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过悠悠山河,纵网大川,耳边无风无浪,山里不见回响,一个紫衣的老者,在闭目之后,就浮上了心间。
天试..天试院?慕思平才想起这个身影在何处所见,就觉得那如丝如缕的灵气,反哺着身体各处,“古往今来的第四人…见证…塑造的..历史..”脑海中回响着这么一段话,模糊的身影再一次黯淡,在灵与实体的缝隙中消散。
你..是谁?慕思平在心里发问,尽管这个问题注定在此时得不到答案。疑问在思考的时间变成了好长的一串。
前方,一支青色的小剑跃然于眼,带着些许的体温,不是她的来信,青字的主人是一个苍龙人,略微有点熟悉,可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信封被人忽略,竟自动打开,信纸折叠变化,变成了一只纸乌鸦,大张其口,自个儿说了话,发出的是个老妪的声音,不是乌鸦的呱呱:“纸剑下方千米处,慕思平先生,请速来一叙。我是方非的知情人甲乙丙。”
知情人?这是方非的私事才是,慕思平无视乌鸦叫声,转身就走。纸乌鸦变成了大喇叭在后面追着“等等咤,等等咤——”听得不耐,干脆一点明火,将纸鸦引燃。
“多事之秋,牛鬼蛇神都钻出来了?”心里一想,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慕思平在空中立身,静观前方一头座雕,翼展可达三丈,摇摇摆摆,躲过层云,朝这里冲来。
大鹰黄眼黑睛,口吐低沉的人声,“前方可是八非学宫慕思平,我是玄武裴广,有事情找你,可否下方一叙?”
原来是个甲士,慕思平张眼往下一望,云雾飘渺之间,星原一处高坡上多了一户人家,那儿布景错落有致,竹园篱笆,墙垣朱漆,更有环佩青竹,林深鸟雀,田园的美意,就这么铺叠上去,无有浓墨、少了渲染,多了生趣。
只是这儿似乎断不能去,从小时候看得寓言故事就知道,哪儿突兀地多出一户烟景遐迩的荒郊,定是那妖精干的,只等有个人傻心善的白嫩后生上门,下锅合煮了。
慕思平想了几秒,闪身不见,座雕那头等了半天,只听到传来的传来一句话:盛情相邀,却之不恭,就先光顾了,先生即到。不过片刻相候。
落下地面,几转高坡,就见白发老妪,头扎团结,手摇蒲扇,素佩鹅棉,玳瑁生光,精神头不错,可佝偻的腰背又有些老态龙钟。
“呵,方老太太!”和一年多前相遇不同,慕思平毫无客气,对神秘的道者也没了敬畏感,在四处树敌的今天,防范的心思更重了。
“你在这儿也不短了,方飏这个名字也该听过。”老人不紧不慢地说了话。
老人脸上显出回忆,拄着拐杖,原地忽忽转悠,每走一圈,沉淀的记忆也就清晰明白了些,“海棠社是个小地方,容不下什么大神,只有几个叛逆的年轻人,在起步的人生中浮浮沉沉…“
“方老太太,我并不想听你说故事,至于那个方飏,只是听过他的名字,若你真的是什么知情人,这些话,和当事人说更合适!”
座雕从云头上下来,裴广变回甲士人样,“海棠社的事情可是真的,当年我还是一员,各路道友齐聚…”
”可惜一抔黄土,是不是?”眼前分身消失,慕思平声音从上方涵盖过来,“死去的终究是大梦成空,一点不假,你们的希望,可不在我身上。方老太太,方非在四处寻你,你俩却装个知情人,叫人好生难找!”
“那个朱雀燕眉来了,是与不是?”裴广大声喊道,“那是个假的!”
“真真假假,当面的自然比臆测的更清楚,是不是,玄武裴广?”
“要是老身敢断言呢?”方老太摇着扇子,拐杖一敲,四周变了模样,但见干草枯枝,俯首可拾,野狐狡兔,纤巧机心。原野广袤,近处只有土丘青青,间或可见低檐蓬户,怎奈野无丰草、地无肥土,零星的几处人家个个宵衣旰食,面黄肌瘦。
“这儿是云中村如今的生态,十年的河东,今天转了河西,”老妇人一步一跄,走到坡口,“燕眉那孩子找上方非,的确是我做的局!可是当初,那个‘人选’却是那孩子自己定下的,他画出了招引符,在踏足红尘的诸人中选择了她,才有了后面的种种是与非..”
“老太太,操纵别人的命运,可不算有趣!”
“我当然知道!”老太太痛苦地弯下腰,嗓子里满是人间的辛辣味道,那老朽的瓶身却不能将之倾吐,幽鬼藏在那里,折磨着已经撕裂的灵魂。
“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命,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自己!”
“你说什么..”这话脱口而出,慕思平惊觉不妥,这里藏的秘密也许很深,那么这个在红尘中神龙隐现的人物,为什么要这么详细地与自己分说明白?
“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也许各方都会感兴趣,但是眼下,我不想知道它。”慕思平张开眼,仔细看看方老太太,确认不是缺魂的魔徒,才略略安心。
“可你得回去,救下方非,那个朱雀燕眉是假的,十二凤凰也是假的!”裴广凑了过来,扶稳了老人,郑重其事道。
“假的?”慕思平瞧过,虽未仔细,可既是魔徒,一魂一魄的缺失是必然的破绽,怎会认不出。“他们要是假的,那荒山野岭,两位孤存于此未免更加可疑。”
裴广面目焦急,正待申辩,那老妇人却摆摆手,止住无用的话头,“现在年轻人都执拗得很,我们也没什么可见的证据,至于你为什么看不出来,大概是无相魔和诛心魔在一起的时候,天道者也能瞒得过。”
“这话更假了点,无相魔诛心魔的魂魄都成了我的灯焰,十年内都不会熄灭,没了魂魄身体的两个死去的魔头还能站在一起,就是你们的道祖复生,也怕是不能做到!”慕思平更是不信,“倒是你们二位,会不会是入魔的前夕,没有缴纳一魂一魄的堕落者呢?”
“你不相信我们也情有可悯。”方老太慢慢摇头,“要验证此事,你回去一试便知,尽说以前相遇的旧事,世上不存在某一个人能完完全全变成另外的人,魔徒虽然能阅尽前程往事,可细微之处给人的感觉必然会觉察出不同,而这份心思,要做到行和觉都不为所迷,眼下那孩子身边只有你,把握得住。”老太太松开拐杖,慢慢鞠躬。
“言重了..”慕思平静静看了一会儿,“不管你们两方谁作假,试试总不是坏事..方老太太,上次我留的土偶,这次派的上用场么?”
方老太一愣,转而失笑,“第一次见我,用的不是泥鬼么,我还嫌着你的法术太邪,责怪你一句,唉,才教的你的法子,倒头一个用在我身上…”
”还有一事..二位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我!”地下传来一个泥鳅的声音,接着黄土一阵翻滚,屠苌皱吧着泥脸,披头散发地冲出地面,活像个地里鬼。
!“你..”
“你怎么没发现,对吧?”屠苌把他要说的话先吐为快,转而又是一幅严肃面孔,在泥浆奔流中也看得见那硬朗的线条,“你现在六识半闭、体内复魂滋生,心魄强韧,虽然自身越来越强,但也危险得很!”
“君病在心,不治将恐深?狐郎君,你怎么成了大夫,还冒充骗子唬人?”
“嘿!”屠苌扒拉掉黏在面部的泥水,“你小子现在不算人,知不知道?私蓄元灵,却不是先天圣灵,这已经违背震旦的法则。而思想上,还是人的性格…若我所料不错,你时常口干舌苦,神思不属,焦躁好杀,是不是?”
“你们三个,竟也认识?”慕思平不答,反问这三人,老的老,少的也不小,裴广是个中年人,从元气而言,貌似是裴言的父亲。
“除了老奶奶,我们是海棠社的人。”屠苌一拍xiongpu,“可惜时代已经变了。”
“狐郎君!”慕思平正眼看他,“既然你说我生了心病,药方想必也在你的脑子里。”
“那可没有!”屠苌吹起遮挡视线的头发,“这病药石无医,只有自个儿想好了,那病也就立马远去了,要是一辈子没想通呢,就和我一样。”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摇摇晃晃的身体好像就要栽倒,“活在泥淖里,一百只手,也拽不出来。”
抬头看看天色,裴广先自焦急,“你们不急,我可赶着时间!忙完这一趟,还得去摩天城接儿子!狐郎君,你要帮忙就赶紧,要不帮,我自己拍拍**走人!”
屠苌一笑,“一支独苗的事情,哪能不参合一手呢?饲母慢一点吧,我俩足够!哎——食腐鹰,你做什么?”
“我叼着你,天上飞得快点!再说,那边的禁飞令也管不到这点!”裴广变成座雕,爪下的男子破衣烂衫,十分狼狈。
“禁飞令….呸!死秃鹫,你就是想要我出丑!”
那边两个吵吵闹闹地去了,慕思平一看老太太,那个狐郎君口中的‘饲母’朝他一望,企盼的眼神一放即收,捡起拐杖,叹了口气,踱步走向屋里。
“借问一声,要回红尘,非走三劫门不可么?”
“你问这个?”老妪微微转身,“那是鸿蒙创世后四灵布下的东西,不过..万五千年千天道者伏羲联合其他人开辟了大大小小的通道,有史以来共有三百六十五个,暗合流转年数,现在还在运行的都是冲霄车站,承平时节都在斗廷手里,验身符认脸、神照符检票、活灵把关,就是天道者,也不能轻易溜出去..“
“照这样说,那么多的魔徒,怎会身履红尘?”
“魔道有魔道的法子,何况道族中间,各人心思不同,自然会有不少间隙。”
“人心确实有意思。”慕思平心念一转,这空子好钻多了。
“容我多句闲话。”老太婆重新迈步,走入破旧的结庐,“眼下震旦局势这么紧,你的点化人又在这头,你却偏要这时候抽身…”
“人有因果,树有往根。有些谜题,缠缠绕绕,方非就陷在里头,你们也还把那线头系紧。”
老妪一笑,“是老身多虑了,各人有各人的道,替我向她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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