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天 十五章 乘雨追风

气象飞盘平稳地收落在吉大港郊外的海滩上，39﹒8摄氏度的气温并没有影响好奇的人们前来观看稀奇。随着飞盘翼、羽、翅的收笼，围观的“人圈”越来越小，最后在离竖着的“大羽毛球”25米的距离上，当地警察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非常费劲地阻挡着“人圈”再缩小。

次日凌晨，在35﹒5摄氏度的高温下，精英们重返工作舱，拆卸、运回所有的仪器，场地上只留下一个“空”飞盘陪伴着十多名站岗的警察。

正当精英们兴致勃勃地准备操作仪器，总结青藏高原上的气候奥秘和负光仪中的成果时，综合仪给出的气象情报打乱了他们的安排——仪器显示：印度洋东部形成了一个规模很大的热带气旋，正朝孟加拉湾海域袭来，按照目前的风速计算，36小时可到尼科巴群岛，48小时可到安达曼群岛，3天后在恒河口登陆。

这可是个突如其来的新情况，医天小组的精英们会怎样处置呢？

“大家注意。”黄炎厚说，“从现在开始，除了继续观察综合仪的天气形势预测和气象情报外，其它项目一律停止操作，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研究、确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在讨论会上，琳达主张飞盘在风暴到来之前伸展起飞，然后在空中慢行，等待风暴的到来，因为这样比较稳妥，仪器也能循序渐进的发挥功能。

苏菲则认为在气旋的前锋到达时伸展起飞，这样不但可以让飞盘借助气流的旋转力提速，而且还便于观察风锋中电磁波的变化情况，对于负光仪和捕束器来说也是一种特定时机的考验。

吉姆说飞盘应该等风锋过后、降水到来时伸展起飞最合适。因为这个时候气流的旋转力度略有减弱，风速也比风锋初到时稍缓；更主要的是雨中的气温变化复杂，有利于观测大气变化中的神秘数据。不过，他又担心气象飞盘能不能适应。

莉莎信心实足，说飞盘在狂风暴雨中起飞完全可以。

“我决定：采纳吉姆博士的意见，让气象飞盘乘雨追风。”黄炎厚扭过脸来又说，“大夫，在军事上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说法，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莫过于食品和饮料问题，千万不能因此耽误起程啊！”

“还有两天多的时间，问题不大。”保健医生思索着说，“是不是请吉姆博士和我一起去催办，这样，把握会更大一些。”

“好吧！你俩专管这项工作。”黄炎厚说，“其他人和我一起准备仪器、材料和干电池，明天早晨去场地，到飞盘工作舱内安装。”

8月31日下午，东印度洋上的热带气旋果然在孟加拉湾恒河口一带登陆。风暴来势凶猛，海中的巨浪高达5米以上，海滩上飞沙走石，有些树木被大风连根拔起，简易房屋被摧毁，许多建筑物都程度不同的受到破坏，汽车无法行驶，有的甚至被刮翻或吹下公路……

此时的气象飞盘像一个扎了根的“不倒翁”，虽然工作舱中的六位精英都努力做稳定动作，但它仍然摇晃不停。

风锋过去半个小时左右，瓢泼似的大雨倾泄下来，马路上、海滩上被雨点击起的尘埃和水雾足有两米高。

就在这时，黄炎厚下达指令，全员按照莉莎的口令操作，依然摇晃着的气象飞盘一阵颤抖，还没等外翼全部伸展开来，它就像被扭断梗径的大荷叶，随风旋转着冲向天空。

此时雨点虽然很大，但在飞盘的羽、翼面上却看不到丝毫击落现象，只有在外舱的外壁上，才能听到微弱的响声和溅起的水星。

精英们鸦雀无声地操作着，飞盘虽然在刚升空时发生过几次翻滚现象，但并没有触碰到任何障碍物。

飞盘上升到两千米的时候抵达积雨云底部，这时候它虽然旋转得极不稳定，但在人工控制下，很少出现翻滚。

“大博士。”莉莎说，“飞盘要不要穿越云层升入高空？”

“不要穿过云层。”吉姆抢着替黄炎厚回答，“超过云层直入高空还有什么意思，要‘乘雨’就只能在云底以下，否则就‘乘’不到雨了。”

“对！就按吉姆博士的意图办。”黄炎厚说，“把飞盘离地面的高度适当降低一些，拉大离云底的距离，我们要名副其实地在雨中前进。”

正像当初他们分析的情况一样，这股规模可观的热带气旋登陆以后，毫不吝惜地释放着罪恶的能量，像所有风暴一样，无情地蹂躏着这片热带雨林，摧残着雨林地区的所有生物。

14个小时之后，来势凶猛的热带气旋的前锋到达青藏高原南侧，但并没有要爬越喜马拉雅山的意思；当然，也有一些小股气流顺着山涧向上“爬”了一段后，无奈地返回，然后又归随气旋主流，顺着恒河平原向西绕行。

“乘雨追风”的气象飞盘稍稍稳定，黄炎厚立刻下达轮班休息的指令。

“大博士，负光屏上热闹非凡。”苏菲说，“现在我可不能休息啊！”

“真是太妙了。”琳达接着说，“狂风暴雨中，隐物粒子拥挤不堪，种类还相当多，真是想象不到的奇观。”

“是的，我也看到了。”莉莎说，“隐物粒子比青藏高原上还多。”

“那好吧！”黄炎厚说，“我们先休息，让她们继续观察。”

狂风暴雨的洗礼，不仅考验了气象飞盘的所有功能，同时也考验了各种仪器的所有功能。特别是新多雷达，不但把雨滴形成的各种数据精确地测试出来，而且还详细地记录了下来，这对暴雨为什么会出现间歇（即‘雨喘气’）给出了准确的解释。

负光仪和捕束器同样经得住了考验。就在降水最紧急的时刻，负光体丝毫没有受到水汽的干扰，一直正常工作，所以，负光屏上不但隐物粒子色斑正常出现，而且还有以前没见过的现象：有一种无色粒子，好像大海中的波浪一样，一群一群地拥挤着翻滚前进，其数量随雨势增减，雨越大，它越多，雨越小，它越少，雨停了以后，它们几乎就没有了。这是一种扁圆形无色粒子，放大70万倍时直径大约1﹒6点毫米。其它粒子虽然也不少，但有时还被这种粒子所淹没。

上述情况都是琳达和苏菲现场观察到的，并向吉姆作了说明。

吉姆说：“这种现象值得注意。在北美洲飞行时不也遇到过下雨吗？那时候有没有这种现象？”

“也有这种现象，但没有这里明显。”苏菲说，“当时我没有经验，认为是仪器本身出现的波纹，就没在意，现在回忆起来了，也是这种现象。”

气象飞盘在7﹐650米的高度上越过兴都库什山脉，进入阿姆河上空时俯飞下降，直到离地面2﹐100米时才改为平飞。

越过高原的气旋，力度锐减，变为时速78千米的8级热带风暴。高度较低的积雨云被山脉阻隔，降水彻底停止了。

在卡拉库姆沙漠上空时，莉莎说：“这里的隐物粒子也不少，与中亚沙漠上空的情况差不多；特别是略显褐黄色的粒子色斑最多，放大8万倍时最大长度1﹒5毫米；还有一种有些扁平的粒子仅次于它，但个头小一些，略呈灰色，放大8万倍，才有1﹒2毫米；还有……”

“哈哈！我也学会了观测隐物粒子色斑的技术。”保健医生高兴地插话，“刚才你讲的这两种粒子色斑，我的观测数据和你讲的数据完全一致。”

“真是太好了。”黄炎厚说，“我们又多了一位技术骨干。”

气象飞盘从科佩特山脉与乌斯狄尔特高原之间进入里海上空，得到大面积水汽支持的风暴又上升为热带气旋。可能是大高加索山脉所致，飞盘到达里海中部上空时，风向发生61度的偏斜，向西北方向前进。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黑云密布的阴暗天空。

“大博士，怎么办？”莉莎问，“要不要修正飞盘前进的方向？”

“不用修正。”黄炎厚答，“就让它随气旋前进，大不了在里海北部转一圈。”

“起雷暴雨了，你们看见了吗？”保健医生有点惊慌的说，“快把吉姆叫醒吧！他有遇到雷电的经验。”

“你不用怕！雷电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黄炎厚说，“不过，从综合仪显示的数据看，我们很可能进入雷暴区。”

风暴在海面上的气势越来越凶狂，几米高的巨浪吼叫着向前翻滚，飞盘在风锋中颠簸旋转，很不平稳，有时还发生上下侧翻、跳跃。

“大博士，还是把吉姆他们叫醒吧！”保健医生又说，“现在飞盘的动劲太大，会不会……会不会突然冲进海水里？”

“怎么会呢？”莉莎抢过话头说，“现在离水面的距离是1﹐842米，飞盘跳跃、翻腾的范围只在上下300米以内，不会冲到海水里。”

“大夫，你别担心。”黄炎厚说，“积雨云已经发展到了降水的程度，很快就会有暴雨下来；飞盘只要进入雨幕中，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动劲’了。”

突然，一声惊雷在飞盘不远处炸响。紧接着，闪电和雷鸣连续不断，惊醒了吉姆、苏菲和琳达。

“啊？我们怎么进入了雷暴区？”吉姆急忙问，“大博士，要不要紧急抬升飞盘，冲到雷暴云上面去？”

“莉莎，你是什么意见？”黄炎厚问。

“我的意见是维持现状。”莉莎说，“这样的雷暴我在试飞的时候经历过，没关系，不会出现问题，放心吧！”

他们正说着，又一个闪电紧贴着飞盘上面横扫过来的同时，震耳欲聋的炸雷让飞盘哆嗦了一下。

“大博……”保健医生刚喊出两个字，闪电和炸雷又骤然而至，飞盘又哆嗦一下。接二连三的雷电持续了大约两分钟后，渐渐远去，接着便是指头大小的雨滴像乱箭一样地射了下来。

保健医生惊恐未定地从瞭望窗中向上观看，灰白色的雨丝从天而降；他又从潜望窗朝下看，白雾茫茫然，顿生“天连海、海连天”的感觉，刚刚缓解的恐惧心理又紧张了起来。

这时吉姆说：“不用害怕，海面上的暴雨就是这样。再说，飞盘比飞机安全得多，就是冲进海水里，也不会沉下去的。”

雷电远去消失以后，苏菲高兴地说：“这阵子闪电惊雷给我们送来几种新粒子，以前几乎没见过，而且还特别多。”

“什么样子的？”莉莎说，“我没来得急看，你描述一下吧！”

“这个样子不好描述。”苏菲说，“有一种是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的无色粒子色斑，放大70万倍时直径1﹒4毫米，另一种……”

夜色渐渐地笼罩了里海与亚速海之间的大地。仪器显示，飞盘正在斯塔夫罗尔高原上空、海拔5﹐428米的高度上缓缓西进。

“吉姆博士，现在飞盘的前进速度太慢了。”苏菲说，“我建议启动超风速飞行功能，让飞盘在风前运动。”

“先进餐。”吉姆说，“吃完饭以后看形势再说，如果还是这样的话，咱们才启动飞盘的超风速功能。”

吉姆、苏菲和琳达分别取出各自的饭盒，加热后刚开始进餐，飞盘突然颤抖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

“有情况！”苏菲警惕地说，“飞盘颤抖，是不是触碰了山体？”

“不可能。”琳达说，“斯塔夫罗尔高原没有海拔5千多米的山峰，这里离大高加索山脉至少还有1百多千米的距离，哪有山体可触碰？”

“琳达说得对，飞盘颤抖不是触碰到障碍物，而是受到逆向而来的气流所致。”吉姆说，“看来，从北大西洋刮过来的盛行风已经到达此地上空。”

他们说话间，飞盘又连续颤抖了几下，然后开始摇晃，并伴有缓缓的逆行。

“飞盘开始后退了。”琳达说，“怎么办，是不是启动逆风飞行功能？”

“逆风飞行速度太慢。”苏菲说，“还是采用抬升飞盘的措施为好，既省事，又能节约动力资源。”

气象飞盘顺风自然旋转飞行时，如果遇到大于顺行风的逆风时会自动改变前进方向（转弯或后退），如果需要飞盘按原来的方向继续前进的话，可用两种方案来解决这个问题。一种方案是启动飞盘内存的逆风飞行功能，这个方案除了操作程序复杂外，还要消耗一定的能源。另一种方案是把飞盘抬升到逆行气流的高度以上，这时又有两种可能：一是上层气流与下层气流相对，飞盘可利用上层气流继续自动前进；二是上层气流因方向不对不能利用时，飞盘可继续抬升到大气对流层层顶或平流层中，用极少量的能源操作飞行。但是，这有与急流相遇的可能，一般情况下尽量不用或少用。

吉姆专心致志地操控新多雷达，经过仔细查看，发现西来的盛行风其高度为7千米到8千5百米，而上层逆行气流仍然是4﹒5级的东风。他想：如果把飞盘抬升到盛行风以上，会不会遇到急流呢？不过，夏季的急流一般都在9千米以上，要多加小心就是了。想到这里，他说：“准备抬升飞盘！按照三级程序操作，开始！”

他们三个人齐心协力，精心操作，当他们把飞盘抬升到8﹐672米的时候，飞盘突然颤抖一下，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止操作。此时，飞盘却快速、平稳地自动旋转，继续向西前进。

黄炎厚他们醒来的时候，飞盘已到了黑海中部上空，测定仪显示的地图坐标是东经35﹒12度，北纬32﹒45度。

“哈哈！”莉莎看罢测定仪显示的路线笑了起来，她说，“我们刚飞过的这段路线真巧，与当年神牛宙斯驮着女神欧罗巴飞过的路线正好重合。

“什么神女、神牛？”苏菲说，“又提起你家乡的神话故事了吧？哪方面的？”

“不错，我家乡的神话故事特别多。”莉莎说，“不过这段故事我从来没对你们讲过，想听吗？”

“当然想听了。”琳达接过话题说，“不管是哪方面的都行，快讲吧！”

“好吧！”莉莎说，“这是一段关于‘欧洲’一词的由来。”

“还是先就餐吧！”吉姆说，“饭后半小时还不够你讲的吗？”

苏菲和琳达的意见是让莉莎边吃饭边说，保健医生不同意这种做法，说进餐时不宜说话，特别是在高空飞行过程中，就餐时更不应该说话。

黄炎厚支持医生的观点，苏菲、琳达和莉莎只好依从。

就餐结束后，在琳达和苏菲的催促下，莉莎讲述“欧罗巴洲”的由来：

很早很早以前，巴尔干半岛上有个公主叫欧罗巴德米特，她非常喜欢默默耕田的公牛，所以父亲就让她主管农事。

“万神之主”宙斯看中了这位聪明伶俐、才貌双全的姑娘，想娶她为妻，又怕人家不同意，于是便暗暗地想主意。一天，宙斯看见欧罗巴带着几个姑娘到海边游玩，他就变成一头公牛走到欧罗巴面前。欧罗巴看到健壮而温顺的公牛，喜出望外地跨上牛背。宙斯见计谋得逞，立刻奋蹄腾空飞向地中海，然后经大西洋向北，越过丹麦海峡，进入北冰洋向东飞去，只到欧罗巴冻得瑟瑟发抖、答应做妻子的时候，宙斯才改变方向，顺着乌拉尔山、乌拉尔河飞到里海，然后从大高加索山脉上空进入黑海，最后又回到巴尔干半岛上。

宙斯说，我驮着你圈进了1千多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因为这片大陆既不是岛又不是半岛，应该叫做洲，请你为它起个名称。

欧罗巴想了一会说，叫“日落的地方”或“西方的土地”好不好？宙斯微微摇头说，这个洲从现在开始就属于你了，我看还是以你的名字命名，叫“欧罗巴洲”为好。欧罗巴点头同意。

后来，人们为了方便，省略了中间的“罗巴”两个字，就成为现在的“欧洲”。

“这是你自己新编的神话吧？”保健医生说，“我比你大十多岁，怎么没听人讲过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不在你的家乡流传，你怎么会听讲？”吉姆说，“挺有意思的嘛！我们的飞盘可以把地球上的陆地、海洋全部圈入，地球是不是也要改个名称？。”

然后，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地又说笑了起来。

“世界上的传说太多了，特别是一些古老而文明的地方，会有许多神话传说，比如我们下一站要去的非洲，它也是‘阿非利加洲’的简称，关于这个名称的来由，也有一些神话故事。”黄炎厚说，“好了，时间到了，你们三位休息吧！”

气象飞盘越过黑海进入多瑙河下游平原上空，直线向西前进。经过一昼夜的飞行，到达亚得里亚海上空。这时，黄炎厚与环球气象组织的“专管部”取得了联系，明确了飞盘收落的时间和地点。

又经过一个昼夜的高空飞行，先后越过亚平宁半岛、科西嘉岛和巴利阿里群岛上空。当地时间9月9日早晨，气象飞盘越过海拔3﹐478米的佩尼韦蒂科山脉中的穆拉森高峰，在地中海沿岸的马拉加郊外海滩上收落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