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原 第八章 又见前男友

起身到楼梯去回电话，宋原感到很不自在，医院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瘆人，他即使压低声音说话，依然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四处回响，有点吓人，又有点担心，担心别人听到他说话，担心艾星会过来。

“阿原哥，我们快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了。”秦宝志不满地发泄着，“你真的是同性恋吗？真的爱我吗？”

宋原小声地对着电话说，“我真的爱你，宝儿，我现在只是不方便。艾星的妈妈摔伤了腿，在医院里躺着呢，我在这里照顾。我一定抽时间去看你，乖。”

电话那端的秦宝志不依不饶，宋原说的这些话根本就进不了他的心里，“不，我觉得你变了，你有了家，有了妻子，以后还会有孩子，你们才是一家人。我是个外人，而且是个见不得光的人，你没有勇气对别人公布你的事。可是隐瞒能隐瞒一辈子吗？也许以前你觉得能，可是现在你身边时刻有一双眼睛。”电话那端传来了啜泣声。

宋原沉默了。秦宝志说的有道理，他也想过很多次。在下定决心结婚前，他曾劝慰强烈反对的秦宝志，“娶个老婆回来，就永远地堵上了别人的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长相厮守。”可是现在他发现，情况完全脱离了他预想的轨道，结婚意味着责任，不光对他娶进来的那个小女人，还要对双方的家人负责。天，他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啊。

“我明天去找你。”说完，宋原就挂了，心里想到，可能秦宝志又要因为他先挂电话而冲他发飙了。可是眼下焦头烂额，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听电话挂断，秦宝志立即收起一副痛不欲生、要死要活的表情。手一甩，将电话甩到床上，他开始哼着歌儿洗脸洗头，敷上一张面膜，然后在衣橱里翻来翻去，找出一件粉色暗格衬衫，一条黑色裤子，换上后开始收拾头发，翘着兰花指将鬓角的头发用发蜡固定，头顶的头发则高高竖起。“佳人今天有约。哈。”对着镜子妩媚地一转身，拿起手机和提包出门了。最近一段时间，酒吧里有个英俊的男人频频对他示好，他拿捏着分寸，欲拒还迎，将那男人迷得五迷三道，每天都去找他，白天也不停地发短信给他。今天是第一次约会，宋原被事情牵绊，真是天赐良机。

凌晨时分，艾星的妈妈醒了，两人忙着喂饭打水。饭后，艾星小心地给妈妈洗脸擦手。麻药的效力渐渐褪去，艾母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催着小两口早点睡，她不要紧。看着妈妈头上的汗珠和脸上掩饰不住的痛苦，两个人哪里还有困意，便陪着妈妈说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艾星坐在床边，宋原坐在椅子上，拉着她的一只手，一边抚慰她。病房里还有一位病人，家属在昏昏欲睡地打瞌睡，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别人。

挨到五点钟，正困得东倒西歪呢，爸爸静悄悄地走了进来，还提着保温杯，带了早饭。可两个人完全没有胃口，便先回家休息。整个城市都静悄悄地，没有堵车，到家也就十来分钟的事。经历了疲惫的一夜，两人刚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八点钟，“糟了”，艾星一咕噜爬起来去洗漱。

“你九点钟才上班呢，不要着急，我开车送你。”宋原敲着卫生间的门说。其实八点钟起床并不晚，搁到以前，还能够慢悠悠地吃个早饭，再化个淡妆，单位说是九点钟上班，可你迟到五分钟到岗，会发现来的还算早的。现在不一样了，新来的领导昨天见面会上可是发话了，接下来要抓纪律，从上下班开始抓起，迟到早退要通报批评，还要扣工资。

宋原要去见客户，离约定时间还早，便先开车送艾星去单位，路上在快餐店买点吃的。“小城市就这点好，不堵车，距离近，转来转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不像我在上海读书时，要是去逛街，一天的一半时间都花了路上了。实习那会儿，每天五点钟起床，赶最早一班公交车去地铁站，然后坐地铁，到公司得花两个多小时。”艾星一边吃一边说，宋原开车，不方便吃，她便撕下来一块面包塞到他嘴里，或是趁等红灯的时候拿着牛奶让他喝两口。准时赶到单位门口，正是同事们上班最集中的点儿。宋原将车停在门口一侧，探头出来告诉艾星，下班来接她，一起去医院看妈妈。

艾星点头，挥手说再见，转身的一刹那竟然听到宋原说，“老婆再见。”她惊呆了，回身就看到宋原做贼心虚似地冲她笑笑，一踩油门跑远了。她傻笑着看着车越走越远，听到耳边有人发问：“小艾，还不进去？看什么呢？”

艾星看到是王诗衍，这位新领导今天的打扮风格有点不一样啊，艾星想，很端庄，不像前几天看上去有股妖气。王诗衍对艾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这个女孩扔进人堆里就认不出来了。来就职之前她私下将单位的人和事都打听了一遍，这个女孩很不吸引人的注意，唯一出彩的是业务能力很强，但是似乎在刻意掩饰自己，不该她做的事绝对不碰，不是她的事也绝对不问，看上去温和无害，其实是跟谁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除了肖青柠，这两个人关系很铁，大家都知道。也罢，只要她不给自己上任制造麻烦，就彼此客客气气地，反倒是那几个老大姐，才是她真正要小心应对的，那些人在单位待了一辈子了，混日子的门道溜熟，最不怕的就是领导耍官威，可能还正在私底下策划要给她个下马威呢。唉，跟这些小地方的人打交道可真烦。

黄思雅遭到了妈妈和未来婆婆的联手逼婚，一向独立自主、思想奔放的文艺女青年遇到了头大的事情，向艾星求助。“小艾，她们为什么那么关心这件事呢，人生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她们都没有体验过呢。”

“丫丫，你太不懂妈妈级的人了，她们没有自己的人生，她们的人生就是为老公和儿女操心。她们也没有自己的爱好，她们的爱好就是插手子女的生活。你看我们家，奶奶事无巨细地过问，恨不得睡在我爸妈身边照顾他们。爸妈很讨厌这样，可是他们做了父母，又开始这样肆意入侵我的生活。”艾星像知心大姐姐一样开导黄思雅，“如果你觉得程志是无可替代的结婚人选，那就顺了她们的意呗，反正早晚都要结婚。”

“人一定要结婚吗？”

“处在我们目前的情况下，结婚可以免除很多麻烦。”

“我能了解。可是，结婚就意味着幸福吗？小艾，你现在幸福吗？”黄思雅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了最近一直萦绕在心里的疑问。在媒体工作多年，她意识到，也许她的小艾妹妹掉入了陷阱。最近在关注的一个话题，也令她的这份担忧愈发加重。

“也许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真的，丫丫，我开始感觉到有点幸福了。”艾星向她讲述最近和宋原关系的升温，她对未来的生活开始有期待。

宋原跟客户谈判了一天，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提前到艾星的单位门口等着她下班。两个人到医院后，艾父艾母怎么说都不同意他们继续守夜，为了让他们安心，没有跟他们商量就请了护工，态度坚决地将他们赶回去休息。

同病房的病人羡慕得不得了，“你女儿女婿真孝顺，白天上班晚上还要来守夜照顾你，看他们昨天夜里那么辛苦也不肯离开一步。不像我们，老头子都住院一个星期了，儿女就来看一眼，扔下点钱就走了，再也不见人影了。”病人家属，那个明显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说起儿女来唉声叹气。

艾母不忍心太高调地夸自家女儿女婿，只是劝他们想开点，“也许是太忙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容易。”但是想起女儿女婿那么孝顺，老两口还是忍不住偷着乐，悄悄对视一眼，又赶紧说其他话题。

艾星这一周过得还好，新领导完全当她是客气，没有找她的茬，妈妈的腿伤也慢慢稳定。周五下班，艾星与肖青柠有说有笑地走出单位大门，正要去乘公交，却发现大门一侧站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钱浩明！他怎么在这儿？艾星低头转身，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即便过了这几年，再见到钱浩明，她依然难以做到心如止水。从见到那个身影的那一刻，她的心就砰砰砰地跳，不敢抬起头直视。还是躲开，再也不见的好。

可世事就是这么巧，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刚转身就听到有人喊她，“艾星？”回头讪然一笑，果然钱浩明认出了她。

“早就听朋友说你在这儿上班，果然在这里见到你了。怎么样，这些年过得还好吧？”艾星没有回答，因为她看到新领导王诗衍在朝他们走过来，满脸的震惊和不悦，而在钱浩明看向她时，又马上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表情。

“我先走了，还有事。”艾星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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