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天之罚 第三章 曹坤的主意，曹坤的主意

第三章曹坤的主意，曹坤的主意

这日何立秋刚到北镇抚司官署，校尉禀报说徐渭来访。何立秋与徐渭阔别已久，赶忙出门迎接，早见大门前徐渭与守门校尉吵吵嚷嚷。却是徐渭因与何立秋有一面之缘，欲径行进入北镇抚司。北镇抚司莫说一般官员，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是可随意进出之地。徐渭被校尉拦住，便责骂校尉狗眼看人低。

何立秋知晓徐渭脾性，也不与校尉解释，自行将徐渭迎入大厅。徐渭却不落座，亦不寒暄，道：“何镇抚使大人还记得我么？”

何立秋道：“徐先生何时对在下如此见外？在下既不是什么大人，也记得先生。”

徐渭道：“大人与我交情尚在否？”

何立秋与徐渭其实交往甚浅，闻言微觉尴尬，道：“徐先生取笑在下了，在下向来当先生是好友，先生有话直说无妨。”

徐渭道：“然则现下敝人的恩公、胡宗宪总督身陷囹圄，大人救还是不救？”

何立秋一惊，道：“在下实不知此事！先生请入座慢说。”

徐渭观颜察色，觉何立秋神情不似作伪，这才落座，尚未开口，先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胡宗宪系严嵩义子赵文华举荐而屡屡升迁，因此在朝中诸多大臣看来，其属于严党派系。赵文华已死，两严倒台，徐阶即授意南京给事中陆凤仪，以贪污军饷、滥征赋税、党庇严嵩等十大罪名上疏弹劾胡宗宪。嘉靖亲自下旨将胡宗宪的职务悉数罢免，逮捕押解进京，关入刑部大牢已有两三个月，候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堂会审。

何立秋想这胡宗宪乃抗倭名将，何至于落到这等地步，不禁感叹朝廷政客倾轧之厉害，道：“在下进北镇抚司仅月余，实不知此事。既是先生有意救胡总督，在下自当设法。只是在下当这个镇抚使事出偶然，对朝中许多事尚不知深浅，难以保证说话有什么用，姑且试一试而已。若没有结果，先生勿见怪。”

徐渭大喜过望，突然离座，双膝跪倒对何立秋磕了三个响头，何立秋欲阻拦已是不及，赶忙将他扶起。

徐渭哽咽道：“朝廷上下皆知，如今皇上对大人甚是赏识，大人一句话顶得上别人一万句。此事徐阶在幕后一手操办，要救总督，唯皇上下旨方可，还望大人全力以赴。”

何立秋道：“先生如答应在下一事，在下必当尽力。”

徐渭慨然道：“只需办得到，便是一百件也无妨。大人可是想要我奉上几幅涂鸦之作么？我宅中还有几箩筐，全部拿来如何？”

何立秋道：“在下读书不多，对书画毫无鉴赏眼力，先生心意在下心领，只求先生不要再叫我‘大人’即可。”

徐渭欣喜欲狂，拱手道：“何兄弟！”

何立秋见徐渭较初次见面时又更清瘦的脸上，眼神恰似两点即将燃尽的烛光，心想这狂生行事幼稚天真，当真书生气十足，但为恩人之事不惜低声下气，胡宗宪倒也没有用错此人。

他将徐渭送到门外，回到官署，脑中兀自残留着徐渭那瘦削的身影。

如何救胡宗宪，何立秋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万全之计策。他虽然蒙嘉靖宠幸，唯嘉靖心意向来难以揣摩，此事会不会听从他的意思实难预料。他对徐阶之女多少有救命之恩，但胡宗宪既是徐阶欲除去的政敌，徐阶也未必会给他面子。是直接叩见嘉靖，还是先找徐阶再见嘉靖，或是只找徐阶？

才隔数日，他又接到戚继光信函，信中再三叮咛嘱托，亦是希望他搭救胡宗宪。

何立秋沉吟良久，决定先去拜会曹坤。

曹坤听得何立秋来访，亲自从内衙迎将出来，与何立秋勾手搭肩，好不亲热。何立秋却不习惯曹坤这等礼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欲以下属之礼拜见，却被曹坤坚拒，只得作罢。

两人原为上下属，如今身份不同，说话语气自然与当时大相径庭。进得内衙，寒暄片刻，早有杂役捧上热茶，侍立一旁。曹坤道：“这是陕西秦巴雾毫，镇抚使慢慢品尝，看是否合口味。”

何立秋喝上一口，觉奇香无比，心想自己原先在顺天府几年，倒是从未在曹坤内衙喝到如此好茶，口中只道：“还是曹老生活好，似我镇抚司官署，来了只有两钱银子一斤的雨前。”

曹坤道：“那是镇抚使为官……。”他本想说“清廉”二字，话未出口，顿觉此说法不妥：这不是说自己为官贪腐了么？他立刻又道：“……生活俭朴……镇抚使此来有何见教？”

何立秋往杂役处一使眼色，曹坤会意，挥手令杂役退下。何立秋道；“在下有一难事，特来求教于曹老。”便将戚继光寄函嘱托他搭救胡宗宪一事向曹坤大略叙明，却不提徐渭来找过他的事情。文人在朝廷要员心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地位。

他说完，又道：“戚总兵昔日于在下遇难时施加援手，收留在下一干兄弟姐妹。他吩咐的事，在下定当全力办到。只是徐阁老又欲除胡都督而后快，在下夹在戚总兵与徐阁老之间，两头为难，尚祈曹老帮忙出个主意。”

曹坤捻须微微一笑：“此事何难之有，何难之有？其一，老弟需先求见阁老，将你心意表明清楚，阁老若肯通融则罢，若不肯通融，也让他欠老弟一个人情。最主要的是，只有先去见阁老，才不至于得罪他。其二，若阁老肯放胡宗宪一马，则探其口气，是阁老亲自操办，还是尚需他或你向皇上禀明。其三，是否需老弟亲自面圣上，在你见过阁老后视情况而定。”

何立秋道：“曹老一言，令在下茅塞顿开。”

曹坤忽然神秘一笑：“依本府愚见，阁老一方面欲除胡宗宪，一方面又不想开罪老弟，他必说：胡宗宪乃是皇上下旨要抓之人，建议老弟直接将此事启奏皇上，直接启奏皇上，哈哈！”

何立秋道：“在下终究是一介平民，徐阁老也未必给在下面子。”

曹坤又道：“你老哥有一言，不知当不当对老弟明言。”

何立秋道：“曹老尽管直言。”

曹坤道：“阁老现今权倾天下，老弟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插手此事。”

何立秋道：“在下与胡都督确无交清，唯戚总兵嘱托在下办此事，也只能尽力而为。在下做这个镇抚使，那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曹坤大惊：“镇抚使如今深孚皇上信任，正是奋发有为之时，怎会有如此想法？”

何立秋微笑不语，道谢后长揖而出，顺道去捕房看望昔日几个老兄弟。

第四章徐某自己的事

当晚，何立秋与蓝明珠穿过半个京城，来到徐阶府上。

徐阶府第位于普恩寺附近。何立秋初次来访，知道徐府非常人可随意进出，便向门子道明身份、亮出镇抚使腰牌。门子一听是锦衣卫北镇抚使来访，赶忙将二人带到外宅偏厅看茶，说自家老爷正在正厅待客，稍候即来。

那偏厅与正厅相连呈曲尺形，相隔直线距离有四丈远，两人落座喝茶，配些糕果点心，欣赏院落中盆景游鱼。

不料过得许久，仍不见徐阶过来。何立秋无聊之极，细看蓝明珠一张俏脸，心里一动，道：“明珠，你这身武功是谁传授于你？”

蓝明珠笑道：“是先母亲自传授。你想学么？要不要我教你？”

何立秋道：“那倒不用，贪多嚼不烂。我只是奇怪你的招式既像武当功夫又不全然相似。”

蓝明珠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家母所教就是如此，想是我悟力奇低，天资愚蠢，未学到位。”

何立秋道：“不然，我猜伯母与武当之间必有什么关系。”

蓝明珠正想说什么，何立秋却指横嘴边，轻嘘一声。

他模糊听得正厅里传来“严老翁”三字，立即竖起了耳朵，一拉蓝明珠袖子，示意她细听。

那说话之人正是徐阶：“严老翁乃徐某所仰慕的尊长，与徐某同朝多年，东楼先生又是我亲家，贵府的事，就是徐某自己的事，我必定在皇上面前为之周旋，请二先生放心。”

另一陌生的男子声音道：“阁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务必望阁老在皇上跟前多进良言，如我家老爷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定不会忘记阁老再造之恩、再生之德。严寿告辞！”

脚步声中，两人自正厅出来，后头一人正是徐阶，只见他将另一人送至巽门，方才转身，双手负于身后，缓步回正厅。

何立秋向蓝明珠使个眼色，悄声道：“严府二管家严寿。”两人运起内力，将徐严适才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门子在偏厅外高呼：“老爷有请镇抚使大人！”

何蓝二人到得正厅，徐阶隔着五六步早迎将上来，张开双臂，与何立秋热情相拥：“何贤弟，徐某盼你已久，贤弟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我，莫非定要徐某先去拜访你不成？”

两旁侍候的丫鬟多年未曾见徐阶与他人相拥寒暄，尽皆惊呆当场。徐阶吩咐道：“快叫小姐出来，就说恩公来了。”转头打量蓝明珠一番，啧啧赞道道：“这位便是徐某闻名已久的蓝姑娘了吧？果真花容月貌，非闭月羞花不足以形容。”

蓝明珠俏脸飞红，低声道：“徐阁老真会开玩笑。”心里甚是喜悦。

自进得正厅，一直是徐阶在说话，何立秋心觉徐阶言语热情中带着一股压人的气势，心想官当大了多是如此，长揖道：“在下江湖草民出生，不知礼数，早就想来拜访阁老，却担心阁老政务繁忙，拖延至今，多有得罪。”

徐阶善解人意，道：“贤弟乃是小女恩公，你我随意相称，不必讲官场礼节。请坐，请坐！”

三人分宾主落座，何立秋道：“当日多亏阁老在皇上面前为在下及一帮兄弟开脱，皇上才未追究在下一干人罪责，在下心里甚是感激，今日特来当面致谢。”他已从陆绎口中得知冬至日徐阶在嘉靖面前进言之事。

徐阶一摆手：“此事乃戚总兵功劳，戚总兵事前早已将贤弟生平事体函告徐某，徐某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不敢言功。”

说话间，徐兰语已款款到来，身材较当年更为高挑了许多，一张清丽的脸上多了些郁结之色，神态间微带凄凉。徐阶温言道：“兰儿，这便是数年前救你的何大哥，当年还是顺天府捕快，现今新任锦衣卫北镇抚使。这是何镇抚使的女友蓝姑娘。”

徐兰语轻启朱唇，娇声道：“何大哥！蓝姑娘！”便要下跪道谢，何立秋赶忙扶起，道：“妹子千万不可多礼！尊甫于我有大恩大德，在下才是应当跪谢。”

徐兰语起身，为两人茶杯各添些热茶，又瞟一眼何立秋，目光中柔情无限，转身移步进了后院。

徐阶见何立秋脸上颇有些阴晴不定，沉吟片刻，道：“贤弟借一步说话。”

三人进得正厅后面一间密室，徐阶叫丫鬟换过茶，又屏退丫鬟，轻声道：“贤弟适才莫非已经见到……？”

何立秋道：“在下无礼，凑巧见到严二，却非有意。”

徐阶暗骂门子不知道悄悄告诉自己何立秋到来的消息，心想还好此人是自己了解之人，道：“不知贤弟作何感想？”

何立秋低声道：“在下大胆揣测，阁老只是对严二表面敷衍。”

徐阶微笑，不置可否，俯首贴近何立秋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皇上近来时有重新起用严嵩之心。严嵩在京师耳目极多，即令此处，也要谨防隔墙有耳。”

徐阶抬头，一顿又道：“贤弟武功高强，身居要位，朝廷大事，少不得还要仰仗贤弟多多帮忙。”

这话语带双关。何立秋心下明白，道：“阁老为国为民，用心良苦，在下自当尽力为阁老分忧。”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对方已明了彼此心思。

蓝明珠知道两人谈论乃是大事，拿个橘子自顾自的剥着，也不插话。徐阶话锋一转，道：“听说蓝姑娘武艺超群，更兼精通药理，两位神仙眷侣，当真令人羡慕。何时操办喜事？”

蓝明珠微笑，低头不语。何立秋玩笑道：“届时必当请阁老喝杯薄酒，但望阁老不吝钱财，送一份厚礼。”

徐阶微叹，道：“当真只怕公事繁冗，不得空闲。这样吧，先送两位一份祝礼。”从案桌下暗格中掏出一个锦囊：“此中有玉镯两只，据云为万年黑玉，刀斫不断，刚好赠两位一人一只。两位是当今奇侠，眼界开阔，也不稀罕什么东西，此物权表徐某些许心意，祝两位成双成对，白头偕老！”

蓝明珠打开锦囊，果见里头一对镯子，黑黝黝的甚不起眼。她与何立秋对金银珠玉了解很少，心知徐阶说得平常，礼必贵重，小心的放回锦囊中，笑道：“黑玉世间少见，很是难得，阁老送给我俩不心疼么？”

徐阶也笑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此话也是一语双关。

何立秋道：“在下还有一事要相烦阁老。”便将戚继光致函托他搭救胡宗宪一事告诉徐阶。

徐阶听罢，双眉早拧成一个结，沉吟半响，才道：“胡宗宪与老严小严沆瀣一气，救了他，若两严复出，只怕纵虎归山，反为其害。此人长期侵吞军饷，奢侈好色，于浙江加派额外税赋、留存盐银，敛财无数，有‘总督银山’之称。贤弟真要救他么？”

何立秋道：“在下也听闻胡都督种种是非，但戚继光与在下有过命交情，何况胡都督抗倭确有不世之功，为不可多得的良将，从抗倭大局需要考虑，在下才敢厚着脸皮向阁老求情。”

徐阶缓缓道：“此事却有些啰嗦。若是徐某手上经办，贤弟的事，就是徐某自己的事，只需贤弟一句话，徐某必当照办。但胡宗宪乃是皇上下旨逮捕，恐怕……只有皇上开口，方能够保得胡宗宪性命。”

何立秋想曹坤果然料事如神，道：“皇上那里，在下自会去游说。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处，在下却是陌生得紧，还望阁老代为关白。”

徐阶道：“这倒不难，贤弟尽可放心。”

何蓝二人向徐阶郑重道谢，便告辞离去。

出得徐府，蓝明珠道：“大哥适才为何不将严二杀了？”

何立秋道：“此人只是个文职奴才，我不杀不会武功之人。”

蓝明珠道：“这种人成天为主子出谋献策，自己还瞒着主子作恶，所做坏事只怕比他主子还多。”

何立秋道：“在徐府附近杀人，于徐阶面上也不好看。以后有机会，不急一时。”

第五章文徐武何

次日，何立秋来到西苑，让当值太监向嘉靖通报。那公公早知北镇抚使是皇上眼前红人，哪敢怠慢，赶忙进宫，只一会儿工夫，便出来说皇上宣召。

何立秋首次来西苑面圣，心下略感忐忑，叩拜已毕，偷眼见嘉靖脸色愉悦，心里稍安。

嘉靖未问何立秋来意，先吩咐道：“来呀，赐何爱卿锦墩，再赐参汤一碗，释迦果两枚。”

随侍小太监一一照办。何立秋谢过皇恩，将参汤喝下，正待开口，嘉靖又道：“此释迦果产自东番，风味颇佳，爱卿何不尝尝？”

何立秋瞧那两枚水果形状特异，恰如佛首，表皮已发黑，心里略感奇怪，不知此果表皮发黑才是适宜进食之时，亦不知如何下口，嘉靖已笑道：“朕忘记卿可能不知吃法了，是朕之过。”即令小太监将释迦果剥皮、果肉切片，端至何立秋面前。

何立秋见那果皮削去后，果肉雪白，望之令人即生喜爱之情，尝得一口，满嘴清甜，风味独特，不觉几口吃完，道：“果然好吃！谢皇上龙恩，臣适才只顾埋头大嚼，失礼了。”

嘉靖看何立秋吃东西毫无顾忌的姿态，极像曹妃，心头一酸，道：“既是卿喜欢，待会儿朕叫人送一箱到卿府上。”

何立秋大窘，只因户部拨给的史家胡同宅邸他还未入住，忙道：“臣斗胆求皇上：与其赐臣一箱释迦果，不如赐臣一个人。”

嘉靖奇道：“什么人？”

何立秋道：“此人为我大明建立海防，创设水师，抗倭时亲自临阵，着戎服、立矢石间督战，置生死于度外，领军有方，又善用戚继光、俞大猷此等将才，终将两浙倭患平息，为保我大明平安立下汗马功劳，皇上杀之实为可惜。”

嘉靖豁然顿悟：“原来卿是为胡宗宪这厮说情来了？”

何立秋道：“臣与胡都督素未谋面，又知道皇上欲杀此人，更不敢为他说情。只是臣近来府中颇不安宁，经常有小毛贼上门偷盗。臣想胡都督戍守两浙数百里地尚且守得好，不如把他赐给臣，让他为臣守个门，臣也可高枕无忧。”

嘉靖听何立秋说得有趣，微觉好笑，道：“胡宗宪为本朝除倭患、保江山，朕不是不知。只是这厮贪财好色亦遐迩闻名，朝野尽知。既是卿为之缓颊，朕念他抗倭有功，功过相抵，倒也不必非要人头落地，便将他削职为民，暂且遣返回乡，准其俟机戴罪立功，重回朝中亦无不可，卿意下如何？”

何立秋大喜，跪倒磕头道：“皇上如此宽宏大量，乃一代明君，臣此生得以为皇上效忠，实为臣之幸运。”

只过得两日，胡宗宪果然由嘉靖下旨释放。都察院等三部头头起初莫名其妙，背后窃以为皇上喜怒无常，心思难以揣测。其后慢慢得知此事系何立秋所为，心里均知晓新任北镇抚使不简单。

消息传到徐阶耳中，徐阶倒吸了一口气，更加明白何立秋在嘉靖心中的份量。

其后数月，朝中官员陆续至北镇抚司衙门拜访何立秋，登门之人便如过江之鲫，官署门槛几欲踏破。何立秋不知深浅，却牢牢记得陆炳当年行事之风，只结交而不得罪任何人，更倚仗嘉靖对其信任有加，适时进言，自刀下救出不少忠臣良将，为大明保得长气。朝廷中大小事情，不是找徐阶便是问何立秋，一时有“文徐武何，政清人和”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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