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之鸿蒙归一 天试

慕思平在蓬草上缓缓醒来，满头冷汗，仿佛大病初愈，颇感无力的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只是鼻息间蓦然闻到芳草的清香。

慕思平转头，却见少女侧卧于前，呼吸尚温，神色倦怠。眼眸微合，似是躺了有一会儿了。

慕思平盯了她一会儿，见少女并无醒来迹象，便想要起身，看看是什么时候。

昨晚的惊心动魄犹有余韵，而今却还要考虑考试的事。慕思平直接坐了起来。

手上却骤然一hua。

那是少女的头发。

清凉的手，敷在慕思平手背上。

“醒了么？里间有备好的热水，冲一冲吧。”

慕思平转首望去，贝清莪眼眸半张，倒似日上三竿的贵妇般的慵懒。

“嗯。”淡淡应了句，慕思平朝里屋走去。

慕思平出来时，贝清莪已在外面等他，“起的有点晚，马上就要开始了，走吧。”

似乎是看出他的忐忑，少女又道：“这里没人会查验你的身份，昨晚我已经办妥了，万无一失。”

慕思平走出屋子，外面早已天光大亮，无数考生成群结队，向北面走去，这里位置偏僻，倒是无人经过。

即使隔着重重院墙，慕思平也看个一清二楚。

“那，彼此加油。”少见地，慕思平重重点头，作出回应。

贝清莪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走在身侧。

“嘿，那两个怎么没见过。”

“准是哪个乡下的道者，都没人认识。”

在绕过一片湖区时，慕思平二人离着道者队伍较远，有些道者注意到他们，在一旁指指点点。

湖水清碧，用来散心，极是不错，一路上，慕思平心情舒畅，昨晚的一幕，惊悸彻底从心头消失，随之便是思路上脱胎换骨的改变。

重天理，返归原初，这竟是魔徒的教义，虽则始料未及，现今却为慕思平所摈弃。他已决定先考入这里，重新规划自己未来的道。

草木清香，沁人心脾。经贝清莪介绍，慕思平知道这儿是天试院北区，考试地点在湖中央的玄冥山房，负责人是玄武道师山烂石。

湖色澄澈，寒烟冷翠，领头的是个中年道者，手持分水犀，湖面上随之出现一条狭窄的甬道，四周和头顶都有湖水环绕，甬道走出了个弧形，红尘中的拱桥是上端中段微凸，而这下凹的甬道便像是拱桥在水中的倒影。

至于水神玄冥在此炼气，慕思平认为这么多次战乱，初始的建筑不可能完好无损。

“这么说玄冥山房的名头为假啰？”

“玄冥山房出名并不是因为飘渺无稽的传说吧，八非学宫的考试院，历代修行道者在这里的成就，玄武人在炼气一途上的苦心经营，那些传说，不过是提升在不知情的普通道者的口碑罢了。”

“现在倒像是你在浅析震旦一角的诸般因由给我听，”贝清莪俏皮地笑着，“不过还是像个老成持重的家伙，你就不能改一改么？喏，像他们一样？”

“你还当我是孩子么？”慕思平看也没看那呼朋引伴的少年们。

“也好，”贝清莪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会进去的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也要这么镇定才行。”

慕思平没理她，倒是前方看到了熟人。

方非、简真、还有那个见过一面的小姑娘。

他们现在被十来个人围着，中间还站了一个执勤的道者。

“不去看看么？”贝清莪问他。

慕思平还未及回应，那些人主动散开了。

执勤人员开始唱名，慕思平站得远远地，仿佛这群道者身上有瘟疫。

“站这么远，”贝清莪歪头看着他，“不少道者都乘着这机会结交，你呢，在想什么？”

“那是本来就熟悉的人，而且...我发现震旦中一种普遍现象，”慕思平冷眼旁观，“似乎有关政见...”

“嗯，就是那样，”贝清莪称赞，“观察敏锐，现在统治震旦大多数道者的是白虎人的天道者-皇师利，他本人以及他的事迹受到白虎道者的追捧。并且..强迫其他道种无势力的道者去信仰。”

“这样么...”慕思平沉默，他天然地反感强改信仰。

“不过...我们不必理他。”贝清莪满不在乎。

‘嘭’，一声重物落水的闷响，证明那物体的密度挺大，质量也足。

慕思平也禁不住笑了，刚才简真被点名后就有点不正常，僵硬的步伐、发直的眼神、颤抖的身躯，配上那魁梧的身形，简直像..一头发了瘟的猪。

方非连忙向前跑去，那小姑娘却举起符笔，轻勾笔尖几下，竟将简真从水里救起。

那就是符法么？隔着很远，慕思平刚才为了观察一直开着木相灵眼，将笔划记得牢牢地。

猛然似乎想到什么，慕思平回头，“考试要考符法，对吗？”

“嗯，当然。”贝清莪回应。

恶意满满，“之前你怎么没说？”慕思平无法再淡定。

“只有几天，还有其他项目，考的符法又很多，你肯定学不完的。”贝清莪完全不以为意。

算了....反正接下来要考什么她都还没告诉我...

慕思平不太担心，既然少女推荐他来考八非学宫，自然有一定把握..吧。

“看，他出来了。”贝清莪提醒他。

那是方非，出来时说不上垂头丧气，也谈不上沾沾自喜，有平淡，有隐忧。

那三人组很快聚到一起。

在慕思平想过去问问情况时，贝清莪却忽然拍他一下，“到我了，我是1041号，你是1042号，号牌我都搞定了，现在我先去了，回来再跟你说。”

1041..1042，这不是连号么？你出来，我就该进去了，你是要把纸条递给我么？

慕思平无厘头地想着，脑海里全是少女的腹黑。

“你也在这！？”方非的第一回应永远是这么喜人，最起码这一惊一乍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哈？第二位度者是你，”大个儿挖着鼻孔，惊讶的味道远淡于漠视的味道，“来熟悉考试的吗？炼气可不简单，我炼了好些年，也才这样..”

“不上不下的二百七十五分！”那个小姑娘抢答，“简真，别这么埋汰人；”她向慕思平伸出手“你好，我们见过，我叫禹笑笑，禹封城的女儿！听说你跟方非一样，都是度者？”

方非连忙摆手，“他不一样，他很厉害的。”

“二百七十五分可不算低，还有，他..似乎挺厉害的。”大个儿好像想起一些事情。

慕思平沉默一下，“其实我是来问问考试的事情。”

确实是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方式。

“那个..贝清莪没告诉你？”方非惊讶。

“其实是诀窍。我会的不多。”慕思平斟酌一下，飞快回答。

离少女进去已有一会，慕思平只能临场求教。

“哈，炼气可是扎实的基本功，临时演练可起不了多大作用！”大个儿满是鄙夷。

“也不一定，”禹笑笑若有所思，“第一项水镜观元只要元气过关即能得分！至于五行循环和野马之吹..”禹笑笑欲言又止。

“请说罢。”慕思平虚心求教，“我只知道元气测试，还不知道要分三项。”

“唔..1042号慕思平！怎么又没注明道者，今天第二个了，登记册那帮人干什么的？”

慕思平一愣，“该你了.”方非提醒。

大个儿斜眼相觑，禹笑笑有些惊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问。

慕思平走向湖心，迎面碰上少女。

“看，震旦也有大雁哦。”少女一手指天。

慕思平没去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雁落平沙，在这里是不现实的；远行雁不会落在泥沙的草地，若地上有尘土，你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荡涤污秽。”少女声音清晰，不大声，让慕思平听个清清楚楚。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慕思平疑惑地回头，只见少女晃了晃脑袋，朝他摆摆手，手指上，五行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