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布里底的守护者 第九节 妖精共鸣•星之魔柱

“嗯？我怎么会在这里？”看着熟悉的风景，艾莲询问坐在一旁的莱恩。

“失去意识之前你在做什么？”克丽丝抢先一步发问，虽然在意她急切的语气，但是艾莲还是先给出了答案，“在那里照顾斯卡哈小姐，之后感觉一阵发困……”

“明白了，罪魁祸首就是斯卡哈吗？”克丽丝向莱恩征求意见，莱恩听后轻轻摇头，“也不能这么武断，没有搞清楚全部缘由的时候不要着急下结论，不然刚才犯下的失态可能会再度上演。”

“那么莱恩，现在斯卡哈小姐在哪里呢？”克丽丝冷笑一声，“如果是死神的话早就承认了，到现在还玩消失，不是说明不能见我们吗？”

“真若如此我们也无计可施——我们连她在哪都不知道，”莱恩听后轻轻耸肩，“还是考虑如何从这里离开比较现实。”

“抓住他们两方中的任意一方不就解决问题了吗？”克丽丝直视着手上的匕首，“毫不留情地……”

“正面开战我们胜算确实不小，不过斯卡哈手上那柄魔枪，你考虑好应对措施了吗？”莱恩疑惑地看着克丽丝，完全搞不懂发生什么的艾莲则将目光游移在两人身上。

“没问题，我与莱恩之间有契约链接，莱恩不命令我死去，我绝不会死！”克丽丝点头说道，“这就是我们战胜死神亦或斯卡哈的唯一武器。”

“我说，斯卡哈若是把魔枪目标设定成我，你死不死根本没什么意义吧？”莱恩听后无奈摇头，“稍微冷静点，我们现在先确认好从哪里上当比较妥当，不然的话我们就如同愤怒的公牛一样横冲直撞，反倒会栽入别人的连环陷阱。”

“说的也是，”克丽丝说完闭上眼睛倒在莱恩怀里，“保持这个姿势让人家稍微冷静点吧，只要一会就好……”

“喂……这哪是一会啊，”克丽丝睡着三小时后莱恩发出这样的叹息，艾莲在一旁观察贝琳的情况，“但顺着西尔维的话来理解，你们与他们遭遇后发生的事情也是十分‘顺利’的样子，不论是被操纵的贝琳小姐成功夺回，还是面对那种魔物成功逃出生天，按照他们的说法——‘很顺利’地按照你所设想的情况发生着。”

“不好分辨敌我啊……斯卡哈小姐也失踪了，”看着一头雾水的艾莲，莱恩继续着解释行为，“艾莲小姐前些时候不是跟贝琳讨论过复仇的话题吗？”

“怎么现在说这个？”过去的失言被别人揭露感到十分不快，艾莲因此拧起眉头。

“只不过想到现在我们的身份和当时设想中你的身份一模一样啊，”莱恩凝视着湖面，“相互交锋的吉普莉尔与斯卡哈面前，我们不论站在哪一边都会被对面瞬间击破。”

“话虽如此，在这里旁观似乎会更加危险，”一只手从下方牢牢握住莱恩的手腕，“为了不让我们成为对方威胁自己的材料，他们可能会抢在对方之前将我们的据点破坏掉……”

“醒了？”莱恩轻轻询问，克丽丝用力点头，“莱恩，魔力恢复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一半多吧，”虽然在意克丽丝询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但眼下莱恩还是好好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克丽丝听后啧了一声，“太少了……”

“怎么回事？”艾莲连忙追问，克丽丝手指着不远处的湖面，“莱恩觉得我们逃出要塞了吗？”

自己刚才一番努力的结果显而易见，莱恩立刻点头，克丽丝却无奈地轻轻摇头，“的确我们是从那个陷阱里面逃出生天，但我们真的逃掉了吗？”

“什么意思？”并不知晓刚才事件的艾莲如此问道，克丽丝沉默望向湖的对面许久才开口说出下一句话，“过去入侵到这里的人若是一两个小组，像刚才那样的小型要塞便可将他们全部解决，但若是整只军队深入呢？”

按照吉普莉尔之前的分析，所有的人在片草甸都会被强行阻拦脚步，森林中又有熊和其它野兽，因此将军队的指挥所设立在这里虽然并非上策，也实属无奈之举——指挥所的问题先放一边，既然小队在规定时刻没有返回，必然会有人心生疑窦，稍稍调查一番陷阱的秘密很快就会揭晓，莱恩心中如是想着。

当他和克丽丝交换想法时才发现自己真正的疏忽——如果小队中有人像莱恩和自己一样死里逃生，将消息走漏到金字塔之外，那么对里面的人来说就是货真价实的灭顶之灾——断绝时代对要塞的攻击术式要多少有多少，更不要说还有在此之上的歼灭术式——为什么金字塔到现在还能完好地保留下来呢？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不是吗？”克丽丝望着那片静湖，“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统统在这里死掉了。”

“等等，”跟不上她思考节奏的艾莲慌忙叫停，莱恩却想到什么扭头盯住湖面，眼神中透露着不容置辩的严肃和压迫。

突然起来的地震搅乱了几人之间的谈话，看着快速下降的水位，克丽丝喃喃自语，“早该想到的，当时与艾莲小姐戏水的时候就感觉这片湖水温度不对劲，虽然看上去和外面的大湖相差无二，不过触碰到湖水的时候就觉得冰凉过头了。还以为是他好心放的术式，然而他本身就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不……克丽丝，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看着湖水下方隐藏的黑漆漆的要塞洞口，莱恩向克丽丝寻求建议，“逃肯定逃不掉了，想要一战也是困难重重啊。”

“就算你这么说……”克丽丝说话的瞬间，洞口内四根闪耀着羽翼之蛇纹样的石柱轰然崩塌，比刚才那根触手还要大上一圈的触手从洞内冲出，直接与头顶的天花板相接——不，根据传来的破坏声音来看，可能直接钻出了这个建筑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留给她关心这种事情，面前缓缓扭动的东西与其说是触手，还不如说是像是石柱一样粗壮的蛇身——扭曲的螺旋花纹间夹杂着眼睑一样的东西，粗壮的身体让人想不到攻击方式和对策，克丽丝不甘地咬牙看着面前的怪物。

莱恩从她的表情中明白对策根本不存在，再看着艾莲和贝琳一脸惊讶的表情，他长吸一口气拼命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恢复镇定，然而目光与那怪物接触片刻还是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再度长吸口气的他缓缓开口，让同伴能听见每一个字，“所有人散开，以保全自己性命为最优先事项，克丽丝你跟艾莲一起行动，我和贝琳一同。”

“明白！”艾莲立刻移动到克丽丝身边。

“终于有点队长的样子了呢，莱恩，”克丽丝笑着挥手，然而下一刻她的脸部表情一变，抱着艾莲就往旁边跳去——洁白的光线横切过她刚才驻足的草甸，向着森林直扑而去，看着地面上留下的焦印，以及柱型生物那缓缓闭上的眼睑，莱恩确认了它的一种攻击模式。

“不过这种攻击还真是棘手啊，我们想要近身都会变得很困难啊，”似乎发现攻击并没有命中莱恩与克丽丝，怪物继续发动下一轮攻击——五六只眼睛同时睁开，光线乱舞着同时向两人射去，莱恩和克丽丝用神速勉强回避的同时，确认了这招术式的攻击速度快得异常。

“生存优先！”看着反手握住银匕的克丽丝，莱恩高声提醒她本来目的，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贝琳躲避追击而至的光线乱雨。

“所谓的穷途末路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莱恩仰望着“柱”的顶部，发觉脖子酸疼后便放弃凝视，专心躲避光线的扫射——“柱”将魔力聚集到眼睑下的眼球花纹之中，在攻击瞬间张开眼睑，攻击完毕后立刻合拢，莱恩数次尝试破坏，但都被眼睑阻挡。

“莱恩能做到的！”克丽丝的声音通过念话传来，“过去我们曾有和那东西交手的记录，而击破它的正是死神，既然莱恩受过他的训练，那么一定被告知过如何面对这种怪物！”

“事实上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说穷途末路啊……”莱恩长叹口气，“龙型、机器人型、奇美拉型、甚至魔人型外敌我都知道怎么对付，但这是什么类型啊……”

“冷静下来莱恩，”克丽丝声音稍稍上扬，“这东西不属于你说的任何一类，他应该告诉过你如何与‘怪物’战斗——不是为了生存，而是确实击杀‘怪物’的方法。”

“击杀……”莱恩忽然感到一阵头痛，下意识按住后脑疼痛部位，身旁贝琳忽然将自己推在一旁——死亡的光线从自己刚刚驻足的地方划过，莱恩忍着头疼发动神速，再度将光线乱雨甩在脑后。

“克丽丝……你用了什么？”疼痛感忽然消失，莱恩下意识地反问却没有回音，片刻之后才听见克丽丝声音轻颤的回应，“莱恩一定知道如何歼灭这种怪物，因为这是人家特意委托死神教会莱恩的——如何与未知的怪物交手。”

“未知的……怪物，”莱恩调动自己所有的思考回路，回忆着过去那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克丽丝的话语指引着他思考方向——“仔细想想莱恩，死神口中你天生拥有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我的……力量，”脑海中一阵刺痛，莱恩果断地在那里动用更多思考回路，然后他倒退半步凝视着贝琳，长吸一口气后对克丽丝说道，“我需要时间，你能给我争取多久？”

“独自面对那东西吗？”

“啊，一分钟就好，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莱恩将Excalibur紧握在手中，然后将目光落在贝琳身上，“不论之后做什么都无所谓，不过现在为了摆脱困境，请与我签订契约，将你的力量借给我！”

“莱恩先生……”看着愣神的贝琳，莱恩立刻抱住她远离“柱”的攻击，脑海中涌现的是正确使用手上Excalibur的方法，破碎的封印依旧妨碍着自己的检索，但这点程度的疼痛还能忍受。

海量的情报快速涌过大脑，莱恩咬牙攥紧手中的Excalibur，并将贝琳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剑柄之上，“柱”被克丽丝吸引注意力的时间是契约仪式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便再无胜算——想到这里，莱恩高声咏唱誓约的言灵。

“……以此剑为誓！”——因为与克丽丝之间做出的约定，贝琳心中早就对契约有所准备，不过没想到要在这种环境下完成整个仪式，她将自己的魔力注入莱恩的Excalibur中，藉此完成最后的准备。

然后两人身体内的魔力回路将通过Excalibur连通，莱恩先生就能从自己这里获取近乎无限的魔力，他想要的就是这个东西吧——如此想着的贝琳增加了魔力的供应，自己手握的圣剑剑刃之上，光辉闪耀。

不曾想，莱恩忽然猛地将自己推开。

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地面忽然开裂，一根触手将躲闪不及的莱恩胸口刺穿，飞溅的血色染红了贝琳的视野，在她愣神的瞬间，触手向后一甩将莱恩扔向地面——虽然仅有短短数秒，但足以摧毁她所有思考能力。

与自己契约的少年，本应被自己守护的少年——却反过来守护了自己的性命。

那个人曾经说过“失格”，现在的自己不正是如此吗——连保护契约者的本职都无法做好。想到这里的贝琳怒视着面前的“柱”型生物，在它眼睑睁开的瞬间，将自己的魔力全数注入手中的剑刃之中——全力挥下！

“疼……”莱恩看着胸口冒着血泡的伤口，“没想到要把这种东西也用上啊……”

“莱恩！”艾莲惊呼跑到自己身边，看着胸口被贯穿的自己，她轻轻阖上自己的眼皮。

“喂，别把我随意杀了啊！”喉咙中似乎也有没有咳出的血块，翻过身体处理的同时，背后一阵清凉的感觉扩散全身，克丽丝的声音回荡在自己耳边，“内脏回避吗？”

点头承认自己刚才做的事请——发现贝琳愣神的同时“柱”的魔力蓄积有些奇怪，等注意到脚下骤然升起的魔力时已晚，只能将最重要的贝琳推开，然后强行用身体接下这一记穿刺——在触手尖端穿过自己胸口的瞬间用魔力引导其避开心脏、肺叶等要害器官，落地时候又用魔力减缓了冲击，现在的自己除了出血量有点恐怖，伴随着失血过多的眩晕之外，并无大碍。

然而扩散而至的魔力冲击却让他皱起眉头，“贝琳呢？”

“那边……”克丽丝手指着站在“柱”面前不断挥剑的少女，冷冰地开口，“似乎认定因为她自己的过失而导致你的死亡，因此丧失理智了吧，先警告你一句莱恩，那样的妖精骑士我绝不会让你靠近——太危险了！”

“确实，暴走中的他们有多危险我很清楚，”莱恩看着马尾倒立、疯狂挥剑的贝琳如是说道——现在的贝琳与其说是人类，更像是重复单一动作的机器——挥剑、扬手、再挥剑三个动作循环往复，莱恩看见的则是七彩的斩光与纯白的光线正面相撞，闪耀的白光盈满整片视野，魔力的重压让周围数十米内的地面下沉开裂。

“但是……”莱恩将Excalibur刺入地面当成拐杖，“她可是我的契约骑士啊——如果我不去的话还有谁会去啊！”

克丽丝咬紧嘴唇，寻思着反驳之词。艾莲则是瞪大双眼，呆呆地看着莱恩。

“我可是和她约定过啊，一定会带着你们所有人突破这个困境——所有人里面也包括她自己啊！”莱恩拔出刺入地面的圣剑，一步一步向着贝琳走去，“我可是路西法啊——我所在的队伍里决不允许任何人死去啊！”

“莱恩，那是傲慢——而你没有承担这种傲慢的实力，”克丽丝轻轻摇头，“你无法拯救所有人，而你却拥有自认为能拯救所有人的傲慢，这种傲慢的下场你我不都见识过了吗？”

“你是说被我们合力击杀的‘鬼刃’戈尔吗？”莱恩回想起过去和那个男人交锋的场景，男人步步紧逼，却最终因为傲慢而落入克丽丝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那一幕的血红依旧历历在目，但现在的自己与那个时候不同，在经过死神的锻炼后现在的自己有资格说出这种话——“那么就像那时候一样，你来成为我的助力吧，在这里看着就好……之后的一切，由我来解决！”

说罢，莱恩将魔力顺着血管注入自己右手之中，然后伸手握住艾莲腰间的Excalibur，口中高声咏唱言灵，“一即是全，全即是一，众生之愿，一人之念！”

“莱恩？！”看着他手上的Excalibur迸发出的金光，艾莲吃惊地瞪大双眼——虽然她手上的与莱恩手上的Excalibur相同，都是原型的复制品，然而除非使用者亲自许可，不然其他人想要使用自己的Excalibur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会被施加在上面的术式瞬间吞噬才对，然而莱恩非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反而身上的魔力骤增数倍。

“骗人的吧……竟然是‘共鸣’？”若艾莲表现出来的是震惊，克丽丝流露的情感就只能用震撼来形容，思考回路高速运转的她立刻明白为什么死神会封印住莱恩关于这个术式的记忆——因为那是普通人根本无法使用的术式，不是因为努力不够而是纯粹的天赋，与生俱来的资质——想到这里她不禁弯起嘴唇，“不愧是人家看上的男人，这不是让人家更想把你得到手吗？”

“克丽丝，”莱恩低声呼唤打断了她的幻想，回神的克丽丝笑着将手中的Excalibur呈献在莱恩面前——单腿跪地，双手捧着剑柄与剑刃——宛若骑士向自己的君主呈献上忠诚的誓言一般，“嗯，若这具身体、这份力量能化为莱恩王道的基石——请尽情使用。”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莱恩咏唱起言灵，克丽丝用同样的节奏唱和，“众生之愿，一人之念！”

“祝您武运昌隆，我的王……”将自己身上全部的魔力通过Excalibur注入莱恩体内，连同与自己契约的妖精骑士一同，魔力暂时枯竭的克丽丝跪倒在地不停喘气，看着身上魔力浓密到宛若铠甲的莱恩，满意地笑望着朝贝琳走去的背影。

“克丽丝小姐，你刚才说什么？”对克丽丝刚才的话语感到疑惑，艾莲开口询问的瞬间就被克丽丝止住，“现在什么都不要说，用双眼好好看着王所创造的奇迹吧。”

共鸣——那是只有一小部分人可以使用的Excalibur的特殊能力，他这么告诉自己，然而能使用这个术式的条件却一字未提——这个术式可以将周围复数把Excalibur上的魔力全部转移到自己的Excalibur之中，听上去简单实际却非同小可——现在的莱恩身上的魔力差不多有之前的数十倍之多。

面前的贝琳魔力渐渐不支却依旧拼命挥动着手中魔剑，与她相比魔力几乎看不见底的“柱”逐步占据上风——贝琳斩击挥空的瞬间，数道致命光线向着她胸口射去。

莱恩连神速都没有使用，仅仅用魔力强化腿部肌肉，轻轻一踏便冲到贝琳面前，高高举起手中魔力缠绕的Excalibur全力挥下——魔力的洪流径直将光线吞没，莱恩同时将贝琳拉离射线之外。

“快点醒过来，贝琳！”将双手压在她的肩上希望她能恢复意识，然而贝琳双眼迷离，身体轻轻一晃手中魔剑径直向着自己斩来，莱恩并没有选择闪躲，而是伸手径直抓住剑刃，痛感与撕裂感接踵而至，将之前传来的冰冷触感完全压过。

“可恶……”魔刃疯狂地吸收着自己的鲜血，莱恩将更多魔力顺着手上的伤口注入剑刃之中，“你给我——老实一点！”

在他与魔剑角力的同时，“柱”可不会老实地当一名看客，死亡的光线水平划过两人所在的草甸，只不过与两人相触之前就被障壁挡下——莱恩用障壁将自己和贝琳与外界完全隔断，然后全力对付暴走的魔剑。

按照吉普莉尔之前展示过压制这柄魔剑的方法，只要用极强的魔力注入魔剑之中便能成功，只不过莱恩自己行动才发现，三言两语能说完的事情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正如之前吉普莉尔所说，贝琳手中的魔剑几乎没有容量上限，莱恩虽然将魔力的十分之一完全注入其中，却看不见魔剑任何反应。

而且更不容乐观的是贝琳的情况，魔剑从她身上吸取魔力的速度没有减缓，反而进一步加速，就算是在她几近昏迷的当下也没有停止，为此莱恩必须将部分魔力输送到贝琳身上以维持她的生存，这就让他手上的工作更加费事。

障壁外，“柱”的攻击愈发猛烈；障壁内，贝琳的意识已经渐渐远去，全靠莱恩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稳，莱恩审视着流入自己脑海中的片段——那是贝琳记忆的点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会进入自己大脑，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这样下去绝对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

“虽然并非本意，不过这种‘邪术’我倒也学过……”莱恩将手掌贴在贝琳后背靠近心脏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魔力注入心脏之中，顺着血液流进贝琳全身，另一只手拨开贝琳前额上汗浸的刘海，将魔力从这里径直注入她的大脑之中。

“共同感觉！”莱恩缓缓闭上眼睛，然后感觉自己的视线忽然亮了起来，只不过眼前的场景略微震撼——

那是月夜下激斗的两人，粉色马尾的少女正是贝琳，而与她战斗的人物则覆盖着一层黑雾，脚下腾挪间两人手中的剑刃碰撞不下数十次，然而熟悉战斗的莱恩一眼看出贝琳根本没有丝毫胜算——不论贝琳从何种角度斩击对方，都会被他稳稳接住。

黑影反击给贝琳身上留下的伤口转瞬即逝，只不过她的魔力顺着伤口中流下的血液一并被脚下的土地吸取——挑战不可能战胜的对手直至死亡——用生命生成的魔力纯度极高，然而这种获取方式这还真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莱恩凝视着黑影的动作，片刻后一步加入战局之中。

“莱恩先生？！”耳畔传来贝琳的惊呼让莱恩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还没有丧失自我——黑影似乎没有料到莱恩的加入，行动的脚步慢了半拍，莱恩立刻反手斩向他的胸口。

“这还真是没见过的对策啊，”看着黑影手臂上漆黑的鳞片，莱恩感慨地说道，“龙化……阁下也是个了不起的怪物啊。”

“然，这个时代还有知晓这种术式的人类存在吗？”黑影身上暗雾缠绕，单凭声音根本不辨男女，莱恩用Excalibur横挡住黑影的反手横斩，接下来他前进一步代替贝琳成为黑影的目标，强化腕力将黑影压向远方，莱恩开口挑衅，“怎么了，换个对手让你这么不适应吗？”

“这个时代还在用Excalibur对付吾等……未免太小看吾等了吧！”黑影口中振振有词，手中的黑剑上闪耀着鲜红的血光，莱恩后仰躲开朝向自己脖子的横扫，然后一脚踢向黑鳞覆盖的手腕——纵使有龙鳞保护，对于暴风的抵抗也不会强到哪去——这是过去自己和货真价实的龙型外敌交手得出的结论。

事实亦是如此，看着脱手的黑剑，莱恩扭身一脚将其踢飞，黑影右手弓成爪型径直向莱恩胸口穿去——莱恩立刻回剑防御，手指与剑刃碰撞间能看见火花飞舞，强大的冲击力迫使莱恩不得不后退数步稳住重心。

一踏跃离两米之外，三道斩击将近身的对方逼退，四步追上，五指握拳，砸入心脏，趁着对方倒退，左手召唤出克丽丝的细剑——双手同时挥舞，纯白的六道斩痕，黑影上留下的暗红血迹分外显眼，交手八合，九道伤痕落在黑影身上，莱恩倒退半步架剑逼退对方，稍作休息。

黑影伸手一挥，九发光弹落在莱恩身旁空地，暴风卷起的尘土遮蔽视线，莱恩专心集中精神摆出八相迎击，挥剑接下七道连斩，连退六步躲开劈头砸下的五根光柱，将四周魔力聚集到Excalibur之上；横劈，斜挑，突刺，三剑再度将人影创伤，右手将Excalibur抛掷空中，双手紧握细剑，笔直刺向对方心脏！

魔力忽然从黑影身上扩散爆裂，莱恩立刻用神速回到贝琳身边，张开护壁将冲击全部挡下，看着远处的魔力膨胀的黑影，扭头向贝琳说道，“将你的魔剑借给我！”

“不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莱恩先生还活着，但如果这个时候再触碰这把魔剑……肯定会死的！”出乎他的意料，贝琳竟然主动向后退去，小步跑着远离莱恩，莱恩立刻追到她的身旁抓住她的小手，“现在要想赢过这家伙，你的力量不可或缺！”

“如果使用这把剑的隐藏力量……莱恩先生绝对会死啊！”贝琳呜咽地开口，“跟人家之前的契约者一样……没有人能胜过这把魔剑的诅咒啊！”

“诅咒？莫不是‘篡夺’？”莱恩皱起眉头——这个词语自己虽是第一次说出口，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看着贝琳瞪大的双眼，他轻轻一笑，“果然你也有事情瞒着我啊。”

“因为他那时也是这样强行将自己的魔力注入，结果被魔剑反噬——魔力与生命就算了，就连存在都被魔剑整个夺去……”贝琳用挂着豆大泪珠的双眼直视莱恩，“人家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只知道在这里一个人死去了……人家的契约也随之解除而已。”

“没事的……”莱恩用最温柔的语调安慰道，虽然明知道这种方式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

“怎么可能没事！”贝琳高声反驳，“莱恩和人家不同，还有克丽丝小姐等着你回去啊！”

“所以我才说——”

“所以就让我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吧，”贝琳摇摇头向着黑影走去，“守护自己的契约者直至生命终结……魔剑——觉醒！”

莱恩刚想开口，贝琳身上骤然聚集的魔力便将他推了出去——看着独自向前的贝琳，他啧了一声，拔腿追去……

“所以说给我等等！”一把拽住贝琳的衣领，莱恩劈手将魔剑夺去。

“住手啊！”身上的魔力骤减，贝琳的悲鸣传入自己耳中，莱恩扭头不去看身后啜泣的贝琳，因为自己脸上的表情恐怕狰狞过头——嘴角的狞笑不用照镜都能感知，魔力伴随着自己的愤怒不断提升。

死神曾教过自己，除了生命，人类的情感亦能转化为魔力——而现在的自己正将理论变为现实——感受着手上不断吸取所求的魔剑，莱恩骤然增幅了魔力输出，剑刃的震动传递到自己手心，莱恩嘴角笑容更加狰狞，“怎么了，一味地掠夺忽然变种方式就让你不适应了吗，你这废铁！”

呼应着莱恩的咒骂，魔剑上的光芒更加耀眼——黑影想要趁机接近莱恩却被他水平挥出的剑压吹飞出去，看着地面上卷起的暴风，莱恩心中的愤怒更上一层，“怎么了，这就是你使用魔力的方式？”

将魔力聚集于剑锋，反手将其狠狠刺入地面——加注的魔力瞬间爆发，看着周围被魔力光焰撕裂的地表，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颤动，莱恩高声怒吼，“这才是魔力的使用方法啊！”

“这股魔力……罪之贪婪？”黑影动作忽然停摆，莱恩立刻化作闪电刺穿他的胸口，“不对，这仅仅是愤怒罢了——不是作为原罪之一的愤怒，而是身为人类的愤怒啊！”

“身为人类能背负起罪的荆棘吗？”黑影将手臂化作利刃向莱恩刺去，却被莱恩身上翻卷的魔力撕裂，“那就给你做到——我不允许任何同伴在我面前死去，随便你怎么评价吧，这就是我的原则！”

“被别人说成傲慢也无所谓吗？”黑影高声说道，莱恩将缠绕魔力的右拳狠狠砸入他的心脏，“无所谓！”

“被别人说成是天真也无所谓吗？”黑影将魔力扩散到周围，感觉到九点钟、一点钟、三点钟、五点钟、七点钟五个方向同时飞来的弓矢，莱恩将魔力再度增幅笼罩全身，伴随着飞矢全部落地高声回答，“无所谓！”

“因为自己的原则而付出性命也无所谓吗？”黑影冷不防变换了台词，莱恩愣了片刻后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如果看不起自己的生命，那又怎样重视别人的生命啊！”

无视黑影的一时语塞，莱恩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中一分为二——伴随着黑影的消失，整个空间如同镜子般碎裂，莱恩在失去视野之前与贝琳惊讶的目光相交，手上魔剑反馈给自己的阵阵暖流。

“莱恩先生！”贝琳的声音让自己再度睁开双眼，看着在面前摇晃身姿的“柱”，莱恩左手握住Excalibur，右手则将贝琳的魔剑攥于手心。

“打算一击分出胜负吗？”诧异于自己进入贝琳意识世界身体却没遭遇“柱”的攻击，莱恩看着疯狂收束魔力的“柱”，喃喃自语。

“真是非常抱歉，都是因为人家……”贝琳的道歉让莱恩无奈叹息，“道歉有用的话就向那家伙道歉试试看啊——很多时候战斗的发生不都是这样吗，因为言语已经失去了功效。”

“莱恩先生？”看着惊讶的贝琳，莱恩笑着将手放在她头顶，“没事的，我就是这样向你保证的吧？我将这魔力分给你一部分，你去保护克丽丝她们——接下来的一击恐怕就算是余波也会让人化成飞灰。”

“那莱恩先生？”

“当然是制造一个分水岭，给你们创造出生存空间啊……”莱恩笑着向前走去，将贝琳的魔剑刺入地面，“之后就拜托你了……”

“好了，现在就剩你我了吧，”莱恩对着“柱”开口，“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语，不过你的分身还真是让人不快——软体动物居然和龙有所关联，这是什么新笑话？”

当然他的话语没有回应，只是“柱”身上的魔力再度增幅一倍。

“不论是将贝琳逼入绝境还是让我使出‘共鸣’，你是谁派来的监视者呢？斯卡哈，还是吉普莉尔？”莱恩朝着向自己睁开的一只眼睛露出诡异的微笑，在光线射出的同时挥动手中的Excalibur改变其轨道。

地面上瞬间留下一道焦印，然而莱恩只是笑笑，继续说着自己的推论，“现在的你停下行动转而聚集魔力打算将我们歼灭，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吧——比如主人处于下风需要帮手支援？”

“或许你不知道，我们前几天刚讨论过乱战中毫无关系的路人会有何种下场，虽然方式各异，不过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两方中的一方提前下手，因为‘数量无法改变质量’这种逻辑只发生在怪物身上——比如影之国的女王，无败的死神什么的？”

听见他的话语，更多的眼睛朝他释放出更耀眼的光线，不过在用魔力强化视力的莱恩面前，这些光线的速度依旧慢的可笑——稍稍转动身体就能避开了——于是在用舞蹈般动作闪避攻击的同时，莱恩笑着将最后一击送给面前的“柱”。

“而且说起来那里的鲜血量很不正常呢，而且明明我们走的是未知长短的楼梯，居然还能比走最短路径的吉普莉尔要快上不少——那个时候又是谁创造出了通向下层的路线呢，斯卡哈小姐？”

“你太心急了，看见我使用‘共鸣’就打算将我消灭——我的老师对于Excalibur的研究远远在你们所有研究者之上呢，比如您知道共鸣的最远距离是多少吗？”

不知是否听懂了莱恩的言论，“柱”立刻睁开正面一直紧闭的最大眼睑，看着直径一米有余的眼球以及上面缠绕的魔力，莱恩嘴角扬起到了最高点，“让我反问您一句吧——您觉得什么才能被称为怪物？”

魔法阵快速在眼球上展开，魔力填充完毕的瞬间光线便向莱恩射去，在离莱恩稍远的地方与地面碰撞，将地面如同黄油般轻松切开，莱恩在同一时间也将手中蓄满魔力的Excalibur全力挥下——金色的光流与对面死亡的白光碰撞，相互接触的空间仅用肉眼就能看见明显的扭曲，周围的土地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两方的魔力不相上下，在两方的中央碰撞湮灭。

莱恩将周围逸散的魔力化作冲击波横扫周边空间，同时将自己的意念传递，“听得见吧你们，把力量借给我——吉普莉尔，西尔维！”

“啊啦，路西法居然会共鸣呐，”天籁的声音传到自己脑海之中，脚下地面飞舞起一只只绯色的凤蝶——凤蝶向着两股魔力的角力现场飞去，没有靠近就被魔力余波烧成灰烬——只不过落到地面的火焰迅速缠绕在莱恩身上，如同炎蛇一般绕上手臂，从手背注入Excalibur剑柄之中。

金色的光流在这一瞬间也产生变化——火焰构成的炎浪高高跨过两方魔力碰撞的中心地带，向着“柱”直接扑去，看着在火焰中拼命扭动身体的“柱”，莱恩继续增幅了魔力供给——平衡开始渐渐崩毁，金色的魔力渐渐占据上风。

而在这时，“柱”忽然睁开所有眼睛向周围各个方向射出光线，莱恩本打算闪避但一想到身后的克丽丝一行立刻狠狠跺向地面，稳稳站在原地仰视着向自己扫来的光线。

“想起来了吗？”吉普莉尔的声音依旧冷静异常，“想起来之后就让我多说一句，之后你的日子就会很辛苦了。”

“这是——！”看着脚下金光溢出的土地，莱恩惊讶地瞪大双眼——那些光芒全是寄宿在这片土地里小小的精灵所释放，数不胜数的它们从地面上飘起，组成金色的光带缠绕在莱恩的Excalibur之上，吉普莉尔的声音在此刻传来，“果然得到‘共鸣’的认可了呢，知道吗路西法，共鸣除了能获得莫大的魔力之外，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作用。”

“刚才克丽丝改变的称呼也跟这个有关吗？”

“淑女，嘛，她肯定知道——毕竟那是那里保存的另一个秘密，”吉普莉尔笑着承认，“虽然是复制品，但Excalibur也有重要的使命，那就是选择具有成为‘王’资质的人物，那些人将成为真品的继承候补——换句话说就是成为众多亚瑟候补的王啊！”

“那个条件就是‘共鸣’？”似乎自己的理智还没有失去，莱恩向他回问，吉普莉尔轻轻一笑，“这个嘛，你在不久的未来就会知道了吧……还有把你的契约骑士召唤过来，我的魔力这把剑可承受不住。”

“贝琳！”将所要做的事情告知，莱恩立刻将贝琳喊到自己身边，伸手接过她递来魔剑的同时将吉普莉尔的魔力完全灌注其上，“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的全力吧——魔剑觉醒！”

七彩光芒绚烂，与之前的光流融合膨胀——莱恩目睹着白色的光线被自己的攻击撕裂，崩碎成光的粒子同时被金色的光流裹挟，向着眼睑来不及闭合的“柱”本体冲去……在一阵类似临终鸣叫的声音从“柱”内部传出后，整个“柱”开始渐渐崩坏，扭曲的花纹化作黑色的灰尘从触手上脱落，攻击用的眼球则从内部爆开，失控的过量魔力在“柱”的体内暴走，最终超越了其外表能容纳的极限——巨响过后，“柱”的残片散落整片草甸。

“看吧，我说过我能带着你们平安出去——！”莱恩刚想身旁的贝琳开口，身体却被贝琳伸手推开，摔落在地的瞬间爆风将自己吹向更远的距离——然而他还来不及反应，贝琳身体一晃，翻滚躺在自己身边。

起身查看的瞬间莱恩整个人愣在原地——贝琳浑身溅满鲜血，胸口插着一把赤红色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