悄将此地围住，于夜金鼓齐鸣、火弩乱发，妖人必然惶怖。叔叔喋血而进，教此地尸身相枕，死无遗类。”刘亮含笑：“如猫捉鼠，快哉！”

依计而行的刘亮教元武堂死丧狼籍，贾达仅率百余人逃脱。刺杀柳恒的周阳格杀七十余人，为明军小校李显所杀。李显，李智之从弟也。

马狄得知，要回报仇。梁廷玉道：“我白莲出了大奸，此人对元武堂了如指掌。师弟且先重整元武堂，接济死难兄弟父母妻儿，以九宫八卦之形建堂于易守难攻之地。”马狄为难，“我八卦不甚通！”梁廷玉曰：“你师侄可助你一臂之力。”十三岁的胡善从旁叉手。马狄曰：“恁小娃娃懂甚？”胡善道：“你这大人又知何？”马狄一皱眉。梁廷玉曰：“休小看他，我平生所学他见之即通。”又请青霄密奏教主彻查奸细。凌马二人离去，梁廷玉以目送之……

子豪来见初忠，“三爷立了大功。”送二十两金。初忠把玩黄物，面生喜颜。子豪一笑，“白莲必然疑忌，我恐梁廷玉构陷于你！”初忠曰：“如此某就归顺大人，为朝廷效力。”子豪道：“三爷还是做白莲之主，统率数十万众。其时威风八面，天下英雄无不侧目！”初忠久道：“白莲若疑，吾命丧矣，还做什么白莲之主？”子豪曰：“事在人为，某先除三爷劲敌梁廷玉。”

是夜，子豪率八百快刀手突入平定堂杭州分舵，张方、李讨等三千人于外接应。杭州分舵零零落落无甚抵挡，挡者也着之即散。子豪直到中央正义厅，细作来报：“梁廷玉已去半个时辰？”子豪厉曰：“何不早报？”答言：“梁廷玉狡猾，行前并不宣告。然也无妨，其队伍尚混杂我二十余兄弟，并有人尾随盯梢。”

率部撤退的廷玉忽然停步，挥舞令旗布阵排兵，有不知所措者当即被捉。廷玉又着弟子孙筝、万云天伏于路旁，自领众前行。不久，有十数人鬼鬼崇崇跟从。孙筝、万云天执刃而出，十数人猝不及防，皆丢头授首。孙筝收剑，“刘子豪也人杰也！”

众到新舵，齐五、李最推出那二十余不知所措者，剖腹剜心，廷玉用之遥祭元武堂死难兄弟。

孙筝妆成明军细作往见子豪。子豪问：“梁廷玉藏身何处？”答曰：“城南七十里乱葬岗当中狐狸洞内。”子豪大喜，“真快心之剂也！”传令剿妖。吴旋道：“小卒之言不足以尽信，大人还宜再探，再做定夺。”守备陆河曰：“吾等身为朝廷命官，当以战死沙场为荣。”自荐为先锋，请以孙筝为向导，领一千人马先行，子豪率张方、张挺、李讨、吴旋、陈桥、杜云等随后进发。

行六十余里到不知山，乱葬岗子在山阳，黑密的浓林雾气朦朦，隐隐有小河流水之声，陆河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提刀厉问孙筝，“鬼气冲天、阴风贯地，此何地也？”孙筝回曰：“这便妖人藏身之地，妖人恐官家进剿，皆移巢穴于易守难攻处，以存蚁命。”见陆河仍有疑色，又言：“妖人自然怪异，大人何可疑也？”一笑，“都指挥武艺超群、陆大人能征惯战，区区几个妖人算得甚么？”陆河着探马查看。回称：“不见半个人影。”孙筝道：“看来妖人尚不知大人前来，正自洞中做黄梁梦。”陆河冷笑，“世人皆言梁廷玉智多谋广，以吾观之，实是浪得虚名。如此险地竟无看山、游走之卒，若以大兵临之，堵其洞口，则束手就擒！”率左右包抄过去。

千余人寻有半晌，不见洞口，陆河急呼孙筝。一通鼓响，四面八方冲出无数英雄。山顶，孙筝、万云天护下的梁廷玉虎头枪一招，“官狗，尔退路已绝！”陆河自恃悍勇，提刀曰：“梁廷玉，快献首级与我。”策马上山。万云天喝曰：“来讨死尔！”纵马挺枪疾下山来。孙筝也欲立功，一箭射出，正中陆河眉心，万云天长枪同时刺入陆河肚腹。陆河落马，所部魂飞魄散。梁廷玉令旗摇动，“杀！”郑齐、齐五、王信等四面杀下。官军崩溃，死有大半。

子豪得挣脱性命者飞报，来到山前，眼见愁云惨惨，芳草凄凄的乱葬岗死尸相枕，血肉狼藉，心下大怒，“梁廷玉，我不杀汝誓不为人！”话音刚落，东面树林锣鼓喧天。子豪怒冲冲杀入东边，不见一人。正寻时，西面喊杀声又响。子豪返身向西，依无人影。南面尘烟大起……

如此数次，子豪惊疑，立于乱葬岗中细看。东南西三面金鼓嚣鸣、喊杀声齐举，白莲好汉三面而出。羽扇纶巾的梁廷玉一招手，“尔明军拔自百姓，我白莲亦农家儿女，皆在佛光普照之下，尔等又何苦为了昏君佞臣、污吏贪官卖命？我白莲遵佛祖之意普救万民，你等来路并无拦截，快些去吧！定要与佛祖作对，恃势作恶的陆河就是你等榜样。”舵主李最高举陆河人头，摇动耀武。子豪拔剑，“休听妖人胡言乱语，吃朝廷俸禄，就该为朝廷效力，有拿住梁廷玉者，赏银千两。”李讨私谏子豪，“我军地处险境，若不速走，必吃大亏。”子豪道：“若退，必为妖人所乘。”李讨曰：“军心已然离乱，不退……”其言未讫，梁廷玉令旗一举，“四面合围，再不走者，皆杀之。”官军恐无生路，一窝蜂般回窜，子豪身边只百余人。梁廷玉麾众直取子豪。众寡悬殊，且战且走的子豪为梁廷玉裹住。廷玉虎头枪奋击，子豪身受两创。正要取子豪性命的梁廷玉心如刀绞，冷汗若雨，子豪得有喘息之机。吴旋杀开一条血路，与李讨等护卫子豪败回杭州。

子豪拜弟徐世杰复来征剿，被白莲来援的郎枭射杀。

子豪誓为世杰报仇，对左右道：“擒杀梁廷玉之功，吾等不能独占，需请朝廷出兵。”吴旋曰：“李元龙世间第一名将，若得前来，梁廷玉必死无疑！”李讨不然，“皇后娘娘仙逝，皇上着实痛楚，三月来未曾早朝，朝事皆由奸相严嵩代理。严嵩素忌名将，怎肯教李元龙发兵？”子豪道：“严嵩也有所忌，我使初忠杀身在淳安的刘振族弟刘党，诈称梁廷玉所为，不愁皇上不发兵。”

京城，兵部侍郎谭纶来见老阉，称：“妖帅梁廷玉肆虐……”斜觑的刘振打断其言，“大人不知皇后娘娘飞天，皇上正为之痛心疾首么？”谭纶拱手，“公爷族弟为妖人梁廷玉所害，下官不敢耽搁……”刘振大惊之际，刘党之子以一身重孝来见。刘振恨得咬牙切齿，“谭大人且回，公爷我自有道理。”

母仪天下的凤凰因鸳鸯之死，心中悲痛，又恐青龙事败露，自身不免于死难，整日里心惊肉跳，因此得了忧郁之症，如同汉武李夫人，世宗更加爱怜。世宗依素女之方，与凤凰日夜交欢，以期病势好转，并不见效。世宗又着蓝道行、高守中、陶仿、王金、陶世恩五道士禳星祈福，也无起色。凤凰临去，自拟惑夏桀之妹喜、乱商纣之妲己，奉劝世宗以国事为重，以百姓为重，随即气绝。世宗大恸，亲为举哀，哭得形容失色，痛得水米不进……

刘振、严嵩以伤龙体为由，着侯空、鄢懋卿谋寻美人。

青龙恐世宗移爱于她人，使叶横到飘渺城取牡丹、画眉。牡丹因病不能行，画眉至此。青龙易其名为“孔雀”，令人妆扮，自往皇宫。世宗对之泣言：“朕与凤凰爱重如山、情深似海，凤凰一走，朕无魂魄矣！”青龙曰：“皇上无须悲伤，此乃上天旨意。凤凰深知皇上之痴情，知其走后无人当皇上之意，于是禀告玉帝。玉帝又遣仙女孔雀下凡，将来与皇上同升仙界。那时皇上重见凤凰、鸳鸯，并孔雀三个绝世仙女玩游于九天之上，紫薇星光华更艳！更亮！更美！”世宗因问：“仙女孔雀何时驾临凡间？”青龙一笑，“已在天师府。”眼睛一亮的世宗龙颜大悦，“请！快请！”

身着五色仙衣的孔雀翩翩而来。世宗敛神细看，两眼顿似宝石般发出亮闪闪光来，骨头便如入炉的米饼酥了半边。佳人：肌肤丰艳，目秀眉清，发挽似乌云，十指似白玉，有如花如月之颜，倾国倾城之貌——得见龙颜，飘飘下拜，“臣女孔雀参见紫薇帝君。”细语娇声，听得世宗皇帝如痴如醉，竟忘答言。青龙低唤：“皇上……皇上……”一脸茫然的世宗似从梦中惊醒，“老天师唤朕何事？”侯空曰：“仙女见礼呢！”世宗急忙起身，到得孔雀面前，牵如玉纤手，“仙女平身。”引孔雀于龙床之上，曰：“仙女仪容靓态，光亮明宫，蛇步凌波，激朕心血，西子、昭君远不及也！今朕皇后之位尚悬，仙女若不嫌位卑微，就领率后宫，母仪天下！”青龙大喜，偷偷飞与孔雀一个弄眼，悄然而出。

宫门，青龙遇刘振，“公爷何往？”刘振曰：“我有要事见吾皇万岁，白莲妖人再次作乱于杭州……”青龙含笑，“些许小事，何必搅扰皇上？”刘振会意，与青龙一同离去。

次早，黄门侍郎储书宣读圣旨：敕命徐方为兵马大元帅，李元龙副之，于南直隶、江西、福建各调兵一万，京兵两万，前往浙江剿拿梁廷玉。徐方、李元龙点兵，誓师出发。——此次随元龙出征弟子：戚继光、刘智远、贾义、薛清、路有权、纪和、秦强等十二人。

叶氏兄弟奉青龙命随于军后数百里。青龙曰：“李元龙、梁廷玉皆有管乐之才，二虎相争，非死即伤，死者无何，生者杀之！另有雁荡诸贼有投严嵩意向，事毕走趟雁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