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演义 十六、大将军身染沉疴 裨将攀崖寻药莲

大将军王胤禵回京述职完后，康熙仍然安排他回到西北统领大军，临走之前，他夜访九阿哥胤禟，他不无焦虑地对胤禟说：“皇阿玛身染沉疴，万一有什么事情，你时时刻刻，好好歹歹，总得给我一个信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胤禵才离开。

第二天胤禵也不知如何与送行的百官告别的，只觉得头重脚轻，心乱如麻，“皇阿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他心目中的储君如果说是我的话，为何不将我留在身边，如果不是我的话，为何又几次密嘱我笼络蒙古王公大臣，收拾人心，稳定局势。是否皇阿玛直到现在还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呢？是否皇阿玛认为自己还可以支撑几年，现在立储还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皇阿玛一旦撒手西去，储位虚悬，朝中大臣们会拥戴谁？答案不言而喻。”想到这儿，胤禵心情更乱，“如果说，皇阿玛密立的储君是四阿哥胤禛，我如果提十万精锐之师东向以争大位，皇阿玛所说的‘停尸不顾，束甲相争’怕是要见于今日，问题在于这会被天下人视为是叛逆之举，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以逆击顺可乎？能聚拢人心吗？‘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真的败了，怕是连寇也做不成了，唯有授首而已；如果说，皇阿玛密立的储君是我，一旦皇阿玛龙驭上宾，圣旨晓喻天下，诸阿哥中有人不服，束甲相争，我手提十万劲旅，以顺击逆，师出有名，人心向背不言而喻，何人可以抵御？怕只怕，事情不是我想的这样……”胤禵愁肠百结，心事重重，真可谓“千山落叶岩岩瘦，百结柔肠寸寸愁”，历经一月的长途跋涉，胤禵一行才到达西北大营。旅途劳顿，加上身心疲乏，胤禵一下了病倒了，十余天没有理事。

这时节的西北已经进入秋天，衰草在风中瑟缩发抖，只有灰蓝色的天空给人以无垠的神秘感。这时，天空中一群大雁划过天际，排着“人”字队形，嘎嘎鸣叫着向南飞去。胤禵身体有所恢复，终于走出了中军帐篷，弓马娴熟，擅长骑射的胤禵，看到了飞着的雁阵，从随从手中接过了雕弓，屏息凝神，弓开如满月，箭指苍穹——，然而胤禵引而不发，并慢慢地垂下了手臂，弃下了弓箭。“大将军，以你的身手本可以一击即中的，为什么放弃啊！”裨将鄂伦问道，胤禵沉默良久，才说道“秋雁一路就是一族，它们完全靠头领引路，射下了头领，谁领它们横穿大漠，跨越黄河，回到温暖的故乡？”胤禵看着渐行渐远的雁阵，不知为何，头脑中却突然幻化出“皇阿玛、自己和诸阿哥都幻变成为一群大雁，在皇阿玛的带领下，飞向遥远的，不可知的天际，突然皇阿玛腿一蹬，从万米高空坠亡，没有了头雁，整个雁阵炸了群……，想到这儿，胤禵悲从中来，急火攻心，口吐鲜血，顷刻之间晕厥于地。营中医生良药用尽，毫无作用，胤禵不言语不语，昏迷不醒，一息尚存，命在旦夕，良医束手无策。

这当儿一个名叫张洛的江湖郎中，毛遂自荐来到营中，说是可以治好大将军的病，营中众将领带着张洛来到胤禵病榻前，张洛仔细诊断后，说：“大将军此病是因为毒火攻心，导致心律失常，用我祖传秘方可以治好，只是药引难寻，需要用天山千年雪莲为药饵，它生于天山万仞悬崖峭壁的岩缝里，对清血解毒有奇效。只是采摘下来要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稍一不慎就会跌下万丈悬崖峭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为了采摘此一类千年雪莲，百年来几乎是十人去九不归，山沟里已是遗骨累累。”听了张洛这一番言词，众将领个个心里打鼓，不寒而栗，无人敢于应承，帐篷内鸦雀无声。“我愿意去！”一个声音高声响起，众将领一看是裨将鄂伦，众人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本来我是要去的，可惜的是让鄂伦你捷足先登了，下次你就没有没么好的机会了，我会当仁不让的！”一中军副将大言不惭地说，“谢谢大家给了我这一机会！请神医带路，我准备一下就去”鄂伦对张洛说道，鄂伦回营准备了一些攀爬悬崖峭壁的钩索工具，与张洛一道骑上两匹红鬃骏马，勒转缰绳，风驰电掣直赴天山而去。

到达天山万仞悬崖峭壁的沟壑，沟壑里果真白骨累累，阴风惨惨，岩石壁面上刻着三个字“英雄冢”，不觉骇然。张洛手向上指说：“就是上面了，雪莲就在峭壁的岩缝里，我在下面等将军摘取雪莲归来！”鄂伦沉默不语，开始了攀爬悬崖峭壁，用绳索束缚全身，将钩索掷向峭壁缝隙生出的松树，手脚并用，慢慢地往上攀爬，爬到半山腰时，忽然一阵刺骨寒风呼啸而来，鄂伦被吹离悬崖峭壁，手脚悬空，松树无法承受鄂伦的体重，裸出的根部，已是摇摇欲坠，眼看一场坠崖的惨剧就要发生，说时迟，那时快，鄂伦神速地从身上取出随身携带的钢纤，用铁锤顷刻之间打入两根钢纤，当松树坠入深渊时，他已双脚踏着钢纤，人象蝙蝠一样吸附于峭壁中，等待寒冷的狂风过后，才心惊胆战地收拢钩索又掷向另一颗曲突的小树干，一步一步攀爬，当他精疲力竭地爬到悬崖最高处的峭壁时，眼神为之一亮，在岩缝里，千年雪莲突兀眼前：千年雪莲形态娇艳，这是风云多变的复杂气候的结晶，它根黑，叶绿，苞白，花红，恰似神话中红盔素铠，绿甲皂靴，手持利剑的白娘子，屹立于冰峰悬崖，狂风暴雪之处，构成一幅雪涌金山寺的绝妙画图。

鄂伦抑制住心中的狂喜，伸出右手就去摘雪莲，倏忽间见到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盘在雪莲根部，呲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充血眼双眼，恐怕獠人，让鄂伦骇然失色，手一缩，失却重心，小树干一折两断，眼看又要坠入万丈深渊，好在鄂伦吸取了上次悬空的教训，提前打好了钢纤，纵脚轻踏钢纤，人吸附于峭壁中，但是总是这样，人一到晚上也会冻僵坠地死亡，要不半途而废返回，那大将军的病就回天无力了，还有就是拚死一搏，只是人吸附于峭壁中，却是最虚弱时，施展不开手脚，与蓄势以待的毒蛇比，无疑是自取其死。但是鄂伦顾不了，反正是死，不如一搏，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利用钢纤的支撑力，攀爬到千年雪莲处，挥手向狰狞的毒蛇击去，情况出人意料，毒蛇却毫无反抗能力，被击成齑粉，原来这毒蛇早已经死亡五百年了，只是这千年雪莲有神效，致使毒蛇尸身不腐，栩栩如生而已，数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惊吓而死！鄂伦轻轻摘了雪莲，爬上峰顶，感到心旷神怡，休息了一会儿，用钩子钩住了一颗大的松树，绳索穿过钩子绑缚身体，怀揣千年雪莲，缓慢地向悬崖底滑行，一个时辰后，才到达底部，张洛见了连称“神人！”。

两人打马挥鞭，风驰电掣直赴大营，连忙用千年雪莲作药引子，熬制密药，胤禵服下后，神效立马显现，，当即就能说话了，第二天就痊愈了，当胤禵得悉这一切后，深为感动，并将这一切奏明康熙，康熙不日下旨：赐神医张洛白银千两，授为营医医正，四品衔；裨将鄂伦晋升中军副将，二品衔。鄂伦在其后的几次边境战斗中，连战皆捷，展现了不俗的军事才华，胤禵更为倚重，奏明康熙，康熙赐封为靖西将军，成为胤禵麾下第一大将。

这天隆科多下朝回家，来到后花园小憩，八阿哥胤禩随之而来，在湖心亭里，胤禩问道：“舅舅，皇阿玛身染沉疴，一旦龙驭上宾，鼎之轻重谁可问？”，“不知道，圣意难测，从目前情况来看，四阿哥、十四阿哥简在帝心，谁将是大清未来的皇帝，只有皇上知道了。”隆科多也真的不知道康熙的想法，康熙是个英明的皇帝，深谙帝王权术，他的心思那能由大臣猜测得出呢。“在舅舅心目中，对胤禵印象如何？”胤禩打破沙锅问到底，“十四阿哥生性爽直，畅晓军机，治军有方，惩治处罚了滋扰地方的官员，深得蒙古王公大臣之心，边地百姓亦感其恩德，可以说是享誉朝野，众望所归啊！”隆科多也是由衷之言，“舅舅身为上书房大臣，揆阁重臣，可替皇阿玛拟旨、宣旨，皇阿玛弥留之时，舅舅必为顾命大臣，可以只手定乾坤，只是我想问一下，十四阿哥胤禵继位后，舅舅还能保持目前的位高尊崇的权位，和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吗？”

隆科多有点不以为然，“当然可以，不说位列三公、晋级公爵这些尊崇职务，领侍卫内大臣、步军统领、理藩院尚书、上书房大臣这几个重要实际职务还是稳如泰山的，没有过错何能免我呢？”“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皆然，莫不如此，皇阿玛如果立的储君是胤禵，论功你不过是宣旨而已，功能大到那儿去呢？”八阿哥胤禩言如利刃，步步进逼，“舅舅，知道鄂伦吗？”“知道！”“鄂伦对十四阿哥胤禵有救命之恩，他们现在是刎颈之交，情同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种关系你能及吗？“不能！”“鄂伦在几次边境战斗中，连战皆捷，打得敌人不敢窥边牧马，望风而逃，这样的功劳你有吗？”“没有”，“那如果胤禵继位，作为一个马上皇帝，他是愿意用一个功勋卓著且救过他的命的将军，为武臣之首呢？还是用一个对他只有微功且没有战功的你，为武臣之首呢？”“这个，这个”隆科多瞠目结舌了，“还真的言之有理，难怪皇上说八阿哥，心有山川之险，确实如此，十四阿哥胤禵继位，我的领侍卫内大臣、步军统领职务肯定会被鄂伦取而代之，京畿兵权谁都会用自己的股肱大臣掌握的，我的权力至少会被削减一半，我徒为他人作嫁衣！”想到这儿隆科多开言道“如此说来，四阿哥胤禛更不合适，他用赝品《兰亭集序》骗我，又曾大追国债，曾酿成几个官员上吊事件，人称其刻薄寡恩，心狠手辣，如果四阿哥胤禛继位，我能平安过这一生都成问题，对不？”“对，舅舅分析透切！”，“最好的情况是你八阿哥继位，我才能确保荣华富贵，对吗？”“此言不虚，我如果继位，我没有统帅过军队，就不会有股肱将领，稳定局势还得靠舅舅这样的揆阁重臣，只会加重你的权柄，以国事相烦，那会削减权力呢”“可是简在帝心只是四阿哥、十四阿哥，皇上只会两者择其一！”隆科多无奈地说，“现在皇阿玛应该说还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即使已经密立储君，只要是还没有正式公诸于众，就还有挽救的机会！”，“那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身登九五之尊呢？”隆科多感到太难了，“有两种预案，其一是，当皇阿玛处于弥留之际时，众大臣会联名请愿拥戴我为太子，你只要打开宫门维持秩序就行，如果皇阿玛一气之下，没有片言之语，就驾薨了，事情就大功告成了！如果皇阿玛大怒之下，传旨抓人，你可磕头死谏请皇上息雷霆之怒，以江山社稷为重，皇阿玛如不是当场驾薨，也只有顺从百官之意了！文逼宫，武死谏，皇阿玛别无他选！”八阿哥胤禩将心中计划和盘托出，“其二，如果百官逼宫无法进行，皇阿玛处于弥留之际时必须然会将他密立的太子告诉于你，让你拟传位诏书，你就去拟，不管他定的人是四阿哥还是十四阿哥，只管写上我的名字就是了，然后你告诉皇阿玛按他的要求办了，皇阿玛奄奄一息不可能索看诏书，也不可看得清诏书的内容了，皇阿玛一驾薨，你马上向殿外诸阿哥及百官宣读圣旨，大位就定了，你就是第一功臣，我当以三公之位相酬，公爵相谢！当然，如果另一上书房大臣张廷玉在，那你就要还得事前下点蒙汗药让他睡一二个时辰，不让他知道内情，他醒来后，你就说因他太劳累睡觉了，不忍心叫醒他，就可遮盖过去。”隆科多听了这话后，为其周密细致的计划所震惊，却又不得不承认，其成功率相当高。

“矫诏是要诛连九族的！”隆科多心里还是害怕的，“皇阿玛薨后，你才宣布，谁来诛连你九族？”胤禩反诘道，“干吗？”“干！干！干！干！”隆科多终于决心博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