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天 二十一章 修订计划

元旦刚过，黄炎厚就亟不可待地组织同伴们讨论修订下阶段的工作计划和实施细则。他说：“大家都应该知道，医天计划有两个版本，精英聚合时，经过反复讨论确定：如果在第一阶段的环球飞行中能成功地探测、捕获到一定数量的隐物粒子的话，第二阶段的计划内容就不再是‘干扰或消除’了，需要重新修订为对隐物粒子的处理、检测、试验等。因为当时的预测变成了现实，所以下一阶段的实施计划不但要修订，而且还要不断地修订，大家不要怕麻烦。”

“这就是探索、创新的计划模式。”琳达说，“任何一种新事业的开创，都不可能制定出周密、详细的实施计划——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先知先觉；预测是可以的，但成功（巧合）的只是极少数，像我们这样从来没有过的医天计划，‘一步一修订’才是正常的。”

“琳达博士讲得很精辟，实际上，这也是她多年来的经验；所以，我们就不要再讨论修订计划的理由和意义了。”黄炎厚说，“原来计划内容太简单了，只说‘如果能获取隐物粒子的话，就进行处理、试验等’，时间安排五个月，现在看来，这个内容远远不能适应当前实际工作的需了。”

“医天计划的第一阶段环球飞行，执行时间把握的很好，只超过一个礼拜，基本上算是按时完成的。”莉莎说，“第二阶段安排五个月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至少还要再延长两个月。因为这一阶段的所有工作都是创新摸索，再加上工作场所需要改造，有些仪器、设备需要更换或改进……如果时间太紧，可能会造成被动。所以，我认为在时间上必须留有充分的余地。”

“我同意莉莎博士对第二阶段计划内容的看法，我也觉得时间不够用。”苏菲说，“计划第三阶段的主要内容都是在大气层中实施，是不是也需要明确、细致一些，只说对‘大气变化的各种现象实施监控、改造、疏导、利用’，也没有时间、地点，也不知对哪种现象改造利用，是不是太笼统了？”

“那些内容不好明确，更不好细致。”黄炎厚说，“天气变化是没有具体时间表的，谁知到半年几个月以后，某时某地出现雷暴，某地某时出现龙卷？所以，那些内容现在无法预见，只能到时候根据仪器综合的‘情报’临时安排。”

“讲到这里我也想起来一件事。”莉莎说，“气象飞盘改造更新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在第二阶段的时间内完不成，计划的第三阶段就无法实施。”

“改造、更新气象飞盘的事情不可小视。”石原秀蕙说，“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们亲自搞，但与我们的计划有直接关系，如果我们计划不周，就可能出现时间上的误差，从而导致工作上的失误。”

“……”

“既然大家都明白这个意思，那就不要把话题扯得太远了。”黄炎厚说，“接下来，我们就‘笊篱盛面条——捞稠的’。”

“什么意思？”苏菲扭过头来问莉莎，“大博士让我们用手抓……面条？”

“不是用手，是用……”莉莎两只手比划着说，“可能是用……竹篮子。”

琳达也不懂，瞪着眼睛看莉莎。

石原秀蕙摇着头，终于笑了出来。

黄炎厚很尴尬，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用了家乡的一个歇后语，让你们误解了。我的意思就是让你们摆出下一阶段的重要工作，摆出开展这些工作还需要做哪些事情，不要东扯西拉谈论无关紧要的内容。”

“原来是这样，那我先摆。”琳达说，“下一阶段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处理隐物粒子。怎么处理呢？我想至少要有这样几步：首先，混装在50个单孔阴阳磁聚壶里的隐物粒子要进行分检、归类，把同一种类的粒子装入双孔阴阳磁聚壶内。接下来就要综合测试，分清哪些粒子是暗物质，哪些粒子是反物质。然后进行物理试验，找到每种粒子的物理属性和量子属性；当然，还要探索每种粒子本身和它们相互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这项操作不但难度大，而且风险也相当大，甚至能达到极限的程度；如果发现与天气变化有关系的功能，还应该进行必要的演示。当然，这只是现在能想到的几步，如果有没想到的情况出现，还需要作必要的临时调整。”

“这几步讲起来简单，要做起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石原秀蕙说，“因为每进行一步，都需要有仪器、设备。当然，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今后需要的几种主要仪器都有人为我们筹备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些仪器和附带部件需要我们自己动手去改造或加工，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工作场所问题，气象实验馆里的那个综合操作室虽然可以满足‘分检归类’与‘综合测试’这两项任务的需要，如果要对隐物粒子进行深度试验和‘极限探索’的话，目前的综合操作室的条件和标准是绝对不行的，因为要把隐物粒子从磁聚壶中放到试验空间内，必须要达到绝对密封的标准；要达到这个标准，不但需要对现有的场所加以改造或者重新选择场地，而且还需要有足够的特殊材料和专业人员来实施操作，这就需要足够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按照黄炎厚的意思，琳达和石原秀蕙“捞”起来的应该都是“稠的”，一点“稀汤”都没有——她俩的确抓住了重点，都是医天计划第二阶段的核心内容，特别是石原秀蕙的发言，可以说是触到了黄炎厚的“病根”。

医天小组凯旋归来虽然才十来天，但黄炎厚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几乎有半年之久。早在环球飞行刚起飞不久、第一次看到负光屏中显现出隐物粒子色斑、并确认一部分粒子被束缚到阴阳磁聚壶中以后，作为组长的黄炎厚就想到怎么处理和利用隐蔽物质的问题了。随着环球飞行的进程，隐物粒子的储存量日见增多，黄炎厚的思虑也越来越强。所以，每到飞盘收落着陆后，他都要找机会和琳达探讨这方面的事情——这是医天计划第二阶段的主要内容啊！

当琳达对他说“你放心吧，我们既然能套住‘野马’，也一定能够驯服它，没有必要过早的操这份心”。当然，琳达也对他讲一些自己想象的处理方法和步骤，讲一些她听导师讲过的某种环境与场所，也就是石原秀蕙刚才讲的那些内容。

黄炎厚想：要把矿石炼成金属，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要有炉和工具，否则，矿石就变不成金属；我们获取的隐物粒子好比矿石，要把它们变成能使用的物质，就必须具备让它起变化的“炉”和必要的工具（仪器）。可是，造“炉”的材料和技术还都在别人手里，仪器我们也不齐备，第二阶段的内容怎么实施呢？

去年8月，气象飞盘飞越世界屋脊的时候，他从琳达口中得知：青藏高原东侧的一个仙境般的自然山洞里，是世界上唯一能开发研制、处理隐物粒子的各种仪器和超密度特殊材料的地方，飞盘上使用的阴阳磁聚壶，就是在这个山洞里铸造的。当时他恨不能立刻找到这个地方，但是，他只能干着急，因为他没有办法从飞盘上跳下去，就是能跳下去也未必能找到那个山洞。所以，气象飞盘在南亚海边收落着陆以后，他就“逼”着琳达向导师报告了这些情况，并请求他们无论如何要给予帮助。

医天小组凯旋归来之时，心急火燎的黄炎厚一天几次打听这个消息，直到琳达告诉他：“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和导师在网上谈过了。改造工作场所的各种特殊材料已经备齐，几种新仪器也组装好了，他们正在做最后检测。我计算了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一个月之后，导师会派人送来仪器和材料的。”

黄炎厚听到这个消息，不顾一切地抓过琳达的手，像见到久别的恋人一样亲热；灼热的心情用滚烫的语言表述以后，他想抽回互相紧握着的双手，可琳达没有这个意思。直到有人喊“大博士！”琳达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现在，黄炎厚对这些问题已经是胸有成竹了，他说：“琳达和石原秀蕙摆出来的问题，就是医天计划第二阶段的主要内容，这是毫无疑问的，需要我们仔细考虑的是时间问题，没有时间观念，工作进程也是不好安排的。”

“时间是宇宙的一大要素，这个我倒是不担心。”苏菲说，“怕就怕提供仪器、设备和满足工作场所需要的那些特殊材料能否按时到达，能否顺利地帮助我们改装或建造，这个问题倒是值得考虑。我想，我们不能在这里坐等其成，是不是可以让琳达博士到南亚‘世界屋脊’下面的山洞里去一趟，把有关事项再落实一下，然后跟着他们的人和物一起回来。”

“你的思虑我能理解。”黄炎厚说，“我告诉你们：琳达博士在她们那个团队里，位置仅次于导师，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再说，他们提供的仪器、材料和工夫都是有赏的，而我们提供的场地和机会是无赏的，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情，所以，琳达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地跑一趟。”

“说到时间问题，我要把改造、更新气象飞盘的事情摆出来。”莉莎说：“虽然在室内处理隐物粒子的各种操作方式都与气象飞盘没有直接关系，至少半年之内用不到它，但是，这些工作结束以后，进入医天计划的最后阶段，哪一项内容能离开气象飞盘？所以……”

莉莎说得不错，虽然计划的第二阶段用不着气象飞盘，但是，要改造、更新气象飞盘的许多工作，都必须在第二阶段的时间内完成。

原来那架中号飞盘，在近半年多的环球飞行过程中，闯过45摄氏度的高温和零下86摄氏度的高寒地区，爬越过万米以上的高空，下降到离地面500米以下的低空，不论是翻山越岭、飞洋过海，也不论是顶风冒雨、寻谜探险，其性能和功能都经得住了考验，为医天计划的顺利实施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科技含量再高的设备也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气象飞盘也不离外。虽然它还没有暴露出致命的弱点，但有些隐患已经显现，这不能不引起精英们的高度重视。更重要的是，医天计划的后期任务比前期更艰巨、更复杂、更具危险性，如果飞行工具不加以改进，将会给医天计划（后期）的实施工作带来麻烦，造成损失，甚至是失败。

自从中号飞盘载着六位精英从北美起飞开始，在整个飞行过程中，凡是显现出来的不适之处或者需要改进的地方，莉莎都暗暗地记录下来，等到飞盘收落着陆后，才秘密地与导师通报。这件事情除了黄炎厚，其他人一概不知。

医天小组顺利凯旋回到驻地后，莉莎立即与导师联系，把飞盘所有需要改进的地方都告诉了导师，并让他们抓紧时间改造，然后按大、中、小三种规格各组装一架，时间最长不要超过半年。

导师回答说，目前我们正在研制第二代气象飞盘，图纸已基本定型，如果你们有新的需求，要尽快把详细资料传过来；如果变动幅度大、资料特别复杂的话，你最好回来一次，我们再作商量。

黄炎厚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并对莉莎说，感谢你的导师和你们研制组的朋友们，他们对医天小组和医天计划的贡献太大了，等计划内容全部实施成功以后，我要亲自登门，代表全组成员去感谢他们。

莉莎详细地叙述，引起了大家的沉思。过了一会儿，琳达说：

“莉莎博士摆出来的这些问题，不但重要，而且紧迫，比处理隐物粒子还紧迫。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有充分的理由：

“首先，环球飞行使用的气象飞盘，只有捕获隐物粒子的仪器，只能把捕获到的隐物粒子混装在单孔阴阳磁聚壶中，只能储存，没有办法发挥作用；而今后使用的飞盘不但要装配有捕获功能的仪器，而且还要装配分检归类、测试组合、剂量发射等多功能的仪器设备。

“其次，原来的飞盘上只装有50个单孔阴阳磁聚壶，内舱中就很拥塞，每次下投雷达时不太方便操作；如果我们把分检后的隐藏物粒子按单种存放，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需要多少个双孔磁聚壶，但我想，肯定要多于50个吧！

“再次，在计划后期使用的气象飞盘上，不仅要继续捕获隐物粒子，而且还要把束缚住的隐物粒子立即处理、使用，这就必须要增设一些相应的仪器设备。

“还有，如果隐物粒子在经过几道程序处理的过程中发生特殊变化，或者衍生出新粒子、包括我们久已期盼的‘理想燃料’等等，别说是中号飞盘，就是大号飞盘的内舱也无法容纳。

“另外，科学试验是无止境的，万一发现新能源或者其它对医天事业有用的东西怎么办？能目睹意外收获而放弃不用吗？能临时停下来重新改造气象飞盘吗？如果那样，医天计划不终而止，岂不是……

“因此，我建议：修订计划的工作不要急于求成，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已经捕获到的、混装在单孔阴阳磁聚壶中的隐物粒子尽快分检归类，然后根据出现的新情况，确定飞盘内舱设置的初步方案……”

琳达的话音刚落，黄炎厚就带头拍起手来，然后他说：“琳达博士的建议非常好，我决定采纳！另外我还告诉你们：医天计划第一方案虽然暂时不用，但它有个‘争取利用核能为动力去改变、控制、疏导和利用气象变化条件，变害为利’的内容应该考虑。目前，从我了解到的情况分析，利用核能这件事大有成功的希望，如果是这样的话，第二代气象飞盘的内舱、外舱以及翅、羽、翼的结构设置都应该有较大的变动。所以，我们要按照琳达博士的建议，修订计划暂缓，等隐物粒子分检归类结束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