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蔡常柏
蔡常柏斜躺在沙发上,正抽着“老海”。
敲门声传来,蔡常柏迷迷糊糊地问:“谁?”
“报告!”——蔡常柏手下的一个狱警的声音。对这个声音,蔡常柏很熟悉,他是夏至生的。
夏至生是蔡常柏负责的这个郑韩县监狱里的一名最常“孝敬”蔡常柏的警员,二十岁出头,精明强干。虽然夏至生对蔡常柏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和一些社会关系,但是蔡常柏并不在乎,而且知道夏至生是一名共产党员。但是蔡常柏不管自己手下的人是些什么党,反正只要对他有“孝敬”的表示,蔡常柏都觉得是好党;反之,要想在他蔡常柏的这个监狱里顺心顺意地当差,蔡常柏都认为那是他在做黄粱梦。
蔡常柏对夏至生很是倚重,不管大小事,多交给夏至生去办。当然,夏至生对从蔡常柏那儿接下来的活儿,也是办得干净利落,从未让蔡常柏感到过不满。……
“进来。”蔡常柏应了一声。
夏至生推开门进了屋子,又反手把门关上。
夏至生来到蔡常柏跟前,低声对蔡常柏说:“主任,有人想见您。”
“谁?”蔡常柏问。
“他说您是他二哥。”
蔡常柏首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蔡常青。
蔡常柏抬起惺忪的眼帘,看了夏至生一眼,问:“他在哪儿?”
“在监狱大门口外边。”
蔡常柏耷拉眼皮,若无其事地咂吧着烟嘴,过了好一阵,才又问:“你去大门口那儿了?”
“没有。”夏至生说,“是大门岗那儿把电话打过来说的。”
蔡常柏“嗯”了一声,斜了一眼夏至生,说:“来找我的人还少吗?他们一来,不是说我是他们的亲戚,就是说我跟他们有关系。哼……我看,来的这个人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那……主任,您的意思是……”
“大门岗那儿的人在干什么?”
“我在电话里叫他们先盯住那个人了。既没叫他们放那个人走,也没叫他们对那个人做什么。”
蔡常柏“嗯”了一声,说:“警察嘛,就应该这样,时时处处都得有所警惕。现在的社会很不稳,假象很多。如果被假象迷了眼睛,那后果……哼!恐怕哭都来不及。”
蔡常柏还没给定夏至生主意;夏至生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那个自称是蔡常柏的弟弟的人,所以,夏至生没有急着离开。
蔡常柏噙着烟嘴又狠劲吧唧了两口,然后坐起来,在旁边矮桌上磕着烟锅,对夏至生说:“你叫一个人领队,带着两个人去把那个人先逮起来单独关押,然后再饿他两天,等我这边把他的情况摸清楚了,再听我吩咐。记住!你不要亲自去。”
“那……主任,逮他的理由是……”
蔡常柏把眉头一抬,盯住夏至生,问:“你见我弟来过吗?来过几次?”
“没见过。”夏至生苦笑了一下,说,“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弟啊!”
蔡常柏“哼”了一声,把大烟斗子往矮桌上一撂,霍地站起来,编着幌子愤愤地说:“在这人来之前我就得到情报了。情报里说,就这几天,会有一个冒充我的很亲的亲戚的人来。这个人要是见了我,会对我不利。我想,情报里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现在的这个人!”
“是个仇家?”夏至生揣摩着蔡常柏的话意说。
“很有这个可能!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叫你不要亲自去。而且你要叫去逮他的咱们的人,子弹压足要顶上火。只要他敢反抗,就就地把他解决了。由头是,他是个‘乱党’!”
“好的,主任。我这就去办。”
“去吧!”
夏至生离开后,蔡常柏又坐回到沙发上。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面色凝重,牙齿紧咬,一双眼睛像要喷火:由浅红到红,由红到赤红……
蔡常柏他爹蔡寿有儿有女。蔡寿健在时,一家人和睦相处,儿女们之间也互不烦扰。蔡寿辞世时,几个儿女皆已成家立业,各自独立,互不往来。蔡寿身后的家产,闺女不得,唯三个儿子平分。其中,老大蔡常松对分得的财产从未照面,更未言明继承与否。如此,时去日久,蔡常青就占用了属于蔡常松的全部房产,且未经蔡常松许诺也未与蔡常柏磋商。蔡常柏见蔡常青如此不近人情,也就变卖了属于蔡常松的地产的三分之二。买地的人是蔡常柏的小舅子马秀果。——对蔡常柏变卖属于蔡常松的地产这件事,蔡常青不但觉得无所谓,而且觉得蔡常柏干了一件蠢事。因为在蔡常青看来,如果蔡常松回来向他要房,那他随时就可以把房子腾出来交给蔡常松,但是如果蔡常松回来向蔡常柏要地,那蔡常柏就未必会把地赎回来交给蔡常松。众所周知,土地是会增值的。——本来,蔡常青觉得蔡常柏变卖属于蔡常松的地产并没占到什么便宜,所以也没告诉老婆郜凤月;但是,蔡常青的老婆郜凤月消息灵通,知道了蔡常柏变卖了属于蔡常松的地产,而且暗里认为蔡常柏卖地占了大便宜。于是,郜凤月也没跟蔡常青商量,就径直找到了蔡常柏的老婆马秀香;她要求马秀香给她一半的蔡常柏的卖地款。马秀香给郜凤月说:她对蔡常柏卖地的事不知情。但是郜凤月却说马秀香知情,因为买地的人是马秀果。郜凤月抓住马秀果是蔡常柏的小舅子这个尾巴不放,对马秀香不依不饶,令马秀香有口难辨;于是,这妯娌俩就吵了起来,继而发展到互骂。——蔡常青、蔡常柏对郜凤月、马秀香妯娌二人吵骂的内情都蒙在鼓里,为了不伤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这兄弟二人无不袖手旁观,互不掺乎。但是郜凤月万万没有想到,蔡常柏的老婆马秀香因为骂不过自己,且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的清白,竟悬梁自尽。对于这个不幸的结果,郜凤月确实并不想看到,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马秀香死后,郜凤月也抹了两眼泪,并悔恨地把去找马秀香并跟马秀香吵骂致使马秀香而死的前因后果合盘说给了自己的丈夫蔡常青。蔡常青听了郜凤月的讲述,虽然觉得郜凤月可恨,但是转念想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人死不能复生,而自己的家庭日子还得过,再说郜凤月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自己的这个家庭好,所以也就没跟郜凤月计较,夫妻二人继续相安无事地过着自己的家庭小日子;且于事后,又替老婆郜凤月向蔡常柏道了歉。但是蔡常柏因为自己的老婆是被蔡常青的老婆骂死的,却瞒着实情告诉远在外地读书的闺女儿子,说:他们的妈是得了急性传染病忽然死的。——像这样的事情,不管搁谁身上,心里都难受!而蔡常柏心里更不是个滋味,觉得对不起自己的闺女儿子,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蔡常青的道歉,蔡常柏虽然很是大度地说“没事”,但是一种嫌隙和仇恨却在他的心里与日俱增,且把这个嫌隙和仇恨的矛头直接指向了蔡常青和蔡常青的老婆郜凤月。……
说来也巧。
蔡常柏正暗里琢磨如果借蔡常青这个人去整垮蔡常青的那个家,电话铃响了。
蔡常柏起身去到办公桌前,抓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
电话是马志贵打来的。马志贵叫蔡常柏明天上午九点去他那里开会,蔡常柏答应了。
次日上午八点,蔡常柏来到监狱。
蔡常柏把夏至生叫到办公室,告诉夏至生:他要去局里开会,狱里的事要夏至生便宜处理,不必向他请示。
夏至生拍拍胸脯,对蔡常柏说:“主任,您就尽管放心地去开会吧,狱里的事由我给您担着!”
蔡常柏拍拍夏至生的肩头,叮嘱了一句“好好干”,便坐上一辆偏三轮摩托车离开了监狱。
蔡常柏去警局见到马志贵,马志贵开门见山地告诉他,说:“其实我这儿没有会,是保密局郑州站派驻县里的王特派员有会。”
“都谁参加?”蔡常柏问。
“不清楚。到那儿之后就知道了。”
“会议几点钟开始?”蔡常柏又问。
“十点。”马志贵答。
蔡常柏抬起手腕看看表,说:“这离会议开始的时间还早着呐,这一大早的我没吃早点就急急忙忙地来您这儿,这会儿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别说你了,我也饿!我担心你一大早来了见不到我,所以就到局里等你。我也没吃早点。”
“局长,让您久等了!不过,现在我们就去吃,我请客。”蔡常柏说着,拉上马志贵就出了警局。
警局门口外边不远处就有几个便宜的早点摊。蔡常柏、马志贵二人随便捡了个摊位坐下,各自要了两根油条、一碗混沌、两个熟鸡蛋,风卷残云吃过,临付钱的时候,马志贵主动去掏自己的腰包,对蔡常柏说:“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总让你请客,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蔡常柏捂住马志贵的手,先一步把钱交到摊主手里,对马志贵说:“大哥你就甭给我客气了!我现在除了自个,就一个闺女一个儿,相比您,我还是个富户呐!”
马志贵没多推辞,对蔡常柏说了句“谢谢”。二人离开早点摊返往警局。刚开始,二人默默无语,似乎谁都不想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马志贵才带着一种同情的口吻先了开口,说:“弟妹走得真憋屈啊!”
对蔡常柏老婆的死因,马志贵听蔡常柏说过;蔡常柏没把马志贵当外人,马志贵也是把蔡常柏当成了自己的哥们儿。
蔡常柏唉叹一声,说:“人死不能复生。只是我……对不起闺女和儿子!”
马志贵说:“常柏,我有些话很想给你说,但又忌惮一开口,会让你对我生份了,所以我就把它放在肚子里一直憋着,没敢对你说。”——显然,马志贵的这话只是个开场白,是马志贵酝酿已久的,只要时机不成熟,马志贵确实也没开口说!
蔡常柏听马志贵那么一说,忽然激动起来,说:“马哥,您要是不把话说给小弟我,那就是没把小弟我当您的自己人!”
马志贵撇着嘴,斜起眼睛在蔡常柏的脸上看了一会儿,说:“常柏,我也不是有意挑拨你跟你弟蔡常青之间的兄弟感情,但是像对夺妻之恨这种事,我有。因为我自视我是个爷们儿。我认为,对于你老婆的死,蔡常青表面上确实没有作为,但是换个角度看,你应该想到什么是‘借刀杀人’。所以,我认为,这夺走你老婆生命的人,其实就是你弟弟蔡常青!”
“其实,我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怕贻人口实,成为别人的笑柄。因为在外人看来,我跟他毕竟还是亲兄弟。”蔡常柏接过话茬说。
“现在,蔡常青逍遥法外,蔡常青的老婆也欢天喜地,他们过着他们自己家的太平小日子,你眼睁睁地看着,却拿不出一点对付他们的法子,这……好在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要是事情传扬出去,你一个人不脸红事小,而咱们警局的脸可就丢大发了!当然,你我是哥们儿,我还能少沾你的光?”马志贵把话说到这儿,停下脚步,把头伸到蔡常柏眼前,拿巴掌拍拍自己的脸,说,“警察!警察!我这警察真是白干了!”……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