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之鸿蒙归一 损涣

附：山长水深，四散分离，魔徒显踪，诛心逃遁。怨德难消之意。

“留命？”嗬嗬，“你还活在梦里呢！这眼下，玉京空空荡荡还不是任由我来去？”面对指向他的符笔，诛心魔居然浑不在意地打开怀抱，“四分五裂。”慕思平符光试探性地击过，马脸的是个本土裂成了一块块，这散碎的人体居然还在说话。

“把那个九星之子交给我吧，大魔师可是很相中你呢。”一张残破不堪头颅上，半张zui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缺了大半边的青灰色脸上带着明显的假笑，“无相魔他在哪儿，天皓白那吗？你的眼睛怎么就不肯告诉我，哈，找到啦！”

不到半边的马脸上一只眼睛瞟来瞟去，对慕思平的攻击熟视无睹，所有符光都从仅剩的头部一穿而过，这怪人的身子就像破碎的棉絮似的撒了一地，那怪异的头部却在空中划了半弧，绕过慕思平，冲向在地上嗷嗷呻吟的方非。

“他一定比你有趣！”怪脸上的半张口yao住方非的右臂，龙蛛羽衣只是稍微阻了阻，那整齐的牙口便印在方非白嫩的手臂上。“你看他，会哭、会笑、会疑惑、会愤怒、会痛苦、会留恋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这才是人，这才是我口中活生生的人！一个鲜活的道族，呃啊！”怪脸被雷劈火烧，只剩下那一张还在动的zui巴，掉落的牙齿映亮了这半张血盆大口。

“我以我多年的食魂经验和嗅觉判断，你不是人！绝不是！你是个披着草木灰的怪物！和道者不相干的虫蠹！和我们一样的视生命如草芥的牲畜！啊哈哈..啊！！”

慕思平点燃了地上所有散碎的遗体，把他们燃烧殆尽，又是一道道金线，拴住了那排掉了几颗的整齐的牙床。

“你也知道痛呢，这一点上，魔族和道族一样。”慕思平微微一扯符笔，连着的金线随之一动，那边的牙床就跟着一声痛叫。

“等等！”诛心魔有点熬不住，带着缺口的牙齿瞄准了方非的喉咙，“放下你的笔！否则这小子的魂就保不住了！”

“食魂？”慕思平的声音厚重，尾音上扬，“那我们不妨试试，谁…”他符笔猛然一抽，”..更快。”

“呜哇！”那张口立即四分五裂，在空荡的云巢里，留下长长的回声。

慕思平执笔四顾，“诛心魔，你究竟在哪儿？”

“我在你心尖儿上，哈哈！”顿时，云巢里，到处都是这家伙的声音。

“在那么？”慕思平光速挥笔，“惊雷极电。”

石洞后面，一个人形哼也没哼，只留下倒地的‘噗’声。

“这是..太叔明？”慕思平四周张望着，显然对方已经去远。“这嫁祸栽赃可行不通..”慕思平瞄一眼还在昏睡的方非，直接点燃尸体，这位四年生魂魄早就被吃掉。

“该醒了，”慕思平轻轻吐气，和风吹过，地上的方非悠悠醒转。

“现在孙先生在么？虽说隐书保护了你的魂魄，以防万一，还是去找医生看看。”

“头好痛，”方非扶着昏沉沉的脑袋，“那个..诛心魔他？”

“走了。”

“走了？”方非一怔。

”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魔徒那边已经盯上你了，折了一个无相魔还不够。看来..那位大魔师是势在必得呢。”

“谢谢你，”方非握紧了拳头。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慕思平望着他乌青的眼圈，“你的身体状况有点严重，孙先生在哪？当时我没记住。“

“那个，孙先生明天才回来。”方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慕思平伸手一引，一团云朵飘过来，把方非背着。

一道长长的流光，带着明亮的紫焰，闪烁着消失在天边。

“我倒没想到天道师也不在，刚才已经通知他了，这就载你过去。”慕思平手一挥，白云飘飘然直升天穹，朝玉京外头飞去。

“啊，等等…”方非只来得及留下三个长音。

”有的人真幸福啊，”慕思平稍稍感叹一下，扳正了大还心境，通明的镜子里，是一个胖道师蹒跚行来的影子。

“其实玉京离这儿比摩天神城更远，，而首阳山反倒更近。”慕思平身形就在镜子前面慢慢消失，没有一丝痕迹，“山道师，八非学宫阵法有破绽，一个含着神韵的分身，就可以自由进来。”

玉京的街上，今年的考生又是排成一串长龙，打破头想要挤进这个狭窄的通天长廊的，年年都不少。可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长路上，数年乃至数十年才有一代人杰从中脱颖而出，剩下的，会成为人杰的身边的伙伴或者干脆沦为陪跑。

“人人都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慕思平眸子幽幽发亮，说着眼前，却望着忘墟。

“诛心魔可不会藏在哪儿，”贝清莪把手招了招，“那家伙就是块膏药，随便往哪个人身上一贴，只要你不把他身上散碎的零件找全了，就杀不死它。”

“这样岂不是很麻烦，”慕思平求助地看向她，“他能变成我的样子，显然知道些底细，我有点担心，你帮我找找。”

贝清莪打掉他的手，“那家伙有心掩藏，谁也找不到的。这诛心魔的本事，有一项叫做‘见微知著’。普通人遇上他，报上个名字，哪怕是假的，也能给你从出生到现在说得大差不差，要是使出鬼上身，前世今生也瞒不住他。作为敌人，他找你容易，你要是想找他——”

慕思平猛然转身，他心头还是紧绷着，刚才没注意她的真伪，生怕身边人下一句话说出‘就在这儿’。

只见贝清莪弯下腰，看不见缝隙的青石路面上无来由地长出一株小草，被少女轻轻拿在手心里，“喏，路边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都可能是他身体的某一片。”

“原本啊，魔道的七星，只有五颗现在还亮着，可无相魔走了，五星只剩四颗，那边自然要来人探探底。”

“你说过，那两颗星还活着。”

“那是我说！”少女拍他一下，“沥骨魔不见踪影是事实，《魔道潜踪》里作者的记录也是事实，道者们一致认定人家死了也是事实。”

慕思平勉强作出笑容，“幸好有你。”

少女一愣，转而又反应过来，“怎么，现在学会不少，打趣人也会啦？”

”啊，我是说感谢你的，没有你普及这些，我还真的不知道去哪了解，”慕思平抓抓脑袋，“以前在玩闹园里上郊游课的时候，那群大人管这叫…叫活字典，不对，是..活..”

“呵，”少女忍不住一笑，“虽然知道你认得很多字，却改不了你还不是个小学生的事实。”

“啊，喔，”慕思平倒是不觉得尴尬，他压根不知道世上还有文凭这么一说，他还在认真地琢磨字眼，“不是字典，郊游…博物馆…啊，对，是活化石。”

慕思平性格上略为认真，绞尽脑汁地回忆想到了那个词汇，至此也就把这个问题放下了，却见到亮堂堂的灯泡直射在脸上，眼睛都晃花了。

这次是亮黄色的眼瞳，瞪得极大，瞳孔中间像是啤酒一样泛起无数金色光点，蓝色的月亮成了眼眶中的背景，红色的太阳懒洋洋地藏在金色圆球的后面，露出一点点边角。

慕思平想到一种叫猫的生物，可是猫的瞳孔即使异色，在白天和夜晚也只是些微的不同，而少女的换色未免太多，和这些常识和道理都对应不上。

那大得吓人的瞳孔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遍，就慢慢掩藏了回去，换上一贯的鲜绿，鲜绿没有维持多久就成了主客相伴的三色堇。而后，是和往常的温柔文雅不同的形象，少女抿zui掉头一气呵成，人倒是还伴在身边。

慕思平听到一句低声地呢喃，仿佛小时候睡前故事里巫婆低声念叨的诱惑咒语：“你才像化石，你全家都是活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