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天之罚第四章紫霄殿之役

致天之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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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更新时间：2017-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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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紫霄殿之役

第一节

赏雪离开座位，走到龙慎思面前一稽首，双眉飞扬，高声道：“龙帮主，贫道有一事不明，适才这位何少侠使‘多罗叶指’与生相大师……动手……”他边说边出指示意。

他说话本已大声，说到“动手”二字时，声调又提高了不少，直如吼叫一般。

众人正奇怪之时，场中大变突生。赏雪双手甫出指，即十指急弹，连点龙慎思任脉诸穴，自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至膻中、中庭、鸠尾、巨阙、上脘，这十穴最是人体要穴，十穴一点，任你是大罗金仙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与此同时，原本横躺于地的绝缘，突然如豹子般一跃而起，单膝跪地，双掌击在听松小腹气海穴处，掌力催动之下，听松的脸色蓦然一片雪白。

绝缘一击得手，狞笑道：“死老道，还不归天？”内力源源不断的发出，却发觉犹如打在一团棉花上，他大惊，想撤回掌力，双掌却似粘在了听松小腹上，进退不得。

听松脸上浮现一个淡然而无奈的笑意，道：“好，原来你这逆徒也参与了。”他右掌轻轻击出，浑似毫不着力的打在绝缘头上，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绝缘头骨碎裂，倒于地上。

听松坐在椅子上，运气调息，内力行走至气海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他“哇”的连吐数口鲜血，只觉浑身无力。

绝缘向听松出手之际，紫霄殿门外四柄长剑飞向生相等四僧，心空武功低微，猝不及防之下，已被长剑穿过胸口，登时毙命。清石、清流武功较高，察觉长剑袭来，欲躲避之时，身上伤口牵动，一痛之下，未及闪过，也被长剑击中倒地。生相左掌拍出，早拍中飞向他的那把剑。那剑方向改变，“夺”的没入他身后屋柱中，仅余剑柄在外。

紫霄殿门外五个道士缓缓走入殿中，前三后二。何立秋与楚三对视一眼，对生相道：“晚辈在少室山下遇见的，正是这五人。”

生相轻声道：“此五人也是途中袭击我等之人。”三人心中疑团已解，明白了大半。

赏雪偷袭成功，回身见听松正自调息，哈哈大笑，对门外进来五人里前排一面相威猛的汉子道：“百户大人，大局已定，专等你来主持。”

那汉子环视殿中，不屑一笑：“大局已定？还有这么多活口，难道还要我来动手？”

何立秋的双眼盯在那人身后两位年长道士身上，道：“东厂理刑百户钱继祖？”

那人头一昂，并不作答，眼中似乎根本没有何立秋这个人。他左边一尖嘴猴腮的年轻道士叱道：“大胆！钱大人贵为东厂掌刑千户钱翀之子、东厂理刑百户，拳掌双绝于世，号称‘韦陀罗汉’，素来以德服人，可谓功德无量，他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么？”这人正是当日在少室山下冒充弃利道士之人。

钱继祖微微一笑，道：“大宝，怎的自己人夸自己人？”他虽如此说，语气中并不见得有责怪之意，反而似乎对这人一番阿谀之词甚为受用。他右边一长相秀气的年轻道士紧接着高声喝道：“钱大人武功盖世，威震天下，你们几个还不跪下磕头、乖乖的束手就擒？”这人声音又尖又细，便如一只初长成的小母鸡。

钱继祖对那长相秀气的年轻道士轻声道：“小祥子，说话别这么大声，小心把这俊俏的小伙子吓着了。”说话间，居然摸了摸那道士的手。

那叫小祥子的道士忙道：“大人言之有理。属下瞧他身旁那个，一脸胡子长得好威猛，若吓破了胆子，怪可惜的。”边说腰肢边扭了一扭。

何立秋与楚三对望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个年轻道士脸色微变，正待发作，生相已合什道：“阿弥陀佛！我道是谁，原来是十余年前少林弃徒钱施主！钱施主自少林学得一身好武艺，倒过来用我派功夫杀少林弟子，好！好得很！”他是有道高僧，此刻纵然心里充满怨意，话语间仍是一派平和。

钱继祖忙摇手道：“老和尚，这你就不懂了。东厂为离间少林武当两大派，怎会用少林武功杀少林弟子？自然是用武当功夫。我左边这位司房张大宝，身后这位掌班王一经，原本都是武当俗家弟子，身手不凡，杀几个少林弟子，那是牛刀杀鸡。至于武当的几个小道士，确是本官和另两个领班吉才、吉祥下的手。本官与吉才当时同为少林所不容，少林虽对我们不义，我们对少林却尚有一点血脉之情。所以，少林弟子的确不是本官所杀。此间区别，老和尚不可不知。”

生相道：“钱施主身后那长须道长，想必就是当年的少林俗家弟子吉才吧？两位离开少林十余年，无怪贫僧老眼昏花，认不出两位，更不知两位已经飞黄腾达，失敬失敬。只是这件事情既是东厂所为，谁杀谁也没有分别。少林武当两派，向来不与官府为敌，却不知东厂何以如此煞费苦心，要挑拨我两派相互残杀？”

钱继祖道：“我大明一统江山，皇上乃真龙天子，少林、武当自恃武术发源地、道教圣地，多年来不听从朝廷号令，表面上不问世事，暗地里主持武林大局，早为朝廷不满。朝廷若要统一武林，首先就要你这两大门派俯首称臣。这次本官特地为此而来，如你两派乖乖的听从朝廷命令，什么事都没有；若再自行其是，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生相道：“承蒙江湖上朋友看得起，少林武当两派在武林中，的确经常站出来说话，各路英雄多少会听一些。究其原因，无非是我两派说话略为公道而已。但这与朝廷毫无关系，我两派也向不与朝廷对敌。如果朝廷因此要铲除我两派，我少林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低头。当年，钱施主因杀性太大，吉施主因淫人妻女，被敝寺逐出。倘若朝廷真有此意，还请钱施主出示皇上圣旨。倘若没有圣旨，只怕是是两位施主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也未可知。”

其时嘉靖帝已久不闻朝事，这次妄图挑动少林武当两派内斗，实则是东厂掌刑千户钱翀的主意。钱翀素有野心，认为天下武林皆由朝廷统一管辖，有利于政局之安定，以免“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故这次将自己的干儿子等东厂精锐派出，并事先在武林各大门派中安插下内应，对赏雪之类人等许以重利，诱其举事。少林、武当、丐帮乃武林三大帮派，便由此首当其冲。

钱继祖给生相说得一窘，道：“我东厂受皇上直辖，便宜行事，连朝廷六部也要听东厂差遣，还要向你们出示什么圣旨？赏雪道兄，外面都安排好了么？”

赏雪道：“大人放心。听松亲信中的好手，今日都已被贫道差派在外，留在殿内外的，除了贫道手下，便是不会武功的普通道士。”

钱继祖道：“杀了听松，武当掌门之位便是你的。”

人影一闪，何立秋已挡在听松身前，道：“赏雪前辈，晚辈有一事请教。”

赏雪一愕，道：“你说。”

何立秋道：“却不知朝廷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心为这几个不阴不阳的怪物卖命？”

此言一出，那边钱继祖和张大宝早气歪了脸。赏雪倒是老老实实的道：“听松一死，贫道便是武当掌门。百户大人还将上奏皇上，封贫道为‘护国佑圣神武大法师’。到时，我武当更将名扬四海，兴旺发达。”他脸上竟然一派得意之色。

何立秋道：“前辈已是武当名宿，身为武当三大长老之一，名气够大，位置够高，何苦做这叛逆之事？”

赏雪道：“论武功，论人缘，论名声，贫道都不输掌门师弟。即便以资历论，也该轮到贫道作武当掌门。只因当年与人交手之时误伤他人，贫道为已故掌门师傅弃用。这口气，贫道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百户大人之意，恰与贫道不谋而合。能够使我武当得到皇上赏识，在朝廷中享有如此尊崇的地位，听松师弟亦死得其所。”

何立秋道：“只恐前辈此举，仅仅是为了你的个人私利，与武当未必有干系吧？”

吉才突然道：“赏雪道长，还跟这小子啰嗦什么？再说得几句，听松老道内力就要恢复了。”这人便是当日少室山下假扮绝因道士之人。

赏雪蓦然醒悟，道：“好小子，骗我说这么多废话。”长剑已出鞘。

第二节

自打钱继祖等五人进殿，何立秋便一直在注意他身后吉才与王一经两人，此刻听吉才一言之下，赏雪便欲发难，他心里暗骂那吉才果然是老江湖，嘴里道：“前辈且慢，晚辈还有一言。”

赏雪道：“快说，说完让道爷送你上极乐仙境。”他阴谋败露，平日里的修为已全然不见，满脸尽是狰狞之色。

何立秋道：“若先杀了你，你手下的同党便群龙无首。”

他话未说完，龙慎思腾空而起，手中绿竹棒一招“棒打双犬”，打在赏雪双足胫骨之上，赏雪听到自己胫骨发出的断裂之声，脚已无法站稳，霎时倒在地上。龙慎思竹棒倒转，一瞬间连点他任脉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五处穴道，便如赏雪适才点他穴道一般。

赏雪挣扎道：“你……你怎会没有被我点中穴道？”

龙慎思呵呵笑道：“你这老东西，与我相识几十年，你一紧张便眉毛耸动，我岂会不知？何少侠与听松交手前，我早已暗中叮嘱他提防你，我自己岂不会防备？你那‘三十六岩齐点头’的点穴功夫，一点则必是某条经脉穴道连点。你的手一触到我天突穴，我便将任脉诸穴全部挪了一点点，你那一手功夫尽数点中我的皮肉罢了，痛都不痛。”

赏雪颓然倒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是武当耆宿，与听松及当年的抱石、捉云、探花、望天等人并称为“武当六绝”。数十年下来，仅余他与听松、望天尚在世。如无名利之心，他本可以颐养天年。一念之差，他背叛了武当，酿成苦果，致使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龙慎思道：“我且不杀你，将你交给听松发落，也许还能留你一条老命。”竹棒在地上一顿，转身对钱继祖喝道：“我大明泱泱大国，居然容不得几家武林门派吃自己想吃的饭、走自己想走的路，真是笑话。丐帮也已给你们这帮番子弄得鸡飞狗跳。东厂既要如此赶尽杀绝，也就莫说我老乞丐下手狠辣。开店不怕客多，你们五个阴阳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起上吧。”

生相缓步上前道：“王施主，张施主，两位既然对我少林弟子妄下杀手，便与我少林缘分未了，且让老衲领教两位高招。”

钱继祖与赏雪原本计划东厂五人暗中守候在紫霄殿门外，由绝缘以“龟息大法”诈死后将听松格杀，剩余少林四僧，有东厂五人和赏雪、绝缘两个好手，更兼跟随赏雪的一干武当道士，足以掌控大局。不料中途冒出龙慎思一行人，赏雪随机应变，又点倒龙慎思，心想剩下何、楚两人亦不足畏，这才按原计划，以“动手”为暗号叫钱继祖等人进殿，并暗算少林三僧得逞，却不曾想听松重伤之余，仍将绝缘先行击毙，而龙慎思诈伤后又重创了赏雪。

他心里非常清楚，眼前一干人中，必须先把这丐帮帮主解决了，原来的计谋才能够实施，便道：“王掌班、大宝，老和尚如此看重你们，你们就陪他过过招罢。吉才、吉祥，把这老乞丐伺候好了，其余两个年轻小伙子交给我。”

龙慎思不耐烦道：“要打便打，哪有那么废话！”竹棒一挥，已扫向吉祥。吉祥眼见这老乞丐说话时尚在三丈余外，孰料话音才落，棒已至眼前，大惊之下不及抵挡，只觉身后人影晃动，一股掌风陡起，已将竹棒震歪，却是吉才出掌。

吉才与吉祥乃两兄弟。吉才为兄长，与钱继祖年少时均习得少林武功，中年时耐不得佛门清苦，诱奸少室山下的良家妇女，因此被逐出少林，其后投靠东厂，乃是凭其一手精纯的少林韦陀掌功夫。吉祥虽年轻，但跟随吉才修习韦陀掌亦已经有十年之久，武功直追其兄长。

两兄弟联手对敌既久，极是默契。吉才替吉祥挡去龙慎思一棒，吉祥“韦陀拜山”，已将竹棒困在肘间，双肘回力，便欲夹断竹棒。吉才身形展动，“旁敲侧击”，左掌切向龙慎思右手腕，意图震落竹棒，右掌拍向他左胸。吉才双掌发出，一丈之内，掌风大盛。两人心知这丐帮帮主是平生劲敌，一上来便使出韦陀掌绝招。

另一边，生相大师长袖飘舞，双掌分击王一经、张大宝，王、张二人才欲动手御敌，生相掌至中途一交错，变向后仍分击两人。王、张二人四掌立刻起势，早迎上生相双掌，不料王一经胸口“啪”的一声，已被生相右袖打中，霎时胸口一阵闷痛，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来生相右袖随掌势飞扬，在他内力发动之下，势如铁锤，正是少林铁袖功。生相左袖与何立秋交手时为后者所破，否则张大宝亦不免受此一击。

东厂这次处心积虑要铲除少林武当，自是尽遣好手。王一经与吉才是这次东厂派出的两大高手，职位既高，武功亦强。王一经甫一过招便受此大挫，心里气极，脚下一沉，从北水走南火，欺近生相身侧，右手一抬便是一肘。

生相左掌一挡，只觉掌心如遭刀割，对方肘部蕴含的巨力让他退了一步。他正准备还击，王一经脚步移动，自南火转东木至他身体左侧，左肘又已发出。王一经这下脚步变化极快，生相再度出左掌相迎，又往后退了一步。张大宝猱身上前，使出太乙逍遥掌招式，双掌飘忽不定，已然攻上前来。

何立秋立于听松身前，他嗜武成性，见王一经这一路肘法甚为神奇，不禁仔细观看起来。钱继祖见何立秋分神，立即抢上两步，左拳直击何立秋面门。他身形较何立秋为高，一出拳便是打对方上三路，左拳击出同时，右掌无声无息的拍出，一股阴冷的掌力飞向尚在两丈开外的楚三。何立秋反应甚为迅速，左拳击出，与钱继祖左掌迎个正着，右掌一招“斩龙尾”，自左掌底下穿出，将钱继祖打向楚三的那一股掌力切断，正是少林穿花手。

这一下拳掌实对实、虚对虚，发出两声“啵”的巨响，两人身影均一晃。何立秋心里不禁一惊，觉对方内力如数九寒天的冰雪，打在自己拳掌之上说不出的难受。对方内力之强，实为自己出道以来所罕见。他在顺天府之时，已听说这“京城四少”之一的钱继祖武功之高，却仍未料到其内力强劲到如此程度。

钱继祖心里更是吃惊不小。他天资聪颖，年少时在少林学得波罗密手，武功已入高手之列，进入东厂后，掌刑千户钱翀将“隐雪藏冰”内功心法授予他，与波罗密手结合后更是罕逢敌手，是以才敢独自一人挑战何楚二人。他满拟出手一招便将这两个年轻人毙于拳下，出招时已是内力全发，不想一拳一掌均被眼前这年轻人轻易化去。这一下他原先的轻敌之心尽去，口中大喝一声，左掌心抵住右掌背，使出波罗密手当中的“寒梅吐蕊”，两股劲力并作一股袭向何立秋。

紫霄殿内，只有龙慎思使竹棒，余人或擅拳脚，或兵刃脱手，均赤手空拳相搏，霎时间掌影拳影漫天飞舞。

龙慎思右手抖动，避过吉才左掌，内力到处，吉祥但觉双臂一震，竹棒已自他手中抽出，棒头一招“双龙抢珠”点向他双眼。吉祥头向后急仰，躲过这一挑。吉才右掌眼见就要切中龙慎思胸前，龙慎思竹棒尾巴横转挡在胸口，霎时间只觉胸口一震，吉才掌势雄浑已极，隔了一根竹棒，掌力仍然击中龙慎思，所幸并未造成杀伤。

龙慎思待吉才掌势已尽，棒头“顺水行舟”立刻回击打向对方脖颈。吉才招式用老，但修习韦陀掌数十年的功力使他本能的作出反应，右掌一侧，以右手胳膊硬受对方一棒，这一棒打在吉才胳膊上，如同打中了一根铁杵。吉才脸色微变，胳膊却若无其事。

龙慎思冷哼一声：“好小子，韦陀掌居然练到胳膊上了！”适才这招，其实还是他内力未完全恢复之故，加之他一根竹棒分击两人，劲力分散，这才没有克敌制胜。

吉才年纪已不轻，好胜之心却未泯，嘴巴上也不肯吃亏：“好老丐，看你一根打狗棒能够挡得住几时！”说话间，左掌“童子奉茶”已反切龙慎思下腹。几乎同时，吉祥右掌“观音托莲”攻向龙慎思上三路。这一招与吉才的“童子奉茶”配合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寻。

眼见两人攻势愈紧，蓦然，吉祥身侧响起一声低喝：“看斧！”

一柄寒光闪烁的小斧狠狠的直劈吉祥右手腕，楚三已然出手。他刚才于浑然不觉中避过钱继祖一攻，见龙慎思分击吉才吉祥兄弟，招式精妙，不觉看得出神。一俟龙慎思三招未见效，想到师傅内力尚未复原，赶紧出手相助。

生相这边，张大宝的太乙逍遥掌虽然力道飘忽，但并无多大杀伤力，他也似不急于取胜，与生相过招时一沾即走，主要起牵制作用。王一经的肘功却不仅招式怪异，且力道极为霸道，一旦挨上一肘，非死即伤。生相和二人对得十余招，已退了六七步，正暗自忖度如何破解对方招式，耳边听得一个声音道：“九宫行宫十八肘！生相师兄，留心他脚下步法。”却是听松出言提醒。

原来何立秋与赏雪对答既久，殿中一干人亦已互斗多时，听松得何立秋护于身前，调息之后，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他见生相对王一经的肘功无从下手，便一语道破其武功路数。

王一经脸色大变。生相闻言一喜，道：“多谢听松掌门！王施主居然会这门绝学，老衲真是孤陋寡闻了。”

九宫行宫十八肘是武当全真龙门派心意门秘传武技，亦称“太乙柔化功”，以河图、洛书、四象、八卦、九宫为理义，穿绕行进于“九宫”方位之中。此门武功在武当历代单传，鲜为人知。所谓“九宫”，是按《洛书》之“术数”定位，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又以从一至九顺数绕进，复又从九返逆数绕行为行宫之路线。肘法是运用肘尖辅以身法、步法击打之术。十八肘以六母肘为根底，即：沉肘、挑肘、盘肘、掩肘、掖肘、推肘；每宫击发两肘，九宫共击发十八肘四十三势。击肘时，以无极无形为宗旨，要求若虚若实，迅速多变，柔中寓刚，轻灵圆活，连环纵横，一触即变，贴身疾打，不露外形。即太乙柔化功真谛所在。

王一经与张大宝原为武当俗家弟子，王一经师傅便是武当前任掌门真意道长，真意因王一经在武当习武时甚是用功，便将这路肘功传予他，当时有着力培养王一经为下任掌门之意。但王一经贪图富贵，终于背叛师门投靠东厂，活活将真意道长气得吐血身亡。九宫行宫十八肘在武当便从此失传，听松亦仅知其名未闻其详。

少林与武当同为出家人，对河图、洛书、四象、八卦、九宫均熟稔。生相为般若堂耆宿，对本门武功自是精通，于各门各派武功亦了解不少，此刻得听松指点，细心查看王一经脚底步法，果然走的是洛书九宫之数，现下正从东木转酉金之位。生相知道他下一步必将由酉金转中土，脚下一动，已抢先至中土位置。

王一经九宫步法走了多年，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此时突然被生相抢占方位，脚下一乱，手上便缓。生相右袖拂出，遮住他视线，右掌便待击出。张大宝一招“野马分鬃”，太乙逍遥掌变虚为实，全力截向生相双手。

生相若要抵挡张大宝掌力，便需放弃对王一经的攻击。他心知王一经才是劲敌，不愿放弃伤敌良机，右掌仍然打出，无影无声的击中王一经胸口。生相欲为武当留下一门绝学，这一掌只用了七成功力，王一经登时晕倒，却并未毙命。

便在此时，张大宝的双掌已扎扎实实击中生相胁下。“咯喇”一声闷响，生相肋骨断裂。他临危不乱，左掌一切，格开对方来掌，复一转、一劈，神拳八打力道全然发出，打在张大宝心窝，张大宝一声未哼便已倒地，口中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生相挨了张大宝两掌，断骨刺中了自己的肺叶，吐血之余，新伤旧伤同时发作，亦痛得晕了过去。

何立秋因替听松护法，不能挪开身体。钱继祖双掌合击之下，内力暴涨，何立秋与他交手一招，已知对方功力深厚，如以少林“降龙伏象功”相抗衡，难免两败俱伤。他运起武当“太极混元一气功”，将全身内力集中于右手，右掌与钱继祖双掌硬碰硬对了个结实。这一下内力由至刚的少林变为至柔的武当，他全身打了个寒颤，说不出的难受。

原来他虽习得天下两大门派的至上内功，却因两门功夫阴阳有别，一俟在短时间内两门功法互相转换之际，运气法门存在天壤之别，气息便不畅。这“太极混元一气功”虽然挡住了对方“隐雪藏冰”内力，却使得他内息流转极为不顺。

他正欲施展“移花接木”心法将对方内力引入脚下，但稍一动念，对方的内力便如融化的雪水一般无孔不入，此刻别说另行运用其他法门，单只抵御对手内力的攻击便已有所不能。但此情此景，除了跟对手比拼内力，又焉有他途？

正当情势凶险之际，他突然听得身后听松缓缓道：“何少侠，内力运用，务求精纯有序，精纯则势强，有序则不乱，不妨先用一种功夫自保，再求变化。”

何立秋细细体会听松之言，暗敛心神，调理内息，潜运“太极混元一气功”，渐渐缓过一口气，钱继祖的“隐雪藏冰”内力不再逼近。

何立秋再将部分内力缓缓移至左手，轻叱声中，左掌“山泉幽咽”，于无声中曲折打在钱继祖胁下。

钱继祖双掌正与他拼内力，无法收回，硬受一掌，登时气血翻腾。他双掌内劲一发即收，借何立秋反击之力，弹身向后跃出五丈有余，身形已在紫霄殿外消失。

楚三这一段时日先后得梁无畏和龙慎思指点，武功进步一日千里。他以墨家“霹雳雷电”内功使出“电闪雷鸣”斧法，间或夹以降龙十八掌，吉祥一双肉掌对他的利斧甚是忌惮，抵挡多还击少，龙慎思这边局势立刻改观。。但吉祥在韦陀掌上浸淫多载，七十二路韦陀掌使得极为纯熟，楚三一时也取之不下。

吉祥疲于应对楚三的小斧，两兄弟合击之势已破。龙慎思竹棒一晃，棒首抖出三点棍花，直取吉才中宫穴道。吉才以实击虚，双掌一错，交叉格住竹棒，掌力催动之际，竹棒立时发出轻微的破裂之声。

便在此时，龙慎思弃棒，飞身上前，右掌“突如其来”击在吉才胸腹间，正是降龙十八掌中速度最快的一招。

吉才道：“你……竟然舍得丐帮的镇帮之宝……打狗棒……毁损？”

龙慎思笑道：“那只是我在武当山随便折的一枝竹棒，我在，棒法在，用什么竹棒都是打狗棒。”

吉才已几乎听不到他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